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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他是谁?

……晚风轻抚院中的海棠,花枝摇曳起舞。树下,男子坐在琴案边摆弄熏香,映衬着月光,恍若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一时间,澹台姝看的有些痴了,等她慌忙回过神来,却发现带路的人早已经离开。

略犹豫后,澹台姝朝树下的人走去……

“公子可知先前的琴音自何而来?”

男子笑而不语,瞧着面前不远处的小榻,示意她坐下。澹台姝倒也不过多纠结,踩着一地残红,缓缓朝着小榻走去……稍后,琴音再次响起。伴随着弦乐之声,澹台姝的心绪慢慢宁静下来,她已然确信,眼前男子就是她要找的人。

“妙!”

一曲罢,澹台姝忍不住抚掌喝彩,男子似乎被愉悦到了,掩唇轻笑,款款起身。

“小将军可还记得奴家?”

澹台姝仰头,努力辨认男子的模样,心中不由咋舌。这样的容貌,但凡见过绝不可能忘掉的吧?可是,她将身主(原主)前世的记忆搜寻了个遍,里边却没有一丁点关于眼前男子的记忆……

“抱歉,我……不记得了!”

“将军何等身份,自然是不会记住这些琐事。”男子长叹一口气,有些失落。“前日大军进城,酒楼牌匾下,多谢小将军出手相救……”

“你……是那位白衣公子?”

“正是!”男子眉眼含笑,缓缓点头,又开口道:“不知将军的伤如何了?”

提及伤势,澹台姝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肩膀,感受到肩膀上的一丝粘腻后,顿时哭笑不得。原本她的伤口正在结痂,却因为被刚刚那个醉汉一撞,又裂开了!幸好,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暗红劲装,即使浸上些血渍也看不出来。

“没事,已经好了!”

澹台姝将沾上血的手指藏在身后,面不改色的说着谎。只是,男子一直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糊弄过去?

面对眼前要强的女子,男子叹息无奈,摇头转身,徒自将树上的灯笼取下,点燃,又挂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出现在院门口。

“公子有何吩咐?”

“小福,去将药箱取来,再打一盆清水!”

“是!”

看着被唤作小福的小厮领命离开,澹台姝面色不改,心中却有些无措。自己还是梅三月时,尝尽家破人亡生离死别之苦,前世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感受不到到别人的善意。成为澹台姝后,她有了兄长和爹爹,有了如今这些福份。可人总是贪心的,男子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心,她有些动容……

一盏茶后,清水和药箱都被摆到面前,男子取来布巾将其浸湿,却在转身看向澹台姝时,突然意识到男女大防。“……将军,奴家院中没有女婢,可否稍等片刻,奴让小福去唤春花过来?”

澹台姝闻言,不甚在意的笑笑,“一片肩膀而已,不必过于忌讳!”

一片肩膀……而已?男子略微怔愣。要知道这世间女子,仅是走在路上被多看几眼,就会遭受别人非议……

“公子若是为难,那就我自己来吧!”澹台姝看男子呆住,猜想是自己为难人家了,伸手便要去接布巾。男子此时也反应过来,猛然收回手,动作之大,使得澹台姝露出不解的神色。

“呃……那个……嗯……”男子有些慌乱。“还是奴来吧,将军伤在肩上,自己恐有些费力……”

“既是如此,多谢了!”

道完谢后,澹台姝在小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接着,男子凑上前来,替她擦拭伤口……

鼻尖传来淡淡的桃花香气,是男子身上的味道!在这一阵阵花香中,芯子还是梅三月的澹台姝,那埋藏在心里不敢触碰的记忆,忽然如潮水般被唤醒。她想起前世,想起妻吾山,想起那片桃林,想起那个也是身带桃花香,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羡漓哥哥,你在哪?不羡仙……成功种下了吗?

澹台姝情绪变化,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男子察觉到她的变化,不由得屏住呼吸,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可是奴家手重,弄疼了将军?”

“是不羡仙……”

澹台姝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男子也不好追问,只能继续上药……

“我不疼!”

良久,头顶传来声音,男子抬头看时,发现澹台姝已经睁开眼睛,眼中神色平静。

“我不疼!”看男子没反应过来,澹台姝又说一遍。“和聆音那个笨丫头比,你上药一点都不疼,是真的!……嗯?你耳朵怎么红了?”

男子没有答话,只是紧紧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莫名的,他竟觉得眼前这位百姓口中的杀神……有些可爱?

“将军刚刚所说的……不羡仙,是什么东西?”为了转移话题,男子随口一问,却见澹台姝眼神又变的深邃。

“鸳鸯骨,三生泪,一捧相思泥,这便是不羡仙的原料……以指尖血为引,种于有情人心口,便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若真有此物,世间便没有那么多伤春悲秋了。”男子莞尔,显然,他并不相信。澹台姝不在意的笑笑,她知道这个界面无妖无魔无灵气,当然不会有不羡仙这种神奇的东西,既没见过,又怎会有人相信?虽然男子没有当真,但她还是认真的回了一句:“制不羡仙难,种不羡仙更难,唯有双方的爱都纯净真挚才能成功,但凡有一人生了杂念,都种不成~”

月上中天,澹台姝起身告辞,临走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明日,我还能再来听你弹琴吗?”

男子强压嘴角的笑意,缓缓开口:“香积楼开门做生意,只要客人您带够了银子,自然是想听多久都可以。”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澹台姝起身告辞。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隔着老远就看见宝莹在门口转悠。

“见过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少爷正到处找您呢!”

见宝莹火急火燎的,澹台姝还以为兄长有要事相商,所以她三步并作两步,急急来到前厅……

前厅里,澹台毅坐在主位上,神色萎靡,似乎是没睡醒。澹台邺则不停的来回踱步,模样焦急。

“阿兄寻我何事?”

听见厅外的声音,澹台邺先是一脸欢喜,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又板起脸。

“哼!难为小将军还记得回家的路!”

兄长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澹台姝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在澹台毅此时站了起来。只见澹台毅旁若无人的伸了伸懒腰,凑到自家儿子面前,讨好的开口:“邺儿啊,姝儿也回来了,老头子我能去睡觉了吧?”

“父亲请便”

澹台邺躬身让出一条路,然后,就看见澹台毅逃也似的朝厅外走去。澹台姝捂脸,暗叹一句命苦,回回到了这个时候,老爹都是先溜为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义气呢~

“姝儿,告诉阿兄,这大半夜的你到底去哪儿了?”

澹台邺隐忍着怒火,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会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但澹台姝这个人吧,在自家哥哥面前是有问必答,说话不过脑子的。梅三月与她魂魄相融,自然也有了她的脾性,所以想也没想也就脱口而出。

“香积楼!”

说完后,澹台姝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一旁的澹台邺瞪大了眼睛,至于还没走远的澹台毅,则脚下一个趔趄,堪堪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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