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婚礼，她没有回去。
吃饭的时候下来沉默地陪吃，不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说书。
陈岩经过关紧的房间，里面传来不同声音，仿佛多人聊天一样，混着电视的声响，嘈乱的很。
窗子大开着，里面是激烈的争吵声，瓶瓶罐罐打碎落在地上，飞溅起来细小的碎片，颜料和水混合，流淌在地上杂乱的白纸上，是鲜艳的红色，淌成蜿蜒的红河。
陈岩生气的吼她，“你整天配什么音，一天天的不务正业。”
“跟个人格分裂一样。你是脑子有病吧!”
陈竹心被人叫到画室来，抬眸直愣愣的看着他发火，眸底的光有些忽闪忽闪。
蹲下身子，用手抹着红艳艳的颜料，扯起嘴角，眼神很冷，一句一句地笑着问，“你的画家身份是你的梦想。”
“还是，只是个工作。”
怀着身孕的柳婷婷，快步从楼梯口下来，看到凌乱的场面，慢慢走近蹲着的女孩子，微微弯腰，伸手，“起来吧。竹心。”
陈竹心抬眸看她，她长得清秀，但笑容是真的温柔，气质是大家闺秀的遥远感，却矛盾的亲和。
她没有用自己脏兮兮的手碰她的手，纤细的五指却一点点地轻拽她的裙角，红色的印子，深深浅浅的沾在裙子上。
陈竹心蹲在地上，有些病态地抬眸问，“你说，这个小孩子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陈岩气的以为他的女儿被骂的想要害他未出世的孩子，抬脚就要过来，陈竹心抓着他伸过来的脚，慢慢站了起来，使劲地推了他一把。
直把人推得踉跄，弄翻后面的画板，白纸飘散，裤子坐在颜料堆上，花花绿绿的很是可笑。
“别跟我硬碰硬，我打架的时候可不管你是我爸的。”
“下次找我是为了骂我的就别找我。颜料味道太臭了。”
“我的房间不锁门了，你敢进来我就踢你出去。”
陈竹心垂眸盯着他，一句一句地说，见人表情一点点变得不好看，才满意地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窗帘被风扬起，外面的阳台上是新鲜的绿植，叶子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柔软发光，坐到垂置的吊椅，脚尖一点地，轻摇慢晃的，微眯着眼。
听到有人脚步声，侧眸看去，柳婷婷换了衣裳，拿着两瓶饮料，指着椅子温和地问，“我能坐这么？”
陈竹心轻笑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柳婷婷回以微笑，“你只是对着他说，却没对着我说呢。”
她一挑眉，点头，“嗯，你坐。”
“给你饮料。”
陈竹心伸手接过，打开喝了一口，关上了继续晃着看底下的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你对我没多大的恶意。”柳婷婷嘴角的笑，清贵也温和。
“嗯。”
“你甚至也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柳婷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嗯。”
“所以谢谢你买来的宝宝小用具。”
陈竹心垂眸，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眸子却向着她看去，“不管对谁，都能这么温柔的笑着，怎么做到的？”
柳婷婷摇了摇头，然后笑了起来，“疏离客气的笑是对陌生人的体面。”
“温柔喜悦的笑是对给我善意的人的。”
陈竹心没有回话了，又眯着眼慵懒地晃着椅摊着。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五年温柔来自这个优雅得体的后妈和那肚子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睁眼，对她笑，便是最大的善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