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韩玉珞的居落,她正在屋内发呆。数日不见,她的身上也不知不觉带上了沉郁的味道。凉夕一瞬恍惚,一种陌生而且难以言明的感觉油然而生。
“凉夕……”韩玉珞看见了凉夕,脸上浮上笑意,语气却惨淡,“徽娘不是说你最近迷上刺绣,都呆在扶风阁里了不出来了么?”
闻言,凉夕心中一阵暗讽一阵唏嘘。
“我呆的闷了。”
韩玉珞附之抿嘴一笑,“好歹也算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了,我竟没有想到,你会比我先出阁啊……”
话语中有无限的落寞,凉夕明白原因。但来这里,自己是抱着那个胆大的决定来的,所以也不愿掩饰什么了。
“玉珞,我要和说件事。”
韩玉珞许是被凉夕脸上的认真吓到,痴怔点头。凉夕握上她微暖的手,“你知道江服玦吧?”
她仍然只是点头。
“月楼来提亲的事你也知道,只是,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的人是他,是江服玦,他,你也见过的。”
一阵无言。凉夕看到她脸上的动容,她也有喜欢的人不是么?她也懂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痛苦啊。
良久,她终于开口,“你是不是想要出去见他?”
“是!”凉夕回答肯定,“玉珞,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是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
韩玉珞站起身来,忽然豁达一笑,“以前为了逃出去,我还特地开了小门,今后……我恐怕是用不到了,这次让给你用,总也不算是荒废了。”
凉夕一喜,没有注意到韩玉珞此时的情绪,有些微的不寻常,城门已失火,那里还顾得着池鱼的死活。
韩玉珞口中的小门,其实就是她院落后独开的小道,以前装葺的时候,这儿本不是韩府的范围。后来那户人家搬走,就留下这一道小门来,却方便了韩玉珞偷溜出行。
凉夕握住韩玉珞的手,才感受到她手上的冰凉,“玉珞,谢谢你。”
“和我说这些干嘛,其实你我都一样,你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向着自己的心,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凉夕咧嘴,“怎么说的跟大人似的,那我走了啊。”
韩玉珞也反常,不反驳只是看着凉夕笑。
去找江服玦,凉夕心中是忐忑的。江府依旧是一行葱郁翠竹隔离开桃红柳绿。时节已经算得上是初夏了,湖里稀稀落落地洒了一些嫩荷,还没****。景色清爽,心情烦躁。
那扇木门此时正严实地紧闭着。反复拉上门环又放下,终在几遍之后,小心叩响。
“谁呀?”门后探出人来,一双眼睛正迷茫着,依稀间还带着睡意。江服玦难道治府松泛了些?
疑惑虽疑惑,问题还是要问。
“我找你家公子,”凉夕说了一句,想到似乎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我是韩府上的。”
狐疑的神色在他脸上闪现,随后冷冰冰回答:“我家公子早就不在京都了,你来得晚了。”
凉夕抓住那人袖子,显然又惊又不信,“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姑娘!”
“水晴姐姐!”
水晴看向凉夕,眼神闪烁,“姑娘怎么来了?”
“我……”心里微悸,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水晴眼光逡巡着,嘴唇微噙间,淡淡地舒出一口去,“陈姑娘还在府中,但是公子已经去江南了,就是这几天的事,姑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不……”凉夕眉尖蹙起,眼神闪烁,与眉间的神色强装着不同,“我不愿意嫁给月楼……”
水晴一瞬茫然,惶惑之后是乍然的惊愕,“月楼公子……要娶姑娘么?那,那很好啊,姑娘难道不愿意?”
凉夕摇头,“所以,我要找服玦,我要听他怎么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他若是愿意我嫁给月楼,我,也心甘情愿,再无怨怼。”
水晴正要出言,俩人身后忽的一声嘲讽的笑,“今日年小姐怎生的又来了,可惜服玦却是不在了,还是尽早回府吧。”
水晴把凉夕拉到边上,“陈姑娘,公子说你还是呆在你的小阁楼,不要随便出来的好。虽说公子出去几日,府中稍有松懈,但他的话在这府中依旧作数,而且雨世姑姑还在呢。”
凉夕少见水晴这般强硬的说辞,隐隐间竟溢出些傲气来,站在娇媚不减的陈信芍面前,更有一种凌然的感觉。或许水晴真的不只是一个婢女吧。
陈信芍显然暂时语噎,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复又神色傲然不屑,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神色刹那间醒悟回来,掩嘴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