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夕捧着螺玉,躺在床上,竟痴痴地笑起来了。
江服玦说的应该是真的吧,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徽娘呢,可是自己刚及十四岁,要不等到及笄后再和她说吧。再者,现在说也怪不好意思的。
一觉清明,一如既往的好天气。这个春季,似乎连老天也格外眷顾,杏花江南的美好展露无遗,只是兴许与尘世挨得过近了,今年的杏花落得特别早,虽少了欣赏的兴致,但也总是夏天将至的缘故。
还是老规矩,凉夕在自己的扶风阁用了早餐,便空闲下来。门口响起叩门声,该是徽娘吧。“进来吧。”
凉夕径自往衣阁里找着衣服,自长绝山庄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的衣服粗陋不堪,尽是些花儿粉儿的。
“姑娘找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却不是徽娘,凉夕奇怪转身。穿着一身百花不落地的雨罗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雨罗姐姐!”凉夕颇有些雀跃,“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雨罗笑着打趣,“嫌我早了啊?那我回去先休息会儿再来?”
“不不不,”凉夕连忙拉住雨罗的衣服,“我不是这个意思。”
雨罗不在意,“姑娘在找今天穿的衣服?”
凉夕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找了许久,总觉得以前的衣服都太花哨了,找不见几件素净的。”
雨罗笑着踱步过去,扶着下巴沉吟,“既然找不着合适,那就选件最简单的吧。”说着,从衣阁里拎出一件衣裳来,是一件月白素袖青缎九芙蓉纱衣,搭上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的确是很简单。随意地盘了一个简单不过的回心髻,用两根镂玉簪固定了,看起来也是清爽怡人了。
趁着凉夕换衣的空档,雨罗不禁打量起凉夕的房间,窗外那一树已经长满绿叶的杏树,掩映着潺潺的水泉,荡漾出一色的树荫岑瑟,闺阁中的摆设也是古朴大气,充满的书香气,这样看着,眼眸里就不禁有些别样的情愫流泻出来,是羡慕?
“雨罗姐姐,你在看什么?”
凉夕换好衣衫出来,雨罗连忙回神,笑着夸赞,“出尘不少。”
凉夕微微羞赧,“雨罗姐姐别尽是打趣我,”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围绕,“雨罗姐姐,今早好像徽娘不在,我们应该和她打声招呼的。”
雨罗牵了凉夕的手往外,“不用。”
凉夕略微担心,“可是,我们就这样出去能行吗?”守门的小厮会放自己出去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雨罗信心满满。
到门口,守门的小厮果然点头哈腰向凉夕行礼,却被雨罗制止了。开门见山:“我和你家三小姐去外面一下。”
小厮一脸为难,“三小姐,我要和大夫人说下才好。”
凉夕正想点头,不料雨罗一把拉过自己,气势汹汹,“你敢拦你家主子的路?”
凉夕错愕,那小厮吓得不行,一个愣神,雨罗已经拽着自己出了韩府大门。坐上马车,不禁夸赞,“雨罗姐姐,你刚才好厉害!”
雨罗笑,“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没有你这个正经主子在,那小厮会吓到?”
凉夕其实想说在韩府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但看她这么得意,就没说下去。原来再别人眼里,自己在韩府是这么光鲜的。
马车渐行渐远渐安静,行至一弯澄湖边,如练般的湖水静悄悄地卧在植满柳树的岸旁,水面上泛着盈盈的光点。忽的一阵悠扬的笙曲传入耳朵,轻灵的曲调,简单的吹奏,凉夕侧耳倾听了一阵,骤然一喜,这是江服玦用玉笙吹奏的《小梅》!玉笙的音质很是特别,听一次就能记住。
看见凉夕不住掀帘的样子,雨罗只掩嘴笑,“还是姑娘耳力好,一听就知道是公子在吹笙了。”
凉夕不言,由着雨罗带自己进江府。江府两个字是刻在不规则木板上的,和现下门匾讲究的恢弘大气大不相同,门口两边植着湘妃竹,斑驳中自有古朴大气。走进门,满庭院的翠竹,叶碧参参,叶摇簌簌。
江服玦站在一茎绿竹后,带着浅笑看着凉夕,“你来啦?”说罢,自然地牵起凉夕的小手。雨罗带着揶揄的笑自顾自走开了,还不忘带上一句,“公子,雨罗任务圆满完成了!”
江服玦噙着一抹浅笑,倒把凉夕弄了一个大红脸。凉夕顾左右言其他,“怎么没看到水晴和水云俩人?”
“你很喜欢她们?”江服玦反问。
凉夕一时噎住,想想最近他的行事,指不定自己说喜欢之后,他又要问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了。挣开他握着的手,“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来是来看你的啊!”
“学聪明了嘛,”江服玦复又牵起她的手,“我带你随处走走,让你熟悉一下。”
凉夕脸红,“我还没答应要嫁你呢。”
江服玦抬头一脸赞同的表情,回过头来一脸正经,“那就答应我吧!”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江服玦看着凉夕红润的唇,轻声说:“昨天晚上,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要不,今天我勉为其难再打个烙印?”
凉夕连忙捂唇,“你无赖!”
江服玦呵呵笑起来,“那你答应不答应?”
凉夕头低低摁着,一双绣鞋在地上摩挲,良久才从袖口里拿出一方穗子,上面是用红线编就的同心结,声音低如蚊呢,“古书云,‘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愿,天地虽合不别君。”
江服玦却一脸迷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凉夕憋了又憋,“我说,天地虽合不别君!”
江服玦一本正经,“嗯!我知道了。你天地虽合不别君。”
凉夕忽的就有被戏耍的感觉。天哪,怎么让自己摊上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