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好天气。
槐荫别院里的玉簪花开得正好,淡淡的浅黄与薄薄的柔和的阳光极为默契地融合在一起,凉夕身上穿着一袭草黄色绣翠枝罗裙,衬着青色束腰,外罩一条青空蓝纱,上浮青白色花饰,小心地打理着这一束显得有些娇小的玉簪,长长的裙角交错地打着旋,拖在一截小树叉上,微一挪步,就发出“嗤嗤”的声音,伴着一点点窸窣的虫啾声,看得一旁斟着茶的水晴直发愣。
这世界再也找不到这番恬静,以至于水晴站在暗处有些看不清凉夕的身影了。
从一见面起,她总有那样一股力量,她那样自然的安静,喧嚣里一抹遗世独立的孤寂,好像是冬天里的一场漫雪,在烛光里悄悄到来,慢慢地覆盖大地,再慢慢地隐匿天际,最后连山峦峰壑也是遍地寂静,那样的空灵,可又那样的惹人心疼......
“她,一向那么安静的吗?”
水晴双手一颤,手中的茶壶险些拿捏不住,还是来人扶了一把,才没有摔了茶壶。
水晴不由向凉夕张望,像是生怕惊了她,打扰了这难得的静谧。
所幸,凉夕依旧站立着,神思悠远,似乎没把身后动静听在耳里,她就那样一个人安静地站着,或许她是真的离开徽娘太久了,离开亲人后内心的空洞,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完的沟,渐渐累积成孤独,那种孤独不是一个或两个朋友可以代替的。
亲人很难成为朋友,同样的,朋友也很难成为亲人。
“棋少爷......”水晴凝神看着失神的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玉样的他,如同破云日,好似穿谷溪,那样一个让人心生向往的男子。翩翩少年,朗朗灵气,却是除了公子之外,在她们这些奴婢眼里,又一个神秘莫测的人。
他制止了水晴的惊呼,忽的也开始静默起来。
水晴有些失神,这是多么美好的画面,男的钟神毓秀,女的窈窕婉约,而自己,多余了吧。
良久。
凉夕打理好玉簪花,看到它秀立的样子,不禁舒心地笑了笑,拍了拍裙摆,转过身来。
一转身,不禁有些愣住,那是先前在小园里遇见的叫做“棋少爷”的人吧?那时的他如阳光般让人感到和暖,现在的他又像清风扰人心扉。
只是,有些不真了。
凉夕有些反应不过来,竟然鬼使神差地笑了,笑容浅浅,倒映着身后浅黄的玉簪花,竟有种恍惚的错觉。
忽的传来瓷杯一声脆声,凉夕一震,转头看向水晴,只见她此时正一脸歉色,忙着收拾碎瓷片,居然连手上被烫红了的肌肤都没注意。
凉夕有些焦急地捧起水晴的手,吹着气,水晴的手很是细腻,洁白的柔荑上一层薄薄的清爽。
“怎么这般不小心呢!”凉夕语气有些苛责的意味。
水晴眉尖一颤,语气略微哽咽:“姑娘......”说罢眼光歉意地看向一边的棋少爷。
棋少爷只是一笑而过,目光却是灼灼地看着凉夕,在那个角度,凉夕的侧脸很漂亮,弧度优雅,甚至连微卷的睫毛都分外分明。
还是水晴的奇怪表现,才使得凉夕注意到身边还站着的玉人,自己只管着看水晴有无受伤,却忽略了......
可是想要叫他的时候,却又迟疑了,他是叫“棋少爷”吗?多么奇怪的称呼。
于是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棋少爷看到此番情景不由得掩嘴笑了起来,一支折扇檀木上绘着隐隐的花饰,配着他俏皮的笑。凉夕不禁臆想起来,他若是个女子,天下且没有男子能逃离过他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