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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阙雀

东域平静了许久,一出事便是接二连三,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神鸟现天穹,紧接着神鸟莫名坠落尘外地,不等众人平复下心情,尘外地内又现火焰凌空,天雷降临。

……

乱云从峰,东域有名的险峻之峰,陡峭到连一条可以上山的路都没有。

因此,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乱云从峰顶上有一间木屋和一张石桌从很久之前便已存在。

此刻,木屋外的石桌前,一名身穿白色长袍,带有书生气的儒雅男子正在悠闲着品茶。

“也不知道你喝的是茶,还是风!”木屋中传来一道难辨男女的声音。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知道才对。”儒雅男子笑了笑,看向木屋,“我只是第一次来,而你已经在这住了许多年,你平时喝的是不是茶我不知道,但风你肯定没少喝。”

“哼,还有闲心刺人,看来尘外地的变化没有影响到你的计划。”木屋中的人说到这,顿了顿,才说道:“又或者,那本就是你策划的?”

儒雅男子喝了一口茶,悠闲的说道:“你不用试探我,尘外地的变化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未卜先知,这等情况我不曾料到。”

“那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木屋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儒雅男子打断。

儒雅男子缓缓起身,眺望远方,“我与他的交易中,我只需协助他成功施展转世之法,转世成功,交易便算结束。至于之后他的遭遇,一概与我无关。”

“哦?怎么说也是合作的对象,你就如此无情?”木屋之人问道。

“一场由利益贯穿始终的合作,哪有什么情谊可言。”儒雅男子摇了摇头。

“很理智,看来我没找错合作对象?”木屋之人道。

“当然,事实会证明你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儒雅男子嘴角微翘,拍拍衣袖,又坐了下来。

沉默片刻,木屋之人再次开口。

“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等!”儒雅男子轻吐一字,之后解释道:“虽然我不知凤阙遇到了什么,但这等变化肯定让那些打算暗中观察的人坐不住了。”

“别的不说,现在的东域第一大帮无名帮肯定会派人将尘外地围得密不透风。”

“而只要时间一久,即便无名帮一无所获,其他势力也会坐不住,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应该动作的时候。”

……

一日后,果真如儒雅男子预料那般,尘外地附近的城镇皆是来了许多无名帮的人,将尘外地围得水泄不通。

或许无名帮的实力在东域不是最强,但要论人数之最,那肯定是它。

距离尘外地不远的一处小镇,枫叶遍地,以枫树为名。

天蒙蒙亮,一名穿着布衣,光着脚的孩童从镇外走来。

这名孩童污衣垢脸,活脱脱的小乞丐模样,镇内行人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注视,这年头乞丐不少见。

“小乞丐”走进镇子里,与其他乞丐不同,他并没有表现的畏畏缩缩,走路姿势与常人无异。

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很好奇,“小乞丐”不断打量着四周叫卖的商铺小贩。

枫树镇的风气不错,即便路上有一名“小乞丐”在四处打量,也没有人来找茬,于是,“小乞丐”走了好一段路,然后,他就饿了。

“小乞丐”看着自己的肚子,很好奇这种莫名的难受是什么。

正在他苦思冥想而不得的时候,一只拿着馒头的手忽然从他的左边伸了过来。

“小乞丐”没有被吓到,抬起头,看见了一名面容和蔼的中年女子。

“可怜的孩子,是哪个父母亲抛弃了你,来,吃吧。”中年女子面露同情,见“小乞丐”没有反应,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直接将馒头塞进了他的怀里。

“小乞丐”下意识的接住,看了看手中白花花的事物,不知道是什么,又看了看回到摊位卖起这种东西的中年女人。

微微歪了歪头,“小乞丐”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走着。

等到“小乞丐”走得快没了身影,中年女人旁边的摊位上,一位吃着酒的光头大汉笑道:“王大娘这么好心,结果那小乞丐连句感谢都不说,不值,不值啊!”

“你在我这赊了那么多馒头,不仅没见你还钱,也没见你说谢过!”王大娘没好气的翻了白眼。

光头大汉立刻转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过了几息,干脆直接起身离开了。

“小乞丐”听到了光头大汉和王大娘的对话,但他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根本不多加理会。

继续看了一会,“小乞丐”觉得有些无趣,于是拿着馒头直直的走出镇外,他没有想要去的地方,只是不想停下来。

而就在他走出镇外没多久,一行五名青年也走出了镇外。

这五人是枫树镇的混混,为首一人,尖耳猴腮,他叫做李清,平日里就他鬼点子最多。

身材略显魁梧的青年叫做石立,一般不说话,显得很木讷。

他旁边一个瘦弱青年也是沉默寡言,他叫成禾,是个孤儿,曾经快要饿死的时候被李清他娘救起,之后就一直跟着李清。

另外两人,一个胖子是李清从小的玩伴,也是李清的邻居,叫做王强。

最后一人叫李越,虽然姓李,不过与李清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这几人中,也就他的家境较好。

“大哥,一个小乞丐而已,我们这是要干嘛?”跟着李清的王强疑惑的问道道。

“别问,你们跟着我就对了,保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李清没有回答。

“李清,咋还神秘起来了,以前你可没有这样,难不成我们要做的事还见不得人嘛。”李越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越说这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李清却是听在耳里,顿时身体僵住。

看到李清这种模样,最木纳的石立也察觉到不对了。

“清哥,你到底想干什么?”成禾问道。

“你们别管,算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过会我去找你们。”李清犹豫了一下,说道。

李清说完,就要离开,不想石立跨出几步,挡在他的面前。

“是朋友就说。”石立面容严肃。

“是啊,清哥,你要有什么难事我们都会帮你的。”成禾也在一旁附和。

王强和李越看着李清,也是同样意思。

李清面露为难之色,最终还是忍不住如实相告,“最近我得到消息,有人高价买这些孩童,只要是无缺的,最起码五十两!”

“大哥,这,这事我们可不能做啊,我们平时最多沾点小便宜,这卖卖孩童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会遭天谴的啊!”听到李清的话,其他几人纷纷大惊,王强连忙劝道。

听到这话,李清像是被戳到了什么伤口,立刻打断王强的话。

“少给我放屁,这个世道哪里还有什么恶有恶报善有善报,那些个缺胳臂断腿的乞丐,有多少曾经是爱管闲事的侠客?”

“哼,老子我不信别人做得吃喝享乐的恶人,我做不得。”李清恶狠狠的说道。

“去你的!”

砰!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平日里最沉默寡言,最显得懦弱的成禾面带怒色的一拳揍飞了李清。

“这……”其余几人被这场面震惊的不知所措。

“哪个人不是爹娘生的,李清,你娘对你那么好,整天都盼着你要有出息,今天你竟然想干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你还算是个人吗!!”

成禾指着李清愤怒的大骂,这是他第一次叫李清,而不是清哥。

“我……”跌坐在地的李清低着头,双眼通红,嘴唇嗫嚅,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李清双拳紧握,猛地站起来,仍然低着头,随后看也不看成禾几人,向着“小乞丐”的方向跑去。

“混蛋!”

成禾愤怒更盛,就要追上去,却被王强拦住。

“成禾,我昨晚去李清家的时候才知道,李清的娘病了,病的很重,需要钱。”王强犹豫了一下,说道。

成禾愣住,石立,李越两人也愣住,他们三人与李清家住的不近,不知道李清的娘得了重病。

“算我求你……”王强面带哀求之色。

“求我?求我什么?难不成除了绑人这个方法就没办法了!”成禾愤怒之色渐消,但冷色还是不见一丝消减。

“真没办法了,五十两啊,我们几家全部加起来也凑不到,至于借,有哪家愿意借这么多钱啊,而且,李清他娘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王强无奈道。

“王强,我不信你不明白,就连我这个从小没爹没娘,也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成禾说到这,声音有些低沉,不由得停下来平复心情。

成禾吸了一口气,道:“李清一旦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那他今后就毁了!”

“要么他在这条恶路上一直走下去,要么他今后的一生中都会在愧疚中苟活。”

“所以,你要是当他是朋友,就请你让开!”

王强咬了咬牙,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让开。

成禾见状,不再劝说,就要推开王强。

“成禾,我真的求求你,李清的娘那么好,她不该死。而且,而且那个小乞丐也未必会死对不对,万一,万一是那些富家子弟招家丁仆人呢?”

王强抓着成禾的胳膊紧紧不放,嘴里不停的劝说着,说到最后甚至双眼放光,连他自己都信了。

成禾闻言,双臂垂下,哭丧着脸又带有些怜悯可悲,“王强,你真的信吗?”

这句话好似重击,王强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大块头,我们走,去阻止李清!”

这个时候,在一旁的李越也有了决定,喊了一声石立,急冲冲的追向李清。

“小乞丐”不知道有人追他,于是刚刚进入树林之中,就被李清追上了。

李清红着眼,气喘吁吁的看着前方的“小乞丐”,双拳紧握却迟迟没有动作。

“小乞丐”听到喘气声,转过身,看到李清直直的盯着他。

“小乞丐”想了想,向前走了几步,天真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看着“小乞丐”清澈的眼神,李清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从未做过这等坏事的他,在此刻竟然有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我不能走,娘还在等着我!先将他敲昏,不能让他反抗。”

想到卧病在床的娘亲,李清心中发狠,左右看了看,捡起了一块比巴掌略大的石头。

“小乞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逃跑,依旧待在原地看着李清,等待着他的回答。

“要恨就恨我吧!”

李清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拿着石头冲着“小乞丐”的脑袋上一砸。

砰!

没有意外发生,“小乞丐”甚至连躲都没有多,一下子被石头砸中脑袋,顿时天旋地转,鲜血流淌。

“小乞丐”趴到在地,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的心里充满疑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然后他还没想清楚,便看到那个用石头砸他的人颤颤巍巍的向他走来。

等到李清走到“小乞丐”面前,当“小乞丐”看到李清泪涕横流的面容,他忽然忘记了疑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怜,很可悲。

于是,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我不怪你。”

说完,“小乞丐”就昏了过去。

而听到那四个字的李清先是愣住,随后抱头痛哭,他是个小混混,但他真的不是个恶人。

“对不起,对不起!”

李清连声大喊,最终将“小乞丐”背了起来,拼命的向着镇内跑去。

跑了没多久,赶来的李越和石立两人就看到了李清,还有他背着的头上鲜血淋漓的“小乞丐”。

“李清!!!”李越和石立震惊之余,心中的愤怒也浮现于表。

“对不起,我错了,我要带他去医馆止血!快让开!”李清也看到了李越和石立,隔着老远就大声喊道。

李越和石立对视一眼,接着直直挡在李清前方,没有一丝让路的意思。

“你们……”李清怔了一下,然后明白了他们两人是不相信自己。

李清沉默不言,豁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李越和石立两人身前。

“我,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将他交给你们,但你们一定要快点送到医馆,拜托你们了!”

李清泪流满面,穿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着,小心翼翼的将“小乞丐”送向了李越和石立两人。

看到李清这副模样,李越和石立心中松了一口气,终究他们的朋友没有迈出最后一步。

“大块头,你体力好,快将他送到医馆。”

李越帮着李清将“小乞丐”放到石立背上,着急的说道。

“不用了。”

就在这时,一道和蔼的声音从三人旁边传来,三人望去,却看到了一名白发苍苍的道士,不知何时出现他们三人的身边。

这名老道士冲着石立背上的“小乞丐”一甩拂尘,瞬间,一丝丝常人看不到的气息融入“小乞丐”身上。

不到三息时间,“小乞丐”头上的伤口便已经愈合。

“这……多谢老神仙,多谢老神仙!”

这种手段,李清三人哪里见过,愣神片刻,就要跪下来拜谢。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神仙,老道我也只是略有武功罢了。”老道士单手一挥,李清三人竟然跪不下来。

“我大概知晓你们的事情,你能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这很不错,记住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持本心。”

老道士认真的对着李清说道,然后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了李清。

李清嘴巴张口,想要拒绝,但最终仍是收了下来。

老道士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一甩拂尘,转身不见,连带着石立背上的“小乞丐”也消失无踪,只留下李清三人在原地。

……

“小乞丐”醒过来时,发现天快黑了,而自己被一个不认识的老道士背着。

“你醒了。”察觉到“小乞丐”醒了,老道士笑道。

“你是谁?”“小乞丐”问道。

“你叫我老道士就好了。”老道士回道。

“小乞丐”仔细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又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很好。”老道士说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会变得更好。”

“那就好!”“小乞丐”顿时开心了起来。

“你就不生气吗?”老道士忍不住问道。

“不生气。”“小乞丐”用力的摇摇头。

老道士欣慰的笑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小乞丐”又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要去哪?”老道士反问道。

“我能跟着你吗?”“小乞丐”苦恼的想了一会儿,道。

“可以啊,但那个地方可能会让你生气,会让你伤心。”老道士先是答应一句,之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不怕。”“小乞丐”先是自信满满,然后又小声道:“到那你会照顾我吧?”

“哈哈,当然。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老道士笑眯眯的回道。

“什么事?”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生气,可以伤心,但是不能绝望。”老道士严肃的说道。

“有点难懂,但我答应了。”“小乞丐”愁眉苦脸,心里嘀咕着,怎么一个个的话都说不清楚。

“好。”老道士爽朗的答应了下来,“对了,老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就是我。”“小乞丐”认真的说道。

老道士笑了笑,“我是问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乞丐”摇了摇头。

“那老道我帮你取一个?”

“好啊!”

老道士认真的想了想,“阙雀这个名字怎么样?”

“阙雀?”“小乞丐”好奇的问道。

“对啊,天上阙的阙,雀儿的雀,老道灵光一闪才想出来的。”老道士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阙雀。”“小乞丐”低声念道,随后大声喊了出来,“好,我以后就叫阙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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