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的区医院在一所中学的对面，楚文坤有几个同学在这所中学补习，经常和这所学校的人发生矛盾，因为楚文坤初中毕业后就混迹社会了，在西郊的校园里也有些名气，他那几个爱惹事儿的同学每次一有事就找他，经常在这所学校对面的医院“解决问题”。
楚文坤被生子抬下了车，背在身后，走进医院时笑着跟生子说：“没想到我今天也会爬着进来…”。
“你是趴在我背上进来的，不丢人！”
生子笑着回到。
“你说，如果不是我出事儿，你这一辈子也不会背我这么久吧？哈哈”
楚文坤说着又故意将搂住生子脖子前的手又紧了紧。
“你轻点儿，赶紧好了背你的小颜去！”
九十年代的建筑多数还都是砖混结构，有些老楼都是民国时候留下来的，有些裸露的砖头被涂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白色涂料，砖与砖的缝隙清晰可见。
红姐是急诊科的一名护士，带着生子和楚文坤进了急诊科。
“常主任，帮个忙，家里人。”
红姐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走到办公室桌前一名40岁左右的医生面前说道。
“又是生子惹事儿了？回头我给他好好找个差事，别让他成天瞎混了！”
中年医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
“您就别操心了，就他那性子，再别把您给气坏了！”
红姐在水龙头洗了洗手，甩着手说道。
“我这不是也为你考虑嘛，你看你一个人，和生子也不容易，万一这小子再有什么事儿…”
“那是我亲弟弟，有什么事儿都有我这个姐姐在，您就别操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心思你都知道，再说，可就没劲了啊！”
常医生本来有个挺幸福的家庭，不到四十岁就当了科里的副主任，因为手术技术好，有个外号叫“常一刀”，可就有个毛病，喜欢酗酒，喝了酒就打人，只打老婆，多年下来，老婆也是忍气吞声够了，带着孩子就走了，剩下他一个，看到红姐一个人，就一直想示好，可红姐对他是一点也没感觉，拒绝了好几次。
“算了算了，不说了，啊，哈哈，去看看病人…”
常医生知道红姐的性子，再说下去肯定得急，于是就拉着红姐去了病房。
“哎呦，小伙子，你这是上了战场拼刺刀去了啊？”
常医生揭开楚文坤的衣服，看到腰间的伤说道。
“片子拍了吗？”
“还没有。”
“先把伤口外围处理一下，拍片子看看里面的脏器有没有受损！”
二十分钟后，常医生拿着片子说道：“还好，就差一点！”
“什么就差一点？”
生子盯着常医生问。
“哈哈，差点他就成太监了！”
常医生一本正经的接着说“就差不到一公分，就到肾脏了，命真大，好好养着吧。”
楚文坤此时也倒吸一口凉气，想到这辈子差点就不能男欢女爱了，脊背一阵透心凉。
“好了，我去交班，今天为了你，这休息也泡汤了。”
红姐看到楚文坤没事了，说道。
“谢谢红姐！”
“得了，以后少惹点事儿吧，再这样啊…”
话还没说完，大家就听到病房外面传来大喊的声音：“医生！大夫，大夫呢，护士！”
嘈杂的声音中，楚文坤还是听出了小斌的声音，看了一眼生子，想要从床上起来，生子让他别动，自己跑出了病房。
走廊里，小磊正和一个护士说些什么，身后站着小斌，小斌背着的…，竟是小颜。
生子冲过去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啦？”
小斌已经讲不出话，身上的衣服被血沾染的深一片浅一片。
“磊哥，怎么回事儿啊？”
生子抓住小磊的胳膊摇晃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坤呢？”
小磊很镇静的问着生子。
“小坤…我们，操！”
生子不知从何说起，一拳砸在了身边护士台，木质很厚，但还是听到了微弱的咔嚓声，生子的手顿时肿了起来。
小磊刚想说什么，看到走廊里一间病房里楚文坤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游又到了他的面前。
“磊哥，我们被耍了。”
楚文坤说完，走到小斌身后，抱着小颜的肩膀问道：“小斌，谁干的？”
“刘涛。”
小斌的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刘涛？”楚文坤一下子想起来前些日子乌小宁说吴峰的表弟总缠着她，也叫刘涛，难道是一个人？
“和吴峰有关系？”
楚文坤试探性的问道。
小颜想说些什么，又被楚文坤轻轻用手指按住了嘴，不要她开口。
示意小斌继续说。
“好像是他表弟，今天带着几个生面孔去建材市场进货，刚好到了我店里，开始我也不认识他，最后看了一堆东西，说要打折，那他妈哪儿叫打折，那叫抢！”
小斌说着，常医生就跑过来了，刚才给楚文坤缝完针，他就下班了，没想到还没走远，又被红姐叫了回来。
“马上手术！”
常医生吩咐护士说道，自己已经开始脱去外套准备术前准备了。
“小颜，没事的，我等你出来给我点烟，好不好，对了，你还要给我缝扣子呢，对吧！”
“坤哥，还疼吗？”
“不疼，没事的，那帮小子还弄不死我！”
“我是说，我咬你嘴唇还疼吗？”
楚文坤下意识舔了舔嘴唇，靠近小颜的嘴巴，说道：“早点好了，还让你咬！”
“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别胡说！”
“好了，要手术了，你们在门口等着吧。”
常医生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推开手术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楚文坤抬头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了起来，皱着眉头，目光狠狠的看着小斌：“继续说。”
“刘涛他们明显来找事的，但因为他不认识我，到店里来也就是凑巧了，小颜当时在建材市场转悠，我看到她了，知道她要找修麻将机的师傅，我刚好认识一个，就让她到店里等等，我去帮他找…”
说着，小斌哭着对楚文坤用拳头砸着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砰砰的响，嘴里还说着：“都怪我，都怪我啊…”
“别哭了，继续说。”
楚文坤从看到小颜后就一直保持着一副表情，语气也一直保持着一个语调，身边的小磊看到，知道那是一种极度愤怒和痛苦交融在一起的反应，什么也没有说。
“小颜来之前我把刘涛他们打发走了，听他说自己是光头的人，我就告诉他说我们是龙哥的人，不要在这里闹事，他们听后就走了，谁知道只有小颜在店里的时候，他们又回来了，人多了几个，看我不在，问小颜是不是龙哥的马子，让小颜陪他们，他们就把货款全付了…”
“谁动的手？”
楚文坤拿着一支烟放在嘴里，始终没点。
“那时候我刚好回来了，看到他们正跟小颜动手动脚，我拿了一把改锥就捅了过去，刘涛没防备，被我扎了一下，其他人就一起上来跟我打，我让小颜跑，她刚到门口，就被刘涛扯着头发拽回来，拿着一把三棱刀就捅，我操他妈…”
小斌红着眼睛看着楚文坤。
楚文坤眼圈湿润继续让小斌说，
“我被刘涛几个兄弟拉着过不去，拼了命打翻了几个，冲过去时，小颜已经中了不知多少刀，刘涛那时候已经疯了，向我冲过来又捅，小磊哥这时候来了，一棍子就把刘涛打昏了，我们就带着小颜来医院…”
那天，小斌把细节描述的格外清晰，楚文坤也听得格外认真，最后，靠在手术室门口的他，竟然笑了笑，跟小磊说：“哥，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