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歌,紫宸宫,承明殿。
“启禀陛下,抗东军来报,敌军夜袭我方军队,原哈曼国已经彻底成了东莱军的营地。”
消息一出,整个朝廷顿时沸腾起来,他们早知道镇南将军奔赴东疆,全国的士兵也尽数聚集在东疆,为的就是抵御东莱都入侵。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不过,一记无形的耳光也重重打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从前除了江奕没有人相信薛子卿的话,都觉得东莱区区一个小国,是不敢对黎国下手的。可是事实说明,东莱的确是这样干的。
“战况如何?”江奕着急追问道。
“回陛下,敌方来势汹汹,局势不容乐观啊!”
眼看陛下眉头紧锁,站在下面的一个二品官员厉声呵斥道:“大胆!有镇南将军在,东莱军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大人,在下句句属实,我方抗东军本有三十多万人,可这兵器盔甲不足半数,遭逢东莱军夜里偷袭,我们已经失去了三分人马。想这东莱军敢公然冒犯,绝非不是有备而来。镇南将军当时就调遣大班人马抵御,其兵力怕是只高不下啊!”
那官员登时哑口无言。
“怎会这样?兵甲不足?兵部尚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奕强压着怒火质问道。
“回陛下,这是由东南节度使负责跟我对接,早在五日前节度使便上报那里安排妥当了,臣并不是为何会出此状况啊!”他看着江奕气得别过脸去,又紧忙补充道:“望陛下明察!”
忽然,江奕似乎明白了什么,抗东军的兵甲一部分来自宫家的储备,另一部分是由东南地界的军器制造厂制造。而东南王有异心这件事,江奕此时已经是心知肚明了,因此出了那样的事情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东南王叛变这件事还不能让群臣知道,更不能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所以江奕只能装作不知道。
不对,如果东疆没有收到兵甲,宫明烨一定会有所察觉,为何消息到了今日才传到自己的耳朵里?江奕越想越不对劲。
“镇南将军有没有什么向朕传达的?”江奕问道,此刻已是焦头烂额。他在大殿之上不停地踱来踱去,瞬时间掀起一股浮躁的气氛。
“回陛下,镇南将军并没有吩咐什么,只是让我们将战况如实禀告。”
事情果然不对劲,一定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江奕死死盯着前来报信的这个使者,他对这个人已经起了疑心,也可以说,他对整个黎歌的情报系统都起了疑心。
在场之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正一品官员面对江奕的死死逼视,也会觉得毛骨悚然,更不要说是这个小小的情报使了。
他低着头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故意躲避江奕的视线。
江奕不再逼迫他。
“这……这是在让朕自己看着办啊!”话虽这样说,江奕并没有真的要埋怨宫明烨。因为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支援再没有别的办法。可是,近乎全国的壮丁都去充了军,到哪里去找支援呢?
“陛下,眼下东莱来势汹汹,而北方尚且安定。不如将北疆的军队拨往东疆?”
“是啊,现在正值夏季,北地野人尚吃得饱,不会折腾。撤去部分兵力应该无妨。”
江奕看,这倒是一个办法,不过绝不是一个好办法。
“兵部尚书,你怎么看?”
“这……回陛下,臣看这的确是权宜之计了。镇北军的粮饷充裕,调来十万军队应该不成问题。”
“好,立刻传朕旨意,通知靖国公,即刻调遣士兵十万前往东疆支援抗东军!”江奕吩咐道,“西北节度使,在这期间,开放途径所有关卡,专供军队人马通行!户部上书,联系各地刺史,严管地方安宁,抗东期间国内不允许出现任何乱子,以安定军心!”
“是!”众人齐声道。
江奕心急如焚,满朝文武也跟着焦躁起来,但他们之中不知有多少不仅仅是焦急,更多的是心虚。
朝罢,右副都御史李尚特意和户部尚书走在了一起。
“怎么办?上哪找十万大兵去?”李尚压着嘴唇低语道,眼珠子瞪得溜圆。
“我怎么知道!”户部尚书也表示很无奈。
“这……纸包不住火了,要是烧到咱们身上可怎么办啊?”李尚满脸痛苦。他和朝廷中的很多人一样,不过是杨家收买的人。此刻他担心的不是皇帝怎么安排,而是杨家那边会怎么算计自己。
本来自己就是被安插在薛子卿身边的眼线,随时观察薛子卿的一举一动,好给杨家找到除掉他的机会。奈何薛子卿上任没几天就被派遣到了那么远的地方,李尚也就失去了本来的作用。不过,怕就怕在杨家万一留了一手,李尚还不知道自己将会怎么安排呢。
“那也未必,杨将军和老丞相可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皇后撑腰,就算今儿个这房真是塌了,也且轮不到咱们挨砸,你就少操那个心吧,静观其变!”户部尚书和李尚截然不同,他倒是想得安逸,不过谁能保证杨家保全自己的方法不是牺牲他们呢?
“不知这薛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被困在那么远的地方?要是他在,哪轮得着那几个老头子出馊主意?”李尚道。
“不是,现在想着人家啦?早你不还妒忌人家抢了你的位子?”户部尚书不禁嘲讽他。
“唉,怪只怪他命不好,投到了薛家。”
“要不是投到杨家,投到哪儿不是一样?”
“宫家也好过吧?”
“得了吧,你是不知道……”户部尚书忽然打住,眼神万般谨慎,仿佛差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好及时止损。
“不知道什么?”李尚忽然来了兴趣。他年龄小,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没事!我打嘴瓢了。”他的故意掩饰让李尚更加疑心。
“有什么是说不得的?是不是跟宫家?”李尚追问道。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这是我配上身家性命也说不得的,你就别多想了,倘若你知道了,你也就活不久了!”礼部尚书很认真地警告他。
一听这句话,李尚倒真信了,登时吓得不敢再吱一声。
“现在时局不安定,杨家只是明面上的,背地里还有多少浑水你摸得清吗?少问不该问的,你还能多活几年!”
李尚倒是对这句话将信将疑,他好歹也蒙恩荫在朝廷里任了几年的官儿,家里又有当官儿的长辈,谁人不知这朝廷是杨家一家独大,就算是暗地里的勾当,也无非是杨家的底细搞出来的。
“你接下来怎么做?”李尚问道。
“该干啥干啥,在宫里活一天,就给皇上当一年的差!毕竟这饭还是皇上供的呢!”
李尚发现此时的话题早与最开始的相差甚远,他倒真没有刚才那般焦躁不安了。方觉这户部尚书真不是个简单的人,房子都要塌了,还过得这么安稳。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没必要那么紧张这件事,毕竟自己也是有些背景的人,如果自己出了事,李家不会轻易放过杨家的。
满朝文武散尽,江奕独自来到翩然殿,没想到聆月祭司也在。
“参见陛下!”江月行礼。
“祭司不必客气,这个点儿过来,可有要紧事?”
“我已经知道您调遣镇北军一事。”江月道。
“哦?可有不妥?”
江月没有直接回答,“陛下,我如实禀告,杨家极有可能不肯听从调遣。”
这句话让江奕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