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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明月伤怀悲过往(1)

水伊灵去世,逸飞每日郁郁寡欢,这日正在亭中独自饮酒,月光下影子一闪,情杀恶三无邪跃出。逸飞也不转身,独自斟酒道:“找到了?”恶无邪手掌一划:“这丫头定是糊弄我们,王府外共九十八棵树,哪里埋了什么青玲珑。”

逸飞哦了一声,走廊上传来玥瑶呼喊,逸飞示意三无邪暂避,只瞧玥瑶拿着一幅卷轴上前道:“逸飞,你猜我给你带来什么。”逸飞醉眼朦胧:“玥……玥瑶?”玥瑶夺过他酒盏将画轴放在桌上道:“打开瞧瞧,里面有你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逸飞一呆,婉秋?灵儿?打开画轴,只瞧花树下美人蹁跹,画的正是水伊灵,向玥瑶询问哪儿来的?玥瑶一笑:“只要你喜欢就好,我走了。妈妈说你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逸飞点头:“谢谢你。”目送玥瑶离开,三无邪树后走出,恶无邪上前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逸飞瞧水伊灵画像,忽然想起金香谷来,转头向着三个无邪道:“青玲珑我自己去寻。你们看好任文辉,盯好任文昌和崔猛就行。”

金香谷,秋意阑珊,逸飞一路顺水而下竹筏靠岸,瞧着空荡荡的岸边和依旧轱辘转个不停的水轮,睹物思人,心中黯然。走至门前,正欲推门进入,却听吱呀一声,门自己打开,云思雨走了出来。

逸飞没想她还居住在这儿:“思雨!”瞧她垂泪的样子,黯然道:“你怎么了?”云思雨擦掉眼角泪水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灵儿姐姐不会看错人。灵儿姐姐说你一定会回金香谷。”逸飞摇头:“思雨,对不起,你的灵儿姐姐已经死了。”云思雨垂头片刻,忽地抬头:“灵儿姐姐没死。”

逸飞诧然,瞧她表情不像说谎,忙道:“你说什么,灵儿没死。是我亲手葬了她。”云思雨点头:“我知道,当时思雨也在场,只不过你没瞧到。”逸飞道:“那你怎么说灵儿她?”云思雨道:“是灵儿姐姐告诉我你今天回来,她就在隔壁花室中,你该去见见她了。”

不等云思雨说完,逸飞已飞奔花室,推门进入,当初娇花争艳的室内此时已经变成黑白相间的灵堂,黄白菊花摆了一地,四面靠墙的木架上皆是白烛,只有室中央的水池中,蓝水碧叶,一朵含苞待放的菡萏傲立于群芳之间,红艳若天边的霞。

云思雨走进花室指着那红荷道:“这是灵儿姐姐临走时自己收拾,她本来也没想活着回来。这些蜡烛从她离开后便没熄灭过,灵儿姐姐临走时在这碧玉池中留下了一滴血。她告诉我,不论春夏秋冬,只要这碧玉池中长出荷叶开出花朵,就预示这你不久就会回来。果然,前几天这池中长出荷叶,今天就开出了花朵,只是不知怎么,这荷花只能开放到如此,就再也张不开花瓣了。”

逸飞走近碧玉池,瞧那红荷,烛光笼罩犹若九天神女,呆立片刻忽然抓起池边匕首在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碧玉池。云思雨惊讶:“公子,你干什么?”逸飞瞧池水中慢慢洇开的血滴:“这是我欠灵儿的。或许只有我的血,才能解开灵儿心中的怨气。”

云思雨不明白,瞧那红荷,又是惊喜,只见那荷花比刚才更加红艳了几分,滴血般的花瓣慢慢散开,花心处,一滴水晶般的露珠滑落池塘。池中红荷盛出,舒展的花瓣化作满室祥云,奇香馥郁。

深夜渐临,花室内烛烟若霞,逸飞望着池中红荷静静出神,不知不觉间睡去,恍惚中一个白衣道袍的老人走进室内,有些像孙青阳。逸飞迷迷糊糊正欲上前打招呼,却被他携了胳膊一言不发飘然出门。悠荡之间,似过了一片湖泊,远远回望,那湖泊便如一块坠落尘间的玉璧,美好非常。

转过湖泊,来到一处小岛上,但见青溪飞瀑,绿树荫浓,各种奇花异草,芳香非常。逸飞正欲询问此为何地,转眼已不见孙青阳踪影。远处山中隐约楼阁,便向那儿行去。穿过桃花林,正走着,忽听假山后传来女孩嬉笑声,只瞧三个少女手持纨扇,衣着清雅,正在那落璧般的湖边玩耍。

逸飞上前询问,身后又是嬉闹声,两个少女花丛中钻出,拿着花枝相互戏耍。逸飞思索,这是什么地方,忽听那湖边纨扇上画了紫薇花的少女道:“当日因为弄丢了这玉黛湖的神璧,姐妹四人一同入凡寻找,没想最早回来的是菡妹妹。只是这一番红尘之行,似乎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愁郁呢。”

那手持菡萏纨扇的少女垂目不语。旁边一个手持芍药纨扇的少女凑前道:“菡姐姐,玉黛湖的神璧找到了没有?我听忘尘姐姐说神璧在凡间被人拆成了四块呢。”又转头瞧那紫薇少女道:“紫薇姐姐,梅儿妹妹何时回来?”

那紫薇少女微笑:“她那片梅林刚刚含苞呢,等花落了回来不迟。兰姐姐的那片山涧花开的却是清艳,却注定了只能孤芳自赏。在你们四人中,便只有牡丹儿最是富贵,但也少不了后半生的门庭萧索。”

三人谈话,逸飞听的不明白,正要上前询问,身后少女忽然呀的一声轻唤,急忙转头,那花丛中嬉戏的两个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那三个谈话的少女听到呼喊也忙转头,瞧到逸飞,各自惊奇。

逸飞歉然低头,那芍药少女侧头打量,向着身后菡萏少女道:“啊!这不是菡姐姐凡尘中的恋人吗?怎么走到我们忘尘岛来了?”逸飞听不懂她的话,心中想着忘尘岛是什么岛?蓦地抬头,正对上那菡萏少女的面容,心中一愣:“灵儿!”

那菡萏少女退步,只听那紫薇少女道:“是我要青阳公送他来的。”转头瞧那菡萏少女:“菡儿,我知你尘缘未了,所以带他前来与你做最后决别,这是一枚忘忧草,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就服食它吧。它会助你忘记尘世所有,快快乐乐以后的生活。”

那菡萏少女接过忘忧草抬头瞧逸飞,其余少女轻笑离开。逸飞呆呆瞧着眼前的菡萏少女,愣了愣道:“灵儿?你真的是灵儿吗?”那菡萏少女转身:“世上根本没有水伊灵这个人。在尘世,林婉秋是我,水伊灵也是我。我跟雪冰、玥瑶和杨姑娘因为不小心弄丢了玉黛湖底的定海神璧而潜入凡间寻找。那神璧,便是被刘江一分为四的玉玲珑。而你,注定是将四块玉玲珑合四为一的人。现在我尘缘已了。你我之情,已是昨日,请回吧。”

逸飞愣愣的没听明白,上前一步道:“灵儿,你真的能忘记我们之间的事情?可是我忘不了!”那菡萏少女将手中忘忧草递给他道:“菡萏已经忘记,你若无法忘却,此珠忘忧草就送给你吧。”长袖一拂不再理会逸飞,迷雾扫过,登时不见她的去向。

逸飞惊讶:“灵儿!”一梦醒来,瞧自己正睡在碧玉池边,池中荷花已经残败,满室的馥郁也已消失殆尽。逸飞诧异,呼喊灵儿,云思雨进屋来,瞧着残败的荷花,愣了愣:“灵儿姐姐真的走了。”逸飞迷茫,想刚才的梦境,最后跟水伊灵决别的片段依旧清晰可闻,想她递给自己的忘忧草,瞧手心,确实抓着一件东西,不是忘忧草,而是一片荷花瓣。

次日天明,逸飞离开,云思雨捧了一盆郁金香递给他道:“柳公子,灵儿姐姐临走时吩咐思雨将这一盆郁金香送给你,以报答你对她的恩情。”逸飞接了过去:“思雨,灵儿已经走了,你准备去哪儿?”云思雨低头思索:“思雨去摩天崖后山无忧涧,去陪祖爷爷。”逸飞点头:“那你小心,有时间记得回南京,王妃很想念你。”

逸飞回滕王府,去王妃处请安,忽听室内窃窃私语,是程怡家的几个老嬷嬷在说什么,不便进入,且先回自己房间。刚到走廊,便听程怡在那儿哭泣。逸飞心中厌烦,也不管她,径直来到客厅将郁金香放在架子上,转身,程怡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逸飞一惊:“你又哭什么?”

程怡不答,哭得更凶了。逸飞心中不自在,问丫鬟吟儿,吟儿抽泣道:“我家大公子昨日不知怎的栽在井里淹死了。”程怡听的泪如雨下,倚着桌子哭道:“家父已年近半百,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四处惹是生非,先是不知撞了哪路魔将将他制疯,现在死了也是解脱,可我那十几位嫂嫂,肚子没一个争气的,我们程家一代,竟绝在他身上。可叫我孤寡老父以后怎么活呢。”

逸飞听的不以为意。不过,有一点她说的对,程二爷百年之后,这水月山庄的一切,还不都要落在我的身上。彩萍叩门进入,瞧向逸飞道:“世子,水月山庄的程公子没了,王妃要您陪同世子妃回去料理程公子后事。”

逸飞答应,带着程怡回水月山庄,刚进门,便瞧楚平凌一身素衣迎出。逸飞上前询问,身后马车跟随的玥瑶和胡潇下车来,胡潇瞧到楚平凌,心中大喜,二人见礼,楚平凌引着四人进山庄。

一晃十几日,处理完水月山庄的事情,逸飞回滕王妃处复命。这日院中练剑,因茶香清冽跟吟儿言笑几句被程怡瞧见,程怡什么话也没说,上前便给了吟儿一个巴掌,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逸飞愤怒,吩咐吟儿起身,吟儿没有得到程怡的命令跪在地上不敢起。逸飞更是生气,推开房门还未迈步,只听砰的声响,那盆郁金香被程怡摔在门框上跌了粉碎。逸飞一鄂,忙弯腰捡起,听程怡的指桑骂槐,大怒道:“你给我闭嘴。”

程怡一呆,抹着帕子哭泣。逸飞心烦,也不理她,收拾地上的郁金香,土壤中忽的一个荷包露了出来。逸飞捡起那荷包回书房瞧,只瞧那荷包正面绣了一只凰的图案和半边牡丹,背面有诗曰——

碧柳春风花满堂,莺啼百转苦断肠。

本是同根难同命,雨后浮萍各为江。

逸飞读着,忽然想起林婉秋送给自己的荷包,这两个荷包似乎相似,忙摸出林婉秋的荷包瞧,两个荷包并在一起,上面残缺的牡丹花瓣竟然重合。而两个荷包上的纹绣,林婉秋的荷包所绣凤的图案,水伊灵荷包上所绣凰的图案。

凤求凰!忙瞧林婉秋荷包背面的诗词——

远山清客酌酒香,红榴碧叶喜烛窗。

原为同枝不识面,风过散花泪满江。

逸飞一呆,同枝难同命,同枝不识面,难道……难道灵儿跟婉秋竟是孪生的姐妹吗?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听婉秋和林先生说过。手掂水伊灵留给自己的荷包,沉甸甸的,打开封口,一块青玲珑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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