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饱饭足之后,众人开始献上自己的贺礼,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一宣读内容。
“安王献上青玉云龙纹炉一只。”
“太子献上红釉穿带直口瓶一只。”
“二皇子献上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一对”
“三皇子献上蝴蝶鎏金镶玉镯一对。”
“静夏公主献上流光溢彩琉璃盏一对。”
听到自己献上的贺礼名称,月琉璃不由得皱了皱了眉,她确实备了贺礼,但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玉镯而已,这琉璃盏,难道是父亲替她准备的?
“静夏公主献上琉璃夜光珠一颗。”
“静夏公主献上镂空琉璃流苏折扇一把。”
“静夏公主献上金丝嵌红宝石双鸾琉璃步摇一对。”
太监的话音未落,全场便一片哗然,纷纷议论着月琉璃的大手笔,孟卿儿也是满脸笑意频频对着月琉璃点头。
“夏夏有心了。”
“母后高兴就好。”
月琉璃微微颔首,只是她这心中却充满了疑惑,如此贵重的东西,父亲怕是也拿不出这许多,难道是孟卿儿为了给自己撑场面故意自导自演的?可她脸上的惊讶与欢喜又不像是装的。
这边月琉璃百思不得其解,而对面的傅程邺却偷偷弯了弯嘴角。
“妹妹竟不知姐姐准备了如此多的贺礼。”眼见着月琉璃成了众人热议的对象,司空岚岚是又高兴又气愤。
“我的事,你也配知道?”对于她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月琉璃一向是不给面子的。
“……呵呵,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边太监还在一一的报着贺礼名单,而这边坐着的几位却是心怀鬼胎。
“丞相府二小姐司空岚岚,礼部尚书府大小姐赵紫云,献上洛神舞一曲。”
总算是轮到自己展示才艺了,司空岚岚连蹦带跳的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前冲,倒是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早在进宫之前,她就与赵紫云商量好了,到时候两人一个跳舞一个弹琴,互相配合,势必要在这凤仪殿内大大的出个风头。
两人虽年幼,但配合的还不错,一曲作罢,掌声四溢,不少大臣子弟都赞叹不已,孟卿儿也是夸了一句美不胜收。
“多谢皇后娘娘赞赏,臣女恭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来人呐,赐赏。”孟卿儿命人拿上来黄金百两,分给了二人。
“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女听闻静夏公主能歌善舞,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见识一番?”赵紫云领完赏后并未退下,反而是走到了月琉璃的面前,挑衅的看着她。
看着赵紫云在自己面前挤眉弄眼,月琉璃只是微笑着静静的看着她。
“静夏公主莫不是不敢吧?”月琉璃半天不说话,赵紫云有些急了。
“我又何故要去做那歌姬舞姬做的事。”月琉璃的目光在殿外等候表演的歌舞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又转回到赵紫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
“你!”赵紫云刚想出言不逊,就被司空岚岚一把按住了手。
“姐姐说的对,像姐姐这般高雅人士,自然是展示琴棋书画的了。”
“你们若想展示便展示,我,不会。”司空岚岚本想逼着月琉璃出丑,哪知她直接就承认了自己不会!?
“啊,静夏公主琴棋书画一样也不会吗?”赵紫云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竟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怎么,不可以吗。”月琉璃玩味的说道。
“放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还不快退下。”傅清庭一看就看穿了这几个姑娘家家的小把戏,无非是想跌一跌月琉璃的份罢了。
“父皇息怒,儿臣虽才疏学浅,但耐不住赵小姐的再三相邀,那儿臣便也来一曲洛神,还望父皇母后多多包涵。”本想着收敛些才华,可月琉璃又见不得这两人沾沾自喜的样子,若今日她不挫挫这二人锐气,日后司空岚岚定要拿这说事,四处传播她是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粗鄙之人。
“既然如此,那夏夏你就小小的展示一番即可。”傅清庭和孟卿儿都在心里暗自做了决定,无论待会儿月琉璃弹奏成什么样,他们都要往死里夸她,自己人的面儿不能让几个黄毛丫头给踩了去!
月琉璃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而后走到赵紫云的身旁,弯下身子,嘴角微微一笑,轻哼一声说道:“小妹妹,你可看好了,还有你,司空岚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花招,以后出门记得多带几个人,不然你们经不起我一顿收拾。”
谈吐间的热气喷在赵紫云的脸上,可她和司空岚岚却觉得后背一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越过呆滞的两人,月琉璃直接在姚琴面前坐下,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一抹一勾一跪指,琴音便向四面八方袭去。与赵紫云弱不禁风的手劲不同,月琉璃在弹奏的时候还用上了几分内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音色更加的深沉,余音更加的悠远。
如果说赵紫云展示的是洛神作为女子的娇嫩柔弱,那么月琉璃展示的便是洛城作为神掌管洛河一统四方的浩然之气。
一曲终了,整个凤仪殿皆沉浸在绵绵不绝的余音之中。
唯有傅程邺一人,面不改色的盯着弹琴的女子,明明天赋过人偏偏喜欢隐藏,果然是狡猾的狐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是存了将对手一举拿下的心。
“静夏公主实在是太谦虚了,如此琴技,实乃惊为天人呐。”
“是啊是啊,公主太谦虚了。”
“丞相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丞相好福气。”
……
“好,好,不亏是朕的公主!来人呐,重重有赏。”傅清庭现在是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把所有的宝贝通通送给月琉璃。
“本宫也甚是欢喜,来人,一起赏。”孟卿儿原先还担心月琉璃技不如人受人嘲笑,如今看来,担忧全是多余的。
“多谢父皇母后赏赐。”
……
既丢了颜面,又惹了皇上皇后不高兴,赵紫云和司空岚岚两人红着脸畏畏缩缩的逃回了自己的座位。
傅清庭看大家酒也都醒的差不多了,又重新喊了歌舞姬上前表演,只是听过了月琉璃的琴音后,歌舞姬胭脂俗粉的曲调,多少令人有些索然无味了。
刚坐下没多久,月琉璃就觉得自己有些气血翻涌,之前的酒喝的太快,刚才弹琴又用了内力,如今酒里的药劲上来了,月琉璃有些压制不住,身上有些燥热了起来,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向孟卿儿点头示意后,她就走出凤仪殿,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在一旁等待多时的司空岚岚,见月琉璃急匆匆的离开,就知道酒里的迷魂药和媚药起作用了,她掩面偷笑了片刻,趁众人不备,也悄悄离开了座位,追了上去。
“清庭,你说要不要让煜儿跟上去看看,夏夏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孟卿儿思来想去,总觉得要出事。
傅清庭往右侧看了一眼,傅程邺的席位早已空空如也,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卿儿不必担忧,宫中戒备森严,你我又提前叮嘱过侍卫,夏夏不会有事的,就让她去吹吹风吧。”
“但愿如此吧。”见傅清庭这么一说,孟卿儿也是放下心来,细细品尝着御膳房精心制作的糕点。
此时的月琉璃感觉到自己愈发压抑不住药劲了,只能加快步伐往皇后宫中走去,奈何这凤仪殿的位置离得有些偏,她卯足了力气也才堪堪走了一半路。
月琉璃本想原地调息一番,可司空岚岚竟然如此之快的追了上来。
“姐姐,你没事吧?”这一路她可是马不停蹄的追赶,生怕错过了看好戏的机会。
“与你何干。”
“姐姐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我扶姐姐去休息吧,若是姐姐误闯了哪位侍卫的侧房,可就大事不妙了。”
哪怕天色再黑,月琉璃都能感觉到司空岚岚脸上的笑意,这要是真由着她带领,自己才真真是大事不妙了。
“那你就前面带路吧。”
司空岚岚还以为月琉璃体力不支,决定相信自己一次了,高高兴兴的就走在前头带起了路,趁她转身之际,月琉璃立马调转方向,往冷宫走去。
等到司空岚岚反应过来,身后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人呢?!”
…………
呼吸越来越热,头越来越重,月琉璃盘腿坐在冷宫的地上,双眼紧闭,内运气全身,瞬间背上大汗淋漓,药性随着汗水的蒸发一起散发出去。
“姐姐?你在里面吗?”
“该死的……”
月琉璃这次是真得起了杀心了,司空岚岚的叫喊声让她分了神,体内聚集的真气顿时溃散,反噬之力直接让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她打算冲出去杀了司空岚岚再作打算之际,一双大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入了他的怀里,而后另一只手顺势就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连询问都来不及。
“别动。”
灼热的气息喷在月琉璃的耳后,让她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只是这熟悉的声音是……安王?他来干什么?
“想看好戏么?”
虽然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月琉璃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傅程邺松开了手,让月琉璃面对着自己,然后弯下腰,慢慢的向她靠近,近到几乎快贴上月琉璃的唇,才停下,玩味的说了一句:“叫”。
“……叫……叫什么……”
“你中了媚药,下药的人正在外面找你,你说你应该叫什么?嗯?”傅程邺一个字一个字的喷在月琉璃的嘴角,热热麻麻的。
“啊……”
“……”
听到月琉璃这毫不走心甚至不带一点感情的叫声,傅程邺有一种热血沸腾却别人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敷衍。”
“你来?”
“……”果真不是一般女子,傅程邺自感有些招架不住。
屋内两人压低了声音的谈话传到屋外司空岚岚的耳朵里,便像极了缠绵悱恻的‘奸夫**’正在耳鬓私语。
“是你吗姐姐?”
司空岚岚走到门前,借着月色,看见里面有两道身影正紧紧相拥着,男子的手由上而下的摸着女子的后背,然后将她的外衣轻轻剥落。
月琉璃故意侧转了一下身形露出半张笑脸,还顺势将自己的衣服往下用力一扯,在月色下,露出半个白皙的肩头。而傅程邺则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一双手极其不安分的在月琉璃身上游走。
“啊嗯……”司空岚岚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而后又马上捂嘴自己的嘴,面色潮红的跑远了,虽然这原本就是她的计划,可真的看见月琉璃与男子这般缠绵,她也是有些羞涩,甚至有些心痒了起来。
“人已经走了,安王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月琉璃笑容一收,神色自若的将肩头的衣服提上,好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傅程邺放在月琉璃腰间的手顿了一下,马上缩了回来,还不忘替她将落地的衣服捡起,连同一颗药丸一起递给了月琉璃。
“解媚药的”
“安王还随身携带这种解药?我倒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和司空岚岚密谋好了,来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月琉璃拿着解药,眼带审视的盯着傅程邺。
“她不配。”
傅程邺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月琉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安王还是有些眼光的。
“吃了解药,坐下调息一番,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
一直跑到凤仪殿的门口,司空岚岚才将心绪平静了下来,眼神在殿内众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了三位皇子的身上。
“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殿下,姐姐她……”
“皇妹她怎么了?”
“姐姐说她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出门吹吹风,然后人就不见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正在……和别的男子做一些不合礼数之事……”司空岚岚假装难以启齿的样子,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说了半天才将事情说出来。
“你说什么?!”傅煜,傅星,傅恒三人明显一惊,今日是家宴,若司空岚岚说的是真的,那月琉璃恐怕将颜面尽失,还要承受父皇母后的怒火,不行,此事不得宣扬。
“你快带路,本太子随你前去。”
“可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女觉得有必要告知皇上皇后。”她越过司空元安来找几个皇子,就是想将事情闹大,谁知傅煜也心存包庇,这她才不会同意呢。
“不必麻烦父皇母后,你赶紧前面带路,否则我连你一块儿责罚!”
“……是……臣女这就带路。”
“二弟,三弟,你们留在这儿稳住父皇母后。”
“放心吧皇兄。”
……
“时辰差不多了,移步御花园吧,在这冷宫之中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走吧。”
月琉璃和傅程邺两人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拐角,刚站定,司空岚岚就带着傅煜匆匆赶来了。
“就在前面的冷宫之中……”司空岚岚话音未落,就看见本该在冷宫中的两人双双出现在了御花园,这是怎么回事?是她来的晚了还是说两人转移了阵地?
“皇妹!”
见月琉璃和一名男子相距甚近但衣冠整洁,傅煜以为是自己来的及时,暗自庆幸了一下。
“皇兄?你怎么来了?”月琉璃听见傅煜的声音,立马走上前来,一脸好奇的询问。
“刚才岚岚妹妹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了?”
“无事,皇妹在此何故?这位是……”
不等傅程邺转过身来,傅清庭和孟卿儿以及一干大臣火急火燎的就走了过来。
“就在前面!”
赵紫云早就得知了司空岚岚的计划,眼见她叫走了太子却没有将事情闹大,赵紫云立马‘不经意间’失言,在皇上皇后面前将事情说了出来,这下傅清庭和孟卿儿可急了,不顾形象的就跟着赵紫云一路赶来,他们这么一走,众大臣也是马不停蹄的跟来,御花园瞬间灯火通明,挤了个水泄不通。
“夏夏,夏夏!你没事吧。”
大老远的看见司空夏夏和一男子在一起,孟卿儿心中一凉,甩开孙姑姑搀扶的手就往前冲。
“母后,父皇!你们怎么都来了。”对于同时出现的众人,月琉璃也是有些惊讶,随后看了一眼赵紫云,这家伙还真是不嫌事大,呵,她倒要看看这二人如何收场……
“本宫听说你……你……”孟卿儿你了半天也没说得出口。
“母后,我只是喝多了酒,出来醒醒酒而已,并无大碍,还请母后放心。”月琉璃冲着孟卿儿眨眨眼微微一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位是……”傅清庭一眼就认出了傅程邺的背影,其实赵紫云说完以后他就知道,她口中的男子定是指傅程邺,而有傅程邺在,根本无需担忧月琉璃的安全,但做戏要做足,他佯装不知的配合着问道。
见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傅程邺,傅程邺这才转过身来。
“皇叔……”
“安王?”
“原来是安王……”
“皇兄,皇嫂,这是出了何事,众大臣为何都聚集于此?”见傅程邺一脸茫然无辜的样子,月琉璃不禁有些想笑,没想到堂堂安王比她还能装。
“七弟,你不好好的在凤仪殿喝酒,跑来御花园干什么?”
“喝多了酒,出来吹吹风醒醒酒,谁知碰上了静夏公主在这儿迷了路,本王正给她指路呢。”
月琉璃:“……”
皇上皇后:“……”
在场的众人:“……”
你要编,你也编个不一样的借口啊,同时喝醉出来醒酒吹风,这怎么听都觉得过于巧合了吧。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安王,没人会认为他会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公主撒谎,除了自以为目睹了一切的司空岚岚。
“你说谎,你们刚才明明……”
“明明什么?”傅程邺轻蔑的看了司空岚岚一眼,周身气场全开,无形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没想好怎么说,就闭嘴吧。”
司空岚岚拼命的想要张开嘴,可咿咿呀呀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够了岚岚,别胡闹了,还不快给皇上皇后安王赔礼道歉。”司空元安见自己的女儿惹出这么多的乱子来,也是十分的后悔答应让她来这宫中。
“无妨,令爱想必也是喝多了神智不清醒,还是劳烦丞相,送她回府吧。夜已深了,众爱卿都回去吧。夏夏,你今晚就留在宫中。”再在这御花园里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傅清庭干脆就下了逐客令。
“是,臣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