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婚礼,和安隐儿前二十个年头在心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玫瑰戒指,没有白色婚纱,但是那些对于她来说都是浮云。
现在,她的头顶是一片璀璨神秘的星空,面前是一壶酒盅,两个白玉小杯,最重要的,眼前是那个风神如玉的男子,还有一身火红嫁衣的自己。
唐哲说,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简单却难忘。
安隐儿还记得印象中上次他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场景,可是场景相似,心情却是大大不同,这次的唐哲,可是要娶她呢,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
两人坐在房顶上,安隐儿柳叶般的弯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含笑看着身边的唐哲。
一身红衣似火,衬得唐哲俊朗完美的脸庞愈发邪魅,就像一株红罂粟,啃食她的心。那黑发如墨,眼神噙满温情笑意,朝夕相对的脸庞却又有些陌生,倜傥中多了几分媚意,绝色中又余了几分不群,就如九重天之上的仙人,可配上一袭红衫,简直是太妖艳了,一头青丝也被一条红布带束起,身后像是开满妖艳的彼岸花,华丽至极。
红与黑的色彩搭配是水与火的交融,没了黑色的冷酷,没了红色的张扬,昭显出生命的年轻活力。
安隐儿没有凤冠霞帔,她说那样太隆重,显得拘束,于是选用红色丝绸,做了一身嫁衣,高高的束腰,镶嵌了九十九颗小珍珠,意味着长长久久。
唐哲替两人倒下合欢酒,递给安隐儿一杯,安隐儿优雅从容地一笑,与唐哲交臂,杯中落满月华星光,两人一饮而下。
喉中有辛辣,过后却是一片甘甜,唐哲深情看着安隐儿,道:“我唐哲今日娶安隐儿为妻,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在月下许诺这一生不变的誓言,直到地老天荒。”
安隐儿接着道:“我安隐儿今日嫁给唐哲,实现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我想陪着他直到天荒地老,这条路有多远,我就愿意走多远。”
屋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带着绚烂沉陷。
唐哲站在屋檐上,打横抱起安隐儿,安隐儿含羞望着他,沉沦在他温柔的眸海中。
淡泊月光透过窗纸,洒落一地,红烛燃得红艳。
……
第二日安隐儿醒来的时候,唐哲还紧紧搂着她,两人贴面而眠,又加之衣不蔽体,羞得让安隐儿耳根都红了,她轻悄悄地想先穿起衣服,被唐哲一把搂住:“醒啦。”
“你,你先放开我呀。”安隐儿窘得不行。
唐哲轻笑:“都这样了,还害羞呢,这可不像你。”
“哎呀,你讨厌啦,臭唐哲。”安隐儿红着脸推他。
“隐儿,叫声夫君来听听。”唐哲一手搂着她,一手支着脑袋,样子很迷人。
想了想,她颇具腻味地喊了声:“遵命,老爷。”
“你敢调侃起我来了。”唐哲说着去哈她的痒,逗得安隐儿直笑到抽筋。
安隐儿恍然间想起初识的某一天,她调侃唐哲时他会生气,他不高兴自己做出一些逾矩的事来,而现在他对她宠得不得了,说不出的悸动从心底深处冒出来。
这就是最好的日子——你在闹,他在笑。
鸟语花香的好时节,一大早唐哲和安隐儿去了厅里,给老夫人敬茶,也是第一次,俩人喊了老夫人一声娘,搞得老人家泪水涟涟的。
“等下令扬来了,也得敬茶给他。”安隐儿坐在椅上乐呵呵说道。
唐哲停下喝茶的动作,十分别扭道:“我看不必了。”
“好夫君,虽说你和令扬间是有误会,可是他是你亲大哥呀,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他没少照顾我们,那次你受伤晕倒,他也没少背你。”
唐哲想了想,这还是安隐儿第一次给他讲起大道理,无奈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乖。”
果然唠嗑没多久,就有下人来通报,说是将军来了。
唐哲摇扇笑道:“知道我要敬茶,他倒是来得早。”
下一秒被安隐儿踹了一脚。
为了不引起他人怀疑,展令扬连日来很少来未央门,不过据说他和八公主成婚以来,就没有同房,对着公主也是一脸毕恭毕敬,从不逾矩,他今早来这么早,八成是有事相商。
“令扬大哥,我和唐哲在这敬你一杯。”
“隐儿,祝你们永结同心,唐哲,好好待她。”展令扬就没有唐哲那么别扭了。
估计唐哲也不好意思真像个小孩一样再坐着,他起身,接过安隐儿斟的酒,对着展令扬举杯示意,就一饮而下。
“令扬,你可是有心事?”安隐儿看出了展令扬的顾虑,他们是新婚,有些事不想当面说出来,“没关系的,你说吧。”
展令扬放下酒杯,在唐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启齿道:“前几日太子出城了,手中有皇上给的兵马,具体多少还得等若衾的消息,估计他是想准备一举铲除未央门,恐怕有些事等不了了,唐哲你今天得和我一起去见公主,告诉她六皇子的事。”
“唐哲,你,你将李辰轩干的好事儿告诉令扬了?”安隐儿惊讶地问唐哲,她一直都觉得展令扬是忠于李辰轩的,要是让他背叛李辰轩恐怕比登天还难,所以安隐儿打算和唐哲偷渡出城,从此不再踏入京城一步,可没想到他们竟计划推翻太子。
“隐芝,你先回房吧。”展令扬知道她替自己着想,不希望她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展令扬,此事非同小可,你考虑清楚了?”唐哲沉思半晌,也不管安隐儿走没走就开口问。
“对啊,我也觉得这事十分危险。”安隐儿蹙眉点头。
唐哲又问:“不过隐儿,你觉得是远走他乡一辈子逃亡好还是冒险进宫面圣好揭露李辰轩的所作所为好?”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依我看,如果六皇子更能胜任皇帝之位,还是由他来掌权比较好,我们也只好赌一把。”
“那好,展令扬,我们现在就去找八公主,不过,我要带上隐儿。”唐哲对着安隐儿微微一笑。
“那好,我派一队人暗中保护你们。”老夫人及时道。
“唐哲,带着隐芝,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安隐儿见展令扬神色紧张,对唐哲说:“我就不去了免得添乱,你们快去快回。”
唐哲也不知自己几时开始这么离不开安隐儿,觉得自己确实太黏糊了些,低笑道:“好吧,你在这乖乖等我回来。”
……
长街上,两匹马奔驰着。
“你知道了李辰轩是如何一步步夺走你手中的兵权了吧,但是……我又知道了一件事。”唐哲闷闷地说道。
“什么事?”
唐哲叹口气道:“果然高处不胜寒啊,展令扬,你身边除了一个尹浪,其实八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展令扬看他一眼:“我知道,是她和太子联手,嫁祸了你。”
“八公主曾派她的影卫暗杀隐儿,这事我前不久才从小昭那知道。”唐哲说到这气愤难忍,几乎咬牙切齿。
“什么?”展令扬低呼。
“等到太子之事解决,你也离开官场吧。”这是唐哲第一次对展令扬说了句真心话,他这直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官场混。
除了在乱世带兵打仗立功,展令扬这样的人很难在太平盛世下的官场生存。
唐哲又愤然说:“宫里人的性格都是被扭曲的,八公主和隐儿那会儿八竿子打不着,她就要派人杀她,还有李辰轩,知道隐儿想服毒自尽,竟然将砒霜换成了断肠草,实在是卑鄙。”
“你对宫里倒是清楚?”见这弟弟知道的事比自己不知多多少,展令扬心理微微有挫败感。
“我只是步步为营、知己知彼罢了,哪像你,只知道卖命,到头来只有一个虚名,一点实权都没有了。”唐哲斜睨他一眼。
展令扬在马上沉默良久,才轻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啊,真是冥顽不灵没救了。”唐哲直摇头。
“驾!”唐哲用力一夹马,马儿加速地向前跑去。
稍稍落后的展令扬怔愣一下,扬手挥一下马鞭,追赶唐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