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哲与李辰轩一战,在所难免,只是未免来的快了些,虽然比预期的快了一个晚上,不过这更加确定了唐哲心里的答案。
唐哲一路并不恋战,运起轻功一口气甩下李辰轩,李辰轩紧随其后,两人在距离唐家堡一百米之外再次交手。
一刀一剑,尽是冰冷的碰撞之声,片刻间已过了七十多招,包围唐家堡的侍卫在听到打斗声之后立马赶来,跑得快的十几个人将两人包围起来。
可是在中心的两个人剑气太过凌厉,侍卫们没一个敢贸然冲进去。
只见唐哲手腕一甩,手中扇子打飞出去,一下击中一名侍卫的膝盖,那名侍卫惨叫一声,身子向前倾倒,其他侍卫正欲扶他,只是一看见他膝盖皮肤尽破,隐约有骨头露出来,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都吓得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唐哲唇边牵起一抹冷笑,手中刀柄一晃,李辰轩扑空的当口,唐哲一个飞身拎住那侍卫的衣领,将他提起,挡在自己身前。
李辰轩下意识地就要扑上去一剑砍了那碍事的侍卫,可是远处侍卫都在向这边跑来,若是让人看见他草菅人命、不分敌友的打法,会对他继承皇位大大的不利,只得暴怒一声:“唐哲,抓个人质算什么?你跑不了的!”
“那样就殊死一搏好了。”唐哲微笑着道,一脸从容。
……
夜晚的雪下得更大了,伴着寒风尽数吹在安隐儿和尹浪的头发上、肩上,尹浪拿出火折子点上。
他将自己披风的结子打开,安隐儿忙道:“尹大哥,我不冷。”
尹浪对着她宠溺地笑笑:“可是我很热。”
安隐儿轻叹:“尹大哥,如果唐哲真的难逃一死,我会去陪他的。”
尹浪给安隐儿穿上披风的手一顿,沉吟说:“那等你死了,我再取下来。”
安隐儿无奈地笑笑,不说话。
“你已经知道了是谁想要唐公子的命?”尹浪随口问。
安隐儿带着一丝嗔怨说:“不然他为何费尽心思地做这些?”
尹浪点头。
或许从安隐儿知道唐哲被关大牢的时候,一个圈套就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我好奇,他不怕太子过河拆桥,反而将错就错吗?”
“殿下不会的,他需要一个人名正言顺地继承唐家产业,然后为他所用。”
“太子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了吗?唐哲真的没有活的希望吗?”
尹浪看着半空旋转的雪花,轻轻点头。
之后尹浪带着安隐儿越走越偏僻,途中经过了唐家堡,零零星星还有侍卫守着,但是周围很明显有打斗的痕迹,不少人还挂了彩,很明显唐哲还是回来了,还不幸地和侍卫打了起来。
安隐儿一看便知情况不对,扯着尹浪的袖子激动道:“他们把唐哲怎么样了?”
尹浪皱眉摇头:“我在找你之前一直在别院待命,至于这里我只知道殿下的命令是唐公子一出现,便……便杀无赦,依这里的情况看,暂时还没危险,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越往前走越是荒郊野外,安隐儿从别院通过洛阳城的南门进入,走了一晚,从北门而出,进入一片林子,枯叶纷飞的树林更显凄凉,偶然还有在树叶上没有融化的雪,积成一堆,为这没有色彩的灰色世界添上几笔白,白得耀眼,白得刺目,白得凄厉。
寒风夹杂着一股血的腥甜飘散开来,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兵器交接的响声,当安隐儿和尹浪到达的时候,李辰轩骑在马上,黑色披风翻飞着,他的手下银铠头盔,手举火把,队列整齐地站在他两边。
安隐儿飞快地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唐哲的影子。
安隐儿有些着急,拉着尹浪的手问:“为什么没有看到唐哲呢?他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尹浪肃然地盯着前方林子里的阵势,又遥遥看到李辰轩面上的凝重,摇头道:“应该还没有,殿下没有撤兵,可能是在等唐少爷出现,你别太担心。”
安隐儿紧张地两手交握在胸前,蹲在草丛堆里等候。
此时一阵哄乱的鸟鸣声响起,一群鸟从一颗参天大树之上振翅飞出,随后,一个白影从高空跌落。
安隐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那白影落地并没发出很大的声音,只是在落地后,翻滚一阵,碾压着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还浸透了一身的冰雪。
安隐儿差点失声叫出来,被尹浪一把捂住嘴。
李辰轩在马上得意地哼了一声。
然后,那个白衣人缓缓起身,用双手拍去身上的雪片,站定,看着李辰轩所在的方向。
白衣翻飞,遗世而独立,唐哲就那样单薄地站在猎猎寒风中,而在他对面,是五十名侍卫以及太子李辰轩。
与其说是在对峙,不如说是太子在等待唐哲,等着他束手就擒。
安隐儿在看清唐哲的那一刻无措地慌乱起来,倒吸一口气,胸口一紧,似是被细绳紧紧地勒着。
前不久见他之时,虽然面色略显憔悴,但还是难掩风华,可眼前……
只见唐哲的左手衣袖下不断地有鲜血淌下,一滴,两滴,那么鲜红,那么刺目,落在地上,鲜血的温度融了白雪,根本就像在安隐儿的心口上不断刺着,刺得她痛得叫不出声。
唐哲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安隐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向唐哲的方向奔去,被尹浪一把拉住,她正欲挣扎,尹浪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并将她拖向更隐蔽的草丛里。
安隐儿嘴里说不出话,不满地瞪大了愤怒的双眼。
尹浪低声说道:“你以为你这样过去就能救得了他吗?不但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有可能在中途被殿下带走。”
看到安隐儿噙满泪水,一副绝望的样子不再挣扎,尹浪才放开了她。
“尹大哥,我什么都做不了,惟愿和他死在一起,这样都是一种奢侈吗?”安隐儿的眼底是一片痛楚的坦然。
他就站在那里,不远,却是穷尽一生的距离。
尹浪在心里长叹一声:“唐少爷身受重伤,殿下又带了那么多侍卫,要杀他早就动手了,殿下不会轻易让他死的,静观其变吧。”
安隐儿虽然心急如焚,但是尹浪说的确实在理,只好乖乖蹲在草丛里。
“唐哲,束手就擒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李辰轩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派轻松。
“举手投降?你未免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吧。”唐哲露出不屑的表情,若不是伤口在滴血,根本不像是处于劣势。
“你现在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绑架公主何等罪名?如果你乖乖伏法,本太子或许可以考虑免去唐家堡上百条人命为你陪葬。”
“绑架公主?”唐哲突然狂妄地笑起来,眼神凌厉,“真是冠冕堂皇,我要见沈岸。”
“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太子转头吩咐手下几句,那人跑开了。
“当日在牢里为何故意放走我?”
李辰轩不置可否:“因为他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怎么忍心看你死得如此痛快?”
“那你就不怕我一走了之?”
“不会的,不仅因为这不是你的作风,还因为安隐芝……”李辰轩拖长尾音,带着阴狠的笑容,“她身上所中之毒,只有我能解。”
唐哲诧异地咬字道:“卑鄙。”
躲在附近的安隐儿当时就震惊了,她蹲在草丛间猛的身形不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脸色刷白,这个事实让她不敢相信。
她怎么就中毒了呢?为什么她一点没发现?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尹浪,尹浪也同样震惊,只是他好像有了一丝了然说:“看来问题出在你的饭菜里。”
安隐儿气愤地捏紧拳头,这李辰轩太卑鄙了,不仅强迫自己,更是视别人的生命如蝼蚁,这样的人怎么可以统治天下?
李辰轩轻笑:“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打算让她对我下毒吗?”
“那也不过是一般迷药罢了,更何况她未曾对你下手。”
在一边的尹浪听到这些,狐疑地盯着安隐儿,安隐儿苦笑,没错,在她去唐家堡的那次,唐哲确实悄悄塞给她一个小瓷瓶,只是后来,她没有对李辰轩下手,却没想到反着其道。
李辰轩目色流转,说话依旧决绝:“哼,确实,就看在这份上,我才没有直接杀她,不过她很不乖,老是想着咬我,唉。”
什么叫做不乖,又不是宠物。
说着,李辰轩假意叹息:“算算日子,今日她该毒发了,可惜我刚刚去找她本想给她解药,哪知她拿性命威胁我,这种人死不足惜。”
安隐儿气得浑身发颤,眼中要喷出火。
唐哲在那轻蔑道:“李辰轩,像你这种心胸狭窄之人不配成一国之君。”
“我配不配做,到时自有分晓,不过你是断然等不到了,哦,对了,我还要告诉你,那****带着沈岸来找你,原本是打算和你一同服毒自尽共赴黄泉的,我看待会儿不如按照她的意愿送你最后一程?”
字字句句宛如千斤重,压在唐哲头顶让他更显苍白,耳边只有萧萧风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