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你真的不打算原谅隐儿?”一身白衣的唐哲优雅地站在沈岸床前,轻轻叹一口气。
“哲,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沈岸,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这事就是不可原谅!”沈岸躺在床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怎么不说你自己蠢呢?”唐哲无奈地看着他,飞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我才想不明白你怎么放心她在你身边?”沈岸左手受伤不得动弹,只得用右手撑起半个脑袋,面露不悦。
“你沈大公子什么时候开始嫌身边女人多了?”唐哲嘴角上扬,故意调侃他。
“美丽的笨女人我当然不嫌多,只是放个麻烦在身边就是没事找事了。”沈岸受不了这姿势,又躺了下去,“借尸还魂?这样的说辞你也信?”
“岸,知道为何你比不过我吗?”唐哲轻佻道。
“为什么?”
“因你凡是都要追根究底,你想想,当初我对安隐芝好,是为了什么?再想想现在,呵呵。”唐哲抿唇一笑,有一丝冷酷,“无论她是谁,只要展令扬还喜欢她,这就够了。”
“那么安隐芝呢,她会不会已经出事了?”沈岸问道。
唐哲叹口气:“这事我在暗中查,对了审问刺客的事暂时缓缓吧,你再休息一天。”
……
唐哲从沈岸的房间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七拐八绕进入了一个小林子,确认没人看见他时才放心地进去。
一个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只有一股木头潮湿的霉味,混着夏日的青草味。
“还活着吗?”唐哲低沉的声音响起。
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摩擦着地上的柴草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以此表示自己正听着。
“懂得爱惜自己的刺客才是好刺客。”唐哲满意地看到地上的饭碗空了。
这刺客的武功也不低,只有武学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做到黑暗中视物如白昼清晰。
“你是展令扬的贴身近侍……”
“不关将军的事。”若衾急忙打断。
“看你急的,我话还没说完。”唐哲瞟她一眼,以一种闲散的语气道,“你潜伏在将军府什么目的我不管,但是唐家堡和未央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而这次你却是为朝廷办事,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这次从若衾身上搜出的是一封密信,信上无非是陷害唐哲与某官勾结的事。
若衾听着唐哲的话眉头渐渐拢起来,只是咬着唇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没有把握唐哲究竟查出了多少。
“还不想说吗?玄衾。”唐哲仍是一副庸懒的样子。
若衾的脸顿时惨白,唐哲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未央门的事他又查到多少,难道是他的从旁协助……
看着若衾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哲蹙眉,看来太子是按捺不住要瓦解唐家的势力,只是再怎么都不可能会让展令扬的近侍来做这件事,武功比她好的多了去了,这事一定另有隐情。
若衾抬眼看着唐哲,心下有了决定……
……
第二天,“哲!出事了!”远处沈岸跑着向唐哲房间喊道。
“沈公子,公子还在休息。”应昭伸手将他拦在门外。
“应昭,出事了,我必须马上见到哲。”沈岸一脸凝重。
“这……我去叫醒公子。”应昭蹙眉缓缓转身开门,手上的动作却满是迟疑。
“小昭,让岸进来。”唐哲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沈岸和应昭对看一眼,应昭加快了开门的速度,沈岸推门而入,应昭则立在门边等候。
沈岸进去正看到唐哲披上白色锦衣,顿了一下他说道:“有个家丁死在园里,旁边还有一个人,应该是杀他的刺客,没想到最后两人各中一剑,都死了。”
唐哲看向他,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沈岸盯着他的眼睛说。
“你的手?”唐哲蹙眉。
沈岸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纱布上透出的点点血迹,他讪讪一笑:“刚刚来得太急,撞门上了,不用管我,没事的。”
唐哲低头系上腰带,面色沉重地出去,沈岸和应昭紧随其后。
到了偏听,仵作起身作揖,缓缓道:“唐少爷,这两个人死于同一天,府上家丁死于剑伤,而剑正是刺客手中之剑,刺客死于刀伤,是家丁手中的菜刀所致。”
“哲,我看这刺客可能是展令扬派来杀若衾灭口的,不想被家丁撞破,两人打了起来,最后两败俱伤。”沈岸听后在一旁分析道。
唐哲抿唇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仵作。
仵作看着气势威严的唐哲不禁冷汗直冒,人又不是他杀的,干嘛这样看着他啊,他颇不安地将眼神扫向沈岸。
沈岸凑近唐哲,说:“哲,你为若衾的事烦了不少的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好好安顿他的家人。”从头至尾,唐哲只在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放心吧。”
……
夏日的白昼分外地长,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下来,月亮却已探出半个脑袋来,月光与云彩互相交融,落满了一地的阴沉。
唐哲信步走到花园,深叹一气,太子已经蠢蠢欲动,好多事自己都无暇顾及,而身边的人又……
有时真希望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不要那么心细如尘,或许就会少好多烦恼,但或许那样的自己根本就无法走到现在的高度,好多性格,都是被现实逼出来的,三思三思由一句话变成了习惯,久而久之,变成了自己的性格——成了多疑。
现在身边的人似乎只有应昭是完全可以相信的,上午去见若衾的事,除了应昭没有其他人知道。
朝廷和未央门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未央门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织,但从这件事来看似乎并不只是杀人这么简单,未央门的杀手分为天、地、玄、黄四辈,分别由2、4、6、8个人组成,而若衾实则就是玄字辈杀手之一的玄衾,玄衾是未央门玄字辈杀手中武功最弱的,但她的洞察力极为敏锐,所以未央门主将她派到了展令扬身边也不无可能。
如果按照若衾所说,家丁才是朝廷派来放密信的人,她只是想办法阻止,那么未央门主究竟为何要帮自己?而本身若衾呆在展令扬身边既不是去杀他也不是监视他的,那未央门和展令扬是敌是友?和自己又究竟是敌是友?未央门主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唐哲的眉间紧紧拢起,半眯着的眼睛透露出他的情绪,愤怒和危险的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杀掉他的家丁,以为这一切他都看不到猜不到吗?只是,他真的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
唐哲仰头看天空,不知不觉,天已暗了下来。
“唐哲!想什么呢?”安隐儿突然跳出来双手搭上唐哲的肩。
“隐儿。”唐哲笑着转过身,拉住安隐儿不安分的双手。
“你,有心事?”安隐儿试探性地问道。
“没事,这几天事多冷落你了。”唐哲有些抱歉地说道。
“我才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呢。”安隐儿笑着,“若衾的事……”
“不是让你别多想吗?”唐哲拨了拨安隐儿的头发。
“不是啦,至少你得告诉我,她会怎么样啊?是不是没事了?”安隐儿抓住唐哲埋在她发间的手,握至身前。
“我答应你会保住她的性命。”
没想到唐哲这么直截了当地答应了自己,安隐儿在原地一愣,接着一下笑了出来:“唐哲,你好好哦!这么说书房外我偷听的事……”
“当然不会怪你了。”唐哲用力握住了安隐儿的手。
安隐儿看着月色下的唐哲,银色的清辉笼罩着他的周身,棱角变得柔和起来,安隐儿无端的脑子里就冒出了这么几个字——秀色可餐。
一个冲动,她就给了唐哲一个熊抱,迟迟不肯放开。
“隐儿,我想着该给你个名分了。”
“名分!哈哈,那我岂不成了唐少奶奶了!哈哈!”安隐儿趴在唐哲肩头忍不住开怀大笑。
“你看隐夫人如何?”唐哲轻轻地拍着安隐儿的背,怕她一不小心笑岔了气。
“隐夫人?不是少奶奶吗?或者……少夫人!”安隐儿津津乐道地说着。
“你可真够淘气的。”唐哲捧起她的脸。
“我怎么淘气了?”安隐儿一听唐哲的话势不对,不自然地撅起了嘴。
“好了,等下一阵闲下来再商量这事吧。”唐哲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
安隐儿不高兴地微微皱眉,明明是他主动提出的,怎么就不说下去了呢,难道他还是想着将来要三妻四妾吗?
不想去多想这么恼人的问题,安隐儿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问他:“柳栎死了。”
“是。”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你很关心她吗?还是因为她助你逃脱,你感激她?”唐哲淡淡问她,语中却有几分寒意。
“那也是一条人命。”安隐儿惋惜道。
“她是官家小姐,做起事来没有分寸又颇为所欲为,留着也是祸患,自尽了我也会厚葬她。”唐哲伸手揽过安隐儿。
安隐儿抬头看他一眼,忽然又觉得自己和他真的好遥远。
“那就这样吧,我累了,先去休息。”安隐儿伸手不经意地拂掉唐哲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