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立延!”傅宁满面笑容地敲响尹家的落地玻璃门。
“是宁宁啊!”戴着斯文的无框眼镜的尹立延马上放下手上的书本,几乎是慌乱地拉开大门。
“你怎么来了!”紧张的双脚不知该往后退还是该往左退,又或者应该往右退。
未等他想好,傅宁一个闪身,不知怎么已经进来了,舒舒服服地往沙发上一靠。
“好热哦!”喧宾夺主地拿起矮桌子上的葡萄就往嘴里丢。大咧咧的样子像个没教养的疯丫头。
“我,我给你泡杯茶!”尹立延闻言手脚慌张地就要往厨房跑。
“大热天的还喝什么茶啊!”傅宁越过他,走进厨房,自顾自地取出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拉开冰箱的门,探头探脑地寻找好吃的。
“宁宁,你想吃什么吗?我去给你买!”尹立延跟在她身后,很后悔今天没有好好地把冰箱填满。
傅宁翻出两瓶酸奶,塞一瓶给尹立延,自己拿一瓶,不太费力地弄开盖子就喝起来了。
“不用忙了。我等下就走了。”书呆子的家满屋都是书生的酸味,呆太了可让人受不了。
“啊,你就要走啦?”好失望的表情。
“我刚从春姐家出来,等下还要去张伯伯家,他最近血压不稳定,他家人都担心他会二次中风,所以我要去看看。”傅宁大汗淋漓地报告着她的行程。因为他们傅家的存在,这个小镇的医生都生存不了,到最后只好剩他们一家,不,准确的说,只剩她一个医生了。想想就很悲哀,害她每天都忙得要死。
“哦。”崇拜的目光偷偷地追随着傅宁。从小到大,傅宁在他心目中都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个神现在还肩负着整个小镇人民的健康呢。真是,好伟大哦!
重新窝到沙发,舒服地喝着酸奶,傅宁瞅了一眼尹立延刚放下的书——《论墨西哥湾对美洲石油运输的重要性》。
“尹立延,你在看这种书啊?”
“呵,就,随便看看。”可疑的暗红浮现尹立延的脸。要不要告诉宁宁其实他的博士论文就是关于海上贸易史的呢?
“你真厉害!那么遥远的地方的事情,你都有耐心去研究。”
“呵呵。”尹立延推推眼镜,不好意思的咧开嘴。
“对了,你妈向我叔公提亲,你知道吗?”傅宁放下酸奶瓶,非常随意地问着。
尹立延咧着嘴,突然忘了合上,一脸的痴呆。妈妈真的帮他提了吗?真的,真的提了?
“宁宁……”渴望又紧张的眼神飘向沙发上的傅宁。
“我就知道你是不知情的!”傅宁站起来,很开心地拍拍尹立延的肩膀。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对这件事一定要抵抗到底知道吗?只要我们两齐心合力抵抗到底,他们就奈何不了我们了。”傅宁耳提言命。完全无视那双随着她这句话而情绪激烈起伏的双眼。
“好了。我走啦!”
“呃,宁宁……”尹立延慢一拍地追出去,院子里早就没影了。
剩他自己一个在张了口又闭上。
我是不知道,可,我,不想抵抗啊——
“斯格尔雷,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我是想绑架你,可我没想过要害你啊!怎么说,我们都是堂兄弟,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皮德一身狼狈地连夜从法国飞来觐见斯格尔雷,几个小时前他才正打算刷一条钻石项链给某个女人当分手礼物,谁知,却被告之,他的所有账户都被冻结了。
斯格尔雷连头都没抬,手指忙碌的在手提电脑上舞动着。这段时间积压了太多工作要处理了。
“那个女孩是谁?现在在哪里?”不温不恼的语气,淡淡地从斯格尔雷的嘴里吐出。
黑蜘蛛网住了猎物通常是先慢条斯理地观赏一段时间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蜘蛛的猎物在垂死挣扎。
斯格尔雷的眉峰稍稍地蹙起。
寒冽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皮德。随即,敛下,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连敲打键盘的手都没稍稍停顿过。
只是一瞬间,只是那么一个貌似不经意的眼神,却足以让皮德浑身打颤抖——是谁说,斯格尔雷是个软柿子?
斯格尔雷不再说话。
窒息的静谧充满了整个空间。
皮德坐立难安,咽下口水,再润润干燥的嘴唇,“斯格尔雷,那个,我的账户……”
“皮德,如果你没什么事要跟我说,那就回米兰吧。”斯格尔雷忽然说。
“回米兰?”大家都知道近年他只在法国呆啊。又不是皮痒了,干嘛回米兰接受爷爷的监视啊。还得每周去“请安”。他才不要。
“嗯。你在巴黎的房子一个小时前,我已经卖了。”大蜘蛛开始向猎物靠近了。
“什么!”皮德惊骇失措地大喊。 卖了?那可是他的家啊!虽然用的是威尔森集团的钱。
“一个小时后,你在米兰的公寓也即将出售。”大蜘蛛忽然喷出毒线缠住猎物。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皮德被彻底激恼了。法国的房子卖了也就算了,毕竟那是他私自动用集团的钱买的,斯格尔雷跟他较真,他也没办法。可是米兰的房子是他成年后,爷爷亲口许诺给他的啊。他凭什么动他的房子?
“再过一个小时,你在希腊的度假别墅也会写上别人的名字。”毒线继续发射。
“斯格尔雷!”皮德快疯了。那是他最喜欢的别墅。
“至于你的车,好像有十六台是吗?最迟后天,会被全部拍卖!”蜘蛛的毒线终于将猎物完全捆绑。
“你凭什么这样做!”皮德整个人弹跳起来,冲到斯格尔雷的面前,就差没把斯格尔雷提起来——如果他能提得起来的话。
房子全卖了他也没关系,毕竟他还可以买回来。因为房子不会跑。可是,车不一样啊。那些车全都是他跟各国发烧友厮磨烂打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如果流落到市场上,一定很快就会被抢夺一空,他一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它们了。
一张纸,薄薄的纸,贴上了皮德的额头。
斯格尔雷的手又马上回到键盘上。
“什么东西——呃,这——”皮德突然好像被放气的气球般软瘫在地上。
那是他向某个赌场开出的借条副本。
“那个女孩是谁?现在在哪里?”斯格尔雷静静地又将问题问了一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甚至连脑袋都没挪动过。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皮德喘着大气,忽然觉得房间的空气很稀薄。
他为什么要淌这趟浑水?他为什么要听佛连达的话?他干嘛不在法国好好地当他的二世祖?
皮德肠子都快悔青了。
两道寒箭再次射来。
“是,是,佛连达她出的主意……”蜘蛛的猎物最终彻底被俘。
尹立延为自己打了几天的气,终于鼓足了,才敢跑来找傅宁“表白”。
傅宁正在给镇上的退役警犬检查骨折复原情况。
唉!堂堂的傅家九代传人,现在沦为一个小镇的专属大夫,无论人畜,甚至花花草草的健康都归她管辖。
这到底是发扬了家传绝学还是欺负了家传绝学呢?
傅宁至今都没想明白!
“宁宁——”某男挺起胸膛,绷直脖子,中气十足地喊道。
“尹立延你来了!正好,帮我买瓶橙汁过来吧!谢谢!”年纪大了,复原能力还真是慢呢,傅宁盯着警犬的伤口。
“哦!”某男缩回胸膛,耷拉着脑袋,去买橙汁了。
……
十分钟后。
“宁宁,橙汁。”某男大胆地靠近傅宁。
“谢谢。”一只手伸过去,抓走橙汁。
是不是需要放块小钢板进去固定位置比较好呢?
“宁宁,我想跟你说——”
“尹立延,帮我准备一下手术台吧!”
“哦——”
一个小时后。
“宁宁,其实我——”
“尹立延,帮我清理一下手术台,谢谢!”
“哦。”
再一个小时后。
“宁宁,我,我其实——”
“尹立延,你帮我抱英雄回去吧。小心点哦。”
“哦,好。”
再一个小时后。
“宁宁——”
“尹立延,如果你有空的话,帮我检查一下其他小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哦,好的。”
再再一个小时后。
某男鼓了几天的气快要没了。
而太阳似乎也快要下班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某男突然发飙,仰天大叫——
“宁宁——我喜欢你——我是真的想娶你——”
……
风儿静了。
树儿静了。
连路过的人也收住脚步了。
傅宁眨眨眼,再眨眨眼。
这小子难道有隐藏性癫痫病?
尹立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涨红着脸,握住傅宁的手,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宁宁!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请你嫁给我吧!”
傅宁窒了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震耳欲聋地掌声倏地响彻整个院落。
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使劲地鼓着掌,还不断吆喝着,“嫁给他!嫁给他!”
傅宁傻眼了,看到尹立延眼中不再掩饰的火光,她的脑袋简直快要打结了。
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叔公?!
电闪雷鸣间,一个主意略过了傅宁的脑海。
……
“呜呜……”傅宁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众人慌了,尹立延更是手足无措,傅宁从来就不是个爱掉眼泪的女孩。
“啊——呜呜——”傅宁越哭越惊天动地。
尹立延简直不知该如何安慰。
傅国明远远地看着,眼底涌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立延哥,我,我不能嫁给你!”傅宁掩着面,哭得无比哀怨。
“为什么呀?”尹立延还没问出口,已经有人代劳了。
“其实,我,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小镇的人口不多,大家可以说是看着傅宁长大的。怎么从没见过傅宁喜欢过谁啊?
应该问的是,还有谁优秀得过大博士啊?
“那是谁啊?”有人忍不住问了。会不会是自家的那个臭小子呢?平常,傅宁跟他好像也挺聊得来的啊。如果是,就真是太好!
“他,他在法国。”傅宁的眼角不经意地瞟向某个方向,咬咬下唇,决定赌一把。
“我们在法国相遇。我们是一见钟情。那时,他受了伤,我救了他。他……为了报答我就带我到处游玩,我们渐渐地……渐渐地……”
尹立延的脸僵住了。
众人的情绪却被牵引著了。
“渐渐地怎么了?”等不及的人干脆自动开口要求听下文了。
“我们渐渐就互相爱上了彼此。”
尹立延的眼神呆住了。
人群中却有人吹起了口哨。
傅国明的嘴角咧开了一丝隙缝,似笑非笑。
“可是——”女主角突然来了个转折,眼角偷偷地窥觑某人的反应。
“可是怎么了?”好奇的观众继续发问。
“我们本来说好要结婚的,他连教堂都预约了,婚纱也准备好了,可是——”女主角的情绪开始悲戚起来。
这下没人敢问“可是什么了”,气氛似乎不太好耶。
“可是,一场意外,他——”女主角哭得泣不成声啊。
不好的揣测开始在众人的脑海上空冒出。一般而言,事情发展到这里,通常就是——
“他失踪了!”女主角终于悲痛万分地公布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