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素鼎功,素指上篇素经,鼎是下篇鼎器。
纯而无染为素,本而不妆为素。素贵其固,是故其微,乃至若微尘不足以言其渺,天道不足分其固也……
药灵老鬼的声音如同洪雷震聩,一字字重重打在鬼哥脑海,仿佛就此烙入他魂内,再也挥之不去。
素经描述了一种小到不能再小的东西,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由素的聚集构成的。从这个角度来讲,阴阳灵神天地妖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形态各异而已。
天道法则是素受到的第一种影响,于是它运作的方式分为了阴和阳,聚合出的形态成为灵与神。阳和灵主动,阴和神主静。因此要探究素的奥秘,须从阴神着手。所以落到实处,便要说到女人了。
女人是天生的阴神并具,尽管神很微弱,却已具备强大的孕育之能。她们的魂灵或许会浑浊,但其阴神甚至能自行感察天道间的阴阳平衡,所以这世上的男女之数长时间保持着对等。
阴神化鼎,阳灵催炎,神空道逸,乃指素玄。这一句大旨就有些吓人了,说是要以女子阴神为鼎,男子阳灵做炎,合而双修,直把其中道炼碎了神炼散了,才能体会到素的真意。
虽然其后还有极详细的三纲五目八十一路修炼过程,但看起来和寻常的房中术也差不了很多,让鬼哥好一阵腹诽惊疑。
而鼎器篇的内容便更离谱了。素鼎功对于炉鼎的要求极高,绝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行,算得上是一鼎难求。
简单说来要承受无比熊烈的炉火,炉鼎必须足够坚实,而且太小是施展不开的。即使是上佳炉鼎,也仍旧需要不断锻磨精造蕴养,一步步应合素经的要求。
于是观鼎之法,阐释的就是如何择鼎了。观鼎之法要看其神是否足够静固均匀,其阴气是否足沉。此二者如其内光返照于音容肤目,修为心性皆可见微知著,甚至对于弱点都能看个通透,倒是极其实用的洞察之法。
其余暂且不论,仅此一法有成,就算是看透了世上一半的人那。
然而最让鬼哥动容的却是鼎器的最后一篇。此功认为当素鼎功彻底圆满之时,鼎器二字便会出离人鼎的范畴。世间万物皆能视为一鼎,无极天地尽可做一洪炉。
这最后的结句让鬼哥震撼无已,久久不能平息,但他一时想象不出,这尊天地洪炉里适合炼些什么东西呢。
通篇阅尽,这股无比沉重的感觉也随之消失了。鬼哥心下在踌躇,这部功法中的双修之法确有转衡阴阳之效,但绝大部分对他来说太过高深,仅最浅显的那一部也须试而慎行。
老鬼急于在这个时候就将这部神界奇功拿出来,总让他有一丝不妙之极的预感。
日升月没,光阴荏苒,三月光景匆匆而过。一场黎明大雨过后,月牙湖碧空如洗,只是蒸起的水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血腥。
几个人影在湖面上来去巡梭,不时将漂浮在水上的异物收走。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这几人才相继朝不远处一艘大船投去。
“禀阁主,按您的令谕,水上已经清理完毕,连一片木屑都没有留下。”几个黑衣男子来到彭夫人身旁,躬身揖首复命。
彭夫人满意的点头道:“诸位,这一次你们做得干净漂亮,妾身十分满意。从今日起,诸位就算正式加入揽月楼,由惠兄任驻北原护法长老。至于酬劳,会有专人按时送给诸位。公叔总管,请交付令牌。”
惠姓男子接下令牌道:“能为夫人效力,是我等的荣幸。惠某即刻北上,为夫人排忧解难。”
几个黑衣男子拱手辞去,公叔老人拈须道:“夫人,老朽看这几人绝非良善,夫人何必要用此辈凶徒。”
“老伯多虑了。流沙七枭的名声虽然不好听,手下却是有真本事的。近处这些不规矩的手虽然都被咱们斩断了,彭家的反弹和扩张也该停下了。可现下仙金原正逢乱象,没有几只好狗看不住门户。”彭夫人轻摇臻首,仍然显得心事重重。
公叔老人点头道:“夫人深谋远虑。既然知道进退,老朽也就不用胡乱操心了。近来形势一片昌顺,夫人是否该考虑闭关潜修。毕竟彭家只有出现元婴修士,才能解内忧外患。”
“还不到时候。”彭夫人摆摆手道:“自那三个首恶得报至今已逾三月,他们却没有多大的反应,此事实在太过反常。最近我总是莫名的心悸,恐怕不是什么吉兆。”
公叔老人呵呵笑道:“有古先生坐镇,夫人只管宽心就是。大小姐短短两个多月就至元丹大成,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赶上夫人了。”
彭夫人重重哼了一声道:“提起这事我就生气。古先生襟怀大度,是她自己不要那道侣的名份。只做个侍妾也就罢了,可这几个月的时间过去,肚子里还是一点动静没有。您老说,这丫头突然痴呆了,还是到底就没长心肝。”
公叔老人一阵大笑道:“许是我们太心急了。其余的话可是说不得,说不得喽。”
彭夫人也蓦然失笑,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好再说,转而道:“倒是灵儿大有长进,近来处理起事务来井井有条,日后说不定会有大成就。哼,这两姐妹一下子倒转过来了。”
这个时候彭月灵正在揽月阁内堂上端然而坐,对面两个元婴修士的威压虽然让她惊肉跳,表面却仍能维持一幅泰然自若的表情。
“月灵小姐!我韩正平今日此来别无他求,只想面见贵阁中那位神秘道友,你何以诸多推搪?韩某的薄面你可以不给,可金云阙的连道兄你们也不放在眼里么?”
“这位彭小姐。彭老哥在世时,连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此来不是寻衅滋事,而是想与这位外来的道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点要求也过份么?”
彭月灵面对二人问责,便起身一福道:“二位前辈言之有理。然小女子不过暂代阁事数日,此事却不在我权辖之内。恕我直言,那位前辈正在闭关,无人敢去打扰。即使阁主回来,给二位的答复恐怕也是一样的。”
韩正平突然面现一丝戾色道:“若是我非要见呢?”
彭月灵转向连道人道:“连前辈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连道人略一沉吟道:“贫道奉师长之命而来,恐也不能望门而归。小姐还是勉为其难吧。”
彭月灵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事情便简单了。那位前辈闭关前曾有言,若有不识相的上门来,他有一物相待。若看过之后不滚的,那时再见也不迟。来人,请出前辈法旨。”
“什么?此人竟然如此狂妄!”韩连二人闻言登时大怒,眼见就要发作。
不过这时一个侍女已经捧了一个玉盒转上堂来,二人纵然怒不可遏,也总须看过此物方能动手将揽月阁拆了。否则这事传扬出去,不敢看强者一物而恃强凌弱的名声可不大好听。
韩正平咬牙切齿的一把将玉盒隔空抓将过来,翻掌便将盒盖打得粉碎。只向盒中看了一眼,他双眼便几乎冒出火来。连道人也立时上前一步,便看见盒底放着方方正正的一块银牌,其上潦草的刻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滚’。
奇耻大辱!
连道人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怒叫之中婴力贲然而发。可就在这时,他只觉全身劲力一阵扭曲,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便倒。就这么重重摔在地上,继尔双腿蜷起抱成一团,真的就直向堂外滚了出去。
韩正平是另一个姿势,活像是突然挨了一耳光,然后直挺挺如同一根滚木,直追连道人而去。
那捧盒的侍女早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彭月灵也是忍俊不禁掩口失笑。堂外的几个彭氏护法不明就里,连忙抢上堂来,听彭月灵略一解释,这才响起一片哄堂大笑。
大伙笑了一时,一个老成持重的护法问道:“二小姐,他们会不会再回来?”
“回来?”彭月灵冷笑道:“除非他们的脸皮是铁打的。不过这一下连金云阙也得罪了,难保不会有人暗中报复。传令下去,让各级管事都小心谨慎一些。”
“这位古先生真有神鬼莫测的手段,两个元婴老怪啊,真的就这么滚了!”
“你懂什么?外间都说先生是元神境界的大修士,区区两个元婴何足挂齿。”
“切!就你知道的多?你见过先生亲自出手么?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神通么?”
“这么说你见过?”
“我虽然没见过,可大小姐见过。据大小姐说,就算是等闲的元神修士,也接不住先生一式神通,来了也是找死。”
“不可能。想那些元神境界的前辈哪一个不是呼风唤雨的一方神仙,老五,你这牛吹的可就没边了。”
“我的话你不信,你去问大小姐。先生也算咱们彭家的姑爷,这事不会有假的……”
几个彭家护法边向外走边交头接耳,彭月灵听了登时冷哼叱道:“都滚出去做事,再让我听见乱嚼舌根,一人打五十鞭子。”这几人不约而同的的捂住了嘴,飞快的走出了内堂。
一旁的侍女近前来道:“二小姐,这事要不要禀报古先生。阁主说过,动用了此符之后,要马上通禀。”
彭月灵没好气道:“古先生古先生,你们就知道个古先生,这事告诉大姐就行了。这个坏家伙从头到脚的冒坏气,弄出个什么滚字符,哪有前辈高人的风范了。滚滚滚,你也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