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阁
守门的弟子见易休回来了,赶紧上前汇报,称宋芷姑娘已在紫竹林里等候多时了。
“这丫头又来干什么,好不容易清净了几天。”
易休纵有千般的不情愿,但是在长阁的劝说之下还是老老实实去了紫竹林。
重岩叠嶂,碧林深处,一位年轻女子身披浅白风衣,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隐在万竹丛中。
听到背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那女子迫不及待地回头,看向易休的眼神中有一丝期许,又有少许黯淡。
“你来了。”宋芷轻轻开口。
“怎么不去屋里坐着,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易休见那傻丫头站在紫竹林里许久,于心不忍,语气便软下去很多,可易休也察觉到了宋芷的心事,又不想给她希望。
宋芷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上面精致地绣着两只花蝴蝶,一看便知是一对。
这些天,宋芷一直跟着温婉学做女工,这一对花蝴蝶是宋芷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为了绣得像样些,这几日宋芷不眠不休,手指不知被针扎破了多少回,这才有勇气拿出来送人。
宋芷小步来到易休跟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帕递了过去,有些紧张地开了口:“喏,给你的。”
见宋芷这么正经,一改往日的疯癫打闹,易休突然有些不习惯,他隐约觉得宋芷接下去要说的话,会让他不安。
易休并没有接过手帕,只是淡淡地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若是无事,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欲转身离开。
“等等!”宋芷急忙叫住了他:“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慌乱的气息,急促的心跳,渴望回应的眼神,宋芷的身躯随着易休的转身不由自主的往前倾,又因易休的停顿随即止步。
见她这么认真,易休不忍心直接拒绝,只好柔声哄道:“我有什么好的,老是和你吵架,惹你生气,师兄和长阁都比我优秀的多,你还小,一时走眼也正常,或许慢慢的,就不喜欢了。”
“不是的,易休哥哥,喜欢是没有理由,无法比较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莫名的好感,你长得文文弱弱的,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便总喜欢欺负你,捉弄你,如果我保证以后都不任性了,也不会随意对你发脾气,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宋芷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完的,两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想必憋泪憋得很辛苦吧。
易休见状,更狠不下心了,他本想直截了当一点,或者更过分一些,净说些决绝伤人的话语刺激她,好让她一下子死心,可眼下这情形,叫他于心何忍。
沉静了片刻,易休还是下定决心把话说清楚,明明不爱她,却因一时心软一直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反倒是真的害了她。
易休也是难得这么认真的吐露一次肺腑之言:“对不起,我不能骗你,让你对我还抱有希冀,如若我此刻不拒绝你,日后只会害你伤的更深。我……可以把你当成亲妹妹去宠爱疼惜,但我对你,确实没有男女之情,我……”
易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芷打断了。
“够了。”宋芷颤抖的声音令人心怜。
“不要再说了,这些话已经够伤人的了。”
宋芷紧紧拽着手里的帕绢,一滴清泪滑落眼角:“你就这么讨厌我……既如此,我不再纠缠你便是了。”
说罢,将手帕决然一扔,丢弃在地上,便哭着跑开了。
独留易休一人在原地,他默默拾起宋芷丢落的手帕,怔怔地望着她黯然伤神的背影。
龙岩潭
此时,曲言觞已经被行德问过话,回屋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江水流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着他回来,看这桌子上的茶水都凉了,想必是等候许久了。
江水流见曲言觞走进,便急匆匆的上前,拉着曲言觞的袖子将他原地转了个圈,来回打量了几遍。
“怎么样,那老头有没有罚你啊,伤哪儿了?”江水流迫切地问道。
曲言觞感受到她言行里的关心,不由地浅笑了一声,淡然道:“放心,没有受伤。”
“怎么会,易休他们说你因为我得罪了北堂霖,就算是行德也不好偏袒于你。”江水流疑惑道。
“这还得感谢你,感谢你姜子牙后人的身份,要不然我免不了一顿杖责。”曲言觞笑着说,“你是姜公后人,他虽身份显赫,也不该蓄意挑起争端伤你,故而我罚他,不算过重,况且北堂霖平日里作恶多端,此番羞辱他,灭一灭他的威风也是小惩大诫,所以最后,师尊只是以我不问因果,不明所以,就下定论处罚有失公允为由,命我赔礼道歉,罚我在房中面壁思过,如此而已。”
“想不到,你这师傅倒还挺袒护你的。”
江水流也算是松了口气,随后,她忽然想起了长阁和易休之前的那番话语,便想试探试探,曲言觞是否真的对她动了情。
她静静地端详起曲言觞的面容。
良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这直勾勾的捕猎般的小眼神倒是把曲言觞看的害羞起来,曲言觞转过脸去,软软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一直看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江水流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曲言觞,热烈而真挚,温柔且甜蜜。
柔声细语似春风润物般吹拂进心里,滋润的曲言觞全身酥酥麻麻,此刻的曲言觞只觉得内心小鹿乱撞,心脏“扑通”“扑通”,发出一阵强有力的震动。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曲言觞刻意避开江水流的眼神,始终不敢抬眼看她。
愣愣地僵持了一会儿,见江水流步步逼近,曲言觞后退不及,便慌张地向门口逃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又别别扭扭地回过头,忙不迭地把江水流往门外推,求饶似的说道:“这是我房间,我得闭门思过了,你快出去。”
“哎,你别推我,你推我干什么,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哈哈哈,你是不是害羞了!”江水流幸灾乐祸地挑逗道。
“我......我没有,你快出去吧!”曲言觞红着脸,疾疾地将江水流推了出去,然后迅速关上房门,靠在柱子上深吁了一口气。
这下,他波涛汹涌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些。
“一个大男人,这么难为情,看你以后能追的上哪家姑娘哦!”江水流对着房门,不免一番嘲笑道。
不过......男人脸皮薄,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江水流捉弄着,心里乐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