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娜娜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因为放在手术台上黑乎乎的无知不是别的，正是从油锅里起出来的尸块。
按照宋琦的说法，将郑潮尸体制作成护身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帮助他化解生前所造的罪业，因为护身牌这种东西的作用就是保护人免受邪煞伤害。
所以尽管在常人眼里，这种消业的方法恐怖而又违反伦.理，但韩小朵仍然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去做这些工作。
趁着宋琦和韩小朵忙着安慰娜娜的空当，我看向李猛。
“整天对着这些黑乎乎的尸体，你就不觉得恶心么？”
李猛拽下胶皮手套，从旁边拿起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个见底，才终于粗着嗓子道：“这有啥，当初我杀过猪，一刀进去红的白的都出来了。现在不就是把一具尸体给分解了么，还不如杀猪有意思。”
“这玩意儿能一样么？”我不由得咧嘴。
“什么人啊猪啊的，没了魂儿之后就是肉呗，全都一样。”李猛闷闷说道，“也就她们这些小妮子觉得这玩意儿可怕，其实把它当成烤糊了的肉看，也就没什么了。”
“……”
他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和正常人的思路相悖，可是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没啥毛病。就像当初医学院解剖学教授告诉我们的，人和动物的尸体只是形状和内部构造不一样，但都是尸体，下刀子就行了。
那边娜娜好不容易将心情平复下来，蔫哒哒坐在地上。韩小朵一边收拾着娜娜的呕吐物，一边歪着脑袋好奇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的生产成果。”
我将娜娜谈成的生意和韩小朵简单叙述了一遍，后者似乎也显得挺高兴：“我师父说，等把他的尸体全都做成护身牌戴在别人的身上，他身上的罪孽也就消解得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开辟了国际市场，护身牌肯定很快就卖完。”
娜娜背对着我们，有气无力地说道：“要是被他们看见这情景，估计一块都卖不出去。”
“这怎么了？”韩小朵一脸懵地左顾右盼了一番，“我都是按照师父教我的方法做的，把尸体的每个部分区别开，不同的位置卖不同的价钱，没搞错啊。”
“起码要包装一下吧。就像绮丽公司那样，把尸油化妆品当成一种高档产品来卖。”
娜娜稍微转过头来，将手指着那坨黑乎乎的尸块，“总不能把这玩意儿拍成宣传片吧。”
她说的这些，倒是我们之前没想到的。
在这之前，除了王庆江委托给其它厂商负责售卖的美梦蜡烛在宣传上费了一番功夫外，老叔工厂里生产的其它产品都没怎么刻意进行宣传过。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卖的东西过于怪异，即便想宣传也很难找到让大众接受的方式；二来则是满足于富人圈子口耳相传的宣传方法，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根本没有费力吆喝的必要。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这次的客户毕竟不是本地人，甚至连本国人都不是，之前在本地富人圈子里打出的名气几乎完全不起作用。
所以，一套漂亮的宣传文案就很有用了。
本来按我的打算，是花钱找策划公司搞一下了事。可是当对方报了个数之后，王庆江这家伙却死活不同意。
“他娘的，不就是写几个字做几张图片么，居然就要咱们这么多钱，摆明了坑人！”
王庆江摩挲了几下自己锃光瓦亮的头顶，突然就眼前一亮，“诶，对了，咱们这边可是还有一个笔杆子呢，怎么把他给忘了。这货既然写那些八卦新闻能大卖，肯定也能把广告写得煽动性十足！”
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王庆江所说的人是蒋跃文。
事实证明，蒋跃文在这方面着实是个天才。
作为一个业余小报记者兼业余黑客，再加上私家侦探这个主业，蒋跃文将自己手底下这些资源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这家伙先是利用城内的所有广告牌，将大小媒体的高层行动轨迹摸了个清清楚楚，谁和谁做过见不得人的交易，谁进入过风月场所寻花问柳，谁出轨了女编辑，全都记录了下来。
然后就是谈判，用他手里的这些资料作为威胁，让这些媒体人花大力量报道关于护身牌的内容。至于所用的文章，基本上全都出自蒋跃文之手，用语极为巧妙，基本上都是采用的“软广告”的形式。
如此一番操作，当那位具有王室血统的泰.国商人一周后降落到本地机场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已经完全准备就绪了。
无论是机场大厅巨幅宣传画上的明星，还是电视机里那些本地著名的新闻播报员，所有人的胸前几乎都坠着一个水滴形状的小吊坠，而这正是我们生产的护身牌。
不仅如此，在飞机各个舱室里供人免费阅读的报纸，无论英文中文还是泰文的，最好的版面也都植入了关于护身牌的软广告；
这些所谓的新闻，内容大多像是“某雇佣兵在战场中被流弹击中，却幸运地没有死，最后医生发现刚弹头刚好嵌进了他佩戴的一颗水滴形吊坠里面”这类内容。虽然没明说到底是什么吊坠，但却达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
我、王庆江、宋琦、韩小朵和娜娜五个人全都穿上了正装，在机场出口处等候着。
本来迎接一个客户并不需要这么大的排场，但娜娜特别提到这个商人极为好面子，所以我作为公司目前实际意义上的主事者，也勉强加入到了欢迎队伍里面。
远远的，就见一群保镖式的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从贵宾通道朝这边走了过来。尽管距离还比较远，可从对方的模样上，我还是一眼就判断出，这家伙一定就是娜娜嘴里的泰王远亲无疑。
和其它国家顶级商人的低调内敛不同，泰.国商人和阿拉伯商人类似，穿衣打扮少不了明丽的色彩和珠宝的映衬，显得极为贵气。
眼前这位也没什么特别的，明黄色的上衣，大金项链子往脖子上一戴，十根手指头上扳指闪闪发亮，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老子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