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勒先生,您创作的新书籍《天使与恶魔》肯定很好看。刚才我出去散步,发现街上的许多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在闲暇时间阅读您的书籍。我还去问了一些人,他们都说,您的书籍内容非常优美,每一个英文字母都好像有生命,怎么都不会让人厌恶。我也很想买一本,可是,我太穷了,根本买不起您的书籍。”
说话的人是一个小姑娘。波浪卷的黄头发,穿着一件不是很华丽的小短裙,圆圆的脸蛋上似乎还有被谁殴打的伤痕。她的身后是一把很豪华的坐椅,但她不敢坐上去,生怕自己弄脏这漂亮豪华的椅子。她的两手始终都攥着那小短裙,也许是在羞怯。
听她讲话的就是她所说的“索勒先生”。这位先生是伦敦市的一位作家,他的创作无人不知,创作的书籍连女王陛下都喜爱不已。因为他的书籍内容堪称完美,而且文笔优美典雅。他可以用这些优美的句子表达人类的任何情感,绝对没有粗鄙之言,让读者能在这些充满玫瑰花香的句子里理解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比如姑娘说的《天使与恶魔》,书中就有这么一句话:“天使是有翅膀的,它那双永不衰竭的翅膀会如一片狼藉中。等到她接触到天空中那一朵充满真谛的云朵时,她的花瓣将会随风飘落,落到人间。若是贫困之人,接触到她,就会得到她的抚慰,绽放出和她一样温柔善良的笑容;若是富贵之人,接触到她,就会接受她的洗礼,为自己曾经的过错而忏悔,从而改过自新,平等对待他人。在她的环绕下,这个世界不会拥有负面情绪,人人都能和谐共处,所有恶魔的象征都会在她的花瓣中烟消云散,或者被她感化,成为这和谐世界的一份子。”
幸运的是,这位名作家并没有被金钱所迷惑。即使他腰缠万贯,住着豪华公寓,聘请了私人医生、管家、司机等等,可他依旧不忘自己的本心,专注于写作与慈善之中。他本人的打扮则非常简单,仅仅只是一套非常干净考究的黑西装,打蓝色领结,戴着挂有防滑链的黑边框眼镜,双手戴着白手套,据说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墨水弄脏自己的手。但这个对富翁贵族来说再简单不已的打扮,却能够让穷人们望而止步,提心吊胆,更何况是这个小姑娘。虽然爸爸妈妈总是告诉她:“如果有困难,就去找索勒先生。”但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比自己的家庭富有百倍的索勒先生,她怎会不紧张呢?
她甚至隐隐感觉门后的管家在用轻蔑的眼神盯着她,随时有可能怒喝她几声。
“所以,你希望我能给你一点钱,让你能买到《天使与恶魔》吗?”
“嗯……是的。我和我的家人说了,他们很同意。理由是……您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人,不像那些贵族那么蛮横自高。”小姑娘说罢就又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在椅子上。她对父母的话还是持着怀疑态度的。就算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出自己的钱给人买书看吧!而且还是给穷人买书!要是和某个贵族的孩子说要借钱买本书,估计那孩子会狠狠骂自己,打自己一顿!说自己那么穷还想着看名人的书籍,是在做白日梦。
索勒先生微微一笑。小姑娘可以从他的双眼里看出温柔与善意,而不是贵族们那种假惺惺的笑容。他从椅子上站起,同时那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以缓慢的速度伸向小姑娘。小姑娘之前饱受贵族的欺凌,再也不想被贵族打得遍体鳞伤。见索勒先生将手伸来,敏感的她吓得又往后退,忘记身后有椅子,一不小心就坐在了椅子上。才坐上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浑身颤抖,头使劲往脖子里缩,双眼紧闭,害怕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伤害。
但并没有什么伤害击中她瘦小窘迫的身躯,反而是有种莫名的关心在她的头上来回摩挲。小姑娘惊奇地睁开双眼,索勒先生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着,眼神比方才还要温柔善良。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像索勒先生这样对待自己,何况那些贵族们!小姑娘真的感觉自己像被上帝亲吻了似的,曾经的那些痛苦回忆,全部都在那眼神里融化。卖火柴的小女孩在燃烧的火柴中遇到了外婆,灵魂伴随着外婆步入天堂。她则在这豪华公寓里遇到了索勒先生,得到前所未有的关心。“如果,我把我写的书籍……全部都赠送给你的话,你愿意吗?”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小姑娘惊得不能合嘴。索勒先生目前写了十本书,而这十本书的总价钱只有贵族们才会不足为奇!现在把这昂贵的十本书全部送给贫寒的自己,其他贵族们知道了不得嫉妒到眼红?!他们甚至有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欺辱自己和家人,让自己和家人更痛苦!“不行不行!”小姑娘边叫边摆手拒绝,“我不想让我和家人因为您的好意而受到更大的伤害!那些贵族们随时会来欺负我们的!”
管家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索勒先生习惯性地托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神情凝重忧伤,似乎也正在为她苦恼着。摩挲她头部的那只充满真诚、关心、善意的手也只是放着,屋子里的气温直接降到零下五十度。小姑娘惭愧不已,自己的话一定伤到了索勒先生那颗纯洁之心。她只是在父母的建议下来借钱,干嘛要把家庭悲惨的遭遇倾诉出来呢?“对不起……”小姑娘低头道歉,随即转过身打算离开。朝门口走去的时候,她还回头望了一眼先生。先生蹲在地上,头埋得比她还深。夕阳的光芒斜射到桌上的钢笔,那是索勒先生的宝物,是索勒先生达到创作辉煌的关键。辛辛苦苦用一支钢笔创作并取得辉煌成就的先生,为了实现贫穷人的阅读白日梦,他抛开一切代价,将自己的书籍全部赠送出这温室。不能说索勒先生是烂好人,但这种行为真的完全正确吗?
小姑娘下楼了,她没有触碰楼梯的扶手。当她要推开回到贫寒之家的大门时,有两张草稿纸飞离索勒先生的手,伴随着悲哀小曲,以谢幕的方式飘落在小姑娘眼前。小姑娘那瘦弱无力的双手,正在华丽奢侈的舞台上迎接着两位平易近人的演员。一张满是涂改痕迹,另一张被钢笔的的锋利笔尖不慎划烂,纸上的字迹已完全被撕开。若不是从索勒先生的手掌中飞来,谁都会以为这是两张废纸。“这两张纸是我刚开始创作时的失败品……不幸的是,其他的失败品都遗失了。对他人来说,我的创作应该是完美的,绝不会出现一点瑕疵。我想,要是把这两张失败品公开,估计98%的人都会大惊失色,认为这是愚人节来临之际的最大玩笑。”
小姑娘沉默不语,或许她生就如此。索勒吩咐管家将窗帘全部拉上,自己则用打火机点燃一支蜡烛。“烛火在黑暗中摇曳,生生不息。在黑暗的河流上,孤帆漂流于略显发青的天空,河流上有一座石桥,上面并没有行人,只是孤零零地定着,忍受着黑色河水的一点点腐蚀。这时,一只白鸽展翅飞来,它在从黑色河流中翱翔飞过时,嘴里的一枝金色树干不慎从它的嘴里掉落。7那金色树干直接栽进黑色河流中,激起周围一阵涟漪。片刻后,这条黑色河流竟然神奇般地长出一棵金黄色的参天大树,它的树皮、树干、树叶甚至果实都是金黄色的,从远处看来的人会以为那是一棵摇钱树。这棵参天大树扎根于黑色河水中,吸取河水中的废物,希望使其恢复原样。但是,尽管它再努力去吸取水中的废物,也还是没法让这河水恢复原样。它吸的越多,河水就产生更多的废物。由于金树吸取的废物太多,导致它也感到力不从心,它的全身终于开始被污染,逐渐石化。此时,一个男人来到这片污涩之地,他是前来观赏金树的。当他看到金树即将石化,即将毁灭于黑色河流时,悲愤的他不顾黑色河水的危险,手持利斧跳进黑色河水里,他要把金树未被污染的地方砍下来,让它不至于苟延残喘。黑色的河流腐蚀着他的双腿,他在砍树的时候总是能感觉两腿像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抽空。但他发誓要救下金树,就算全身被河水折磨得惨不忍睹,他也要在死亡前救下金树。”索勒先生一边走近小姑娘,一边为她讲述自己曾亲笔写的一则小故事。小姑娘入神地听着,那双可爱无邪的眼睛跟随着故事的开端,逐渐入迷,再也不能醒来。“请允许我考考你。你猜一下最后这棵金树的结局。它是被河水石化了,还是被男人用生命救下了呢?”索勒先生手持蜡烛蹲下去,小姑娘能感受到烛火的温暖与索勒先生传递的善意,二者已经融为一体了。“我不知道,先生。我无法猜测一棵金树的命运。”小姑娘如实回答。索勒先生会心一笑,又吩咐管家把那十本藏书全部送给小姑娘。“这个故事来自于《金树》,想知道结尾吗?那么请不要拒绝,尽情摸索这十本书的奥妙吧。至于那些欺负你和你家人的小魔鬼,务必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你就放心地回去阅读吧。”
小姑娘就这样半信半疑地收下这十本昂贵的藏书。怕小姑娘回家的路太远会累着她,索勒先生便又吩咐司机开车把她安全地送回家。待汽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再也看不到时,索勒先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对身后的管家和私人医生说:“今晚务必把房子看守好,如果她来找我,就和她说我有事出去了,千万不要让她在客厅或者其他房间停留,我不希望她得知真相,从而疏远我,恐惧我,甚至让所有苦难之人都远离我。明白了吗?”
“先生今晚又要去……吗?”私人医生忧心忡忡,“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晚,小姑娘家果然没有被任何人所骚扰,小姑娘在这个如此宁静的夜晚阅读着索勒先生的创作,直到天开始发亮,她才心满意足地睡下。第二天中午,小姑娘去大街上散步,意外地看到警察正在把暴露在外的许多尸体抬上车,昨晚似乎发生了命案。而当小姑娘仔细观察那些还没被抬走的尸体时,她惊奇地发现那些被杀害的人全都是之前一直骚扰她们一家的贵族人士。只是,她没能从任何人嘴里听出是谁所干。回想一下昨日的事,那句话好似充满杀气,令人发指。可是,他是一名作家,是一个好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他究竟是恶魔,还是天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