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精打采的坐在石阶上,睡眼朦胧的双眼,在和煦阳光的辉映下有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阳光暖暖的,少年身体的温度开始上升,好像那折磨他许久的风寒也因为这阳光而减轻。
他漫无目的将视线挪往远方,眼神虽然咪的像锡珠一般,但目光所指的方向却丝毫未变,看样子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前方铺陈的大道上,行人纷乱如麻,两边的集市上人流密集,叫卖的小贩与酒楼的店小二,在各自的地盘上互相叫唤。
“来啊,来啊,今日城西的孟大先生特来本店讲书,讲得是八王之乱的事,各位客官若来本店小酌,那可有耳福了呀。”
一个面目清秀,身穿布衣,小眼睛大嘴巴的伙计,站在酒楼的门口,高声宣和道。挂在左肩上的抹布低垂的在胸脯上起伏。
“是那个精通儒学,号称学贯古今,闻名中外,才华横溢的孟文究?”旁边的一个行人疑惑的问道。
“是的,是的。这位爷,你说的没错,还真是那位学问大家。今日特在小店说书,各位爷诺有兴趣,可不能错过这难得的盛会。
那位伙计满脸骄傲的说道,神情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得意,仿佛那位孟先生就是他自己一般。
“竟有此事?”那位说话的行人有些惊讶。
“是啊,是啊,难得的盛会啊,错过了岂不可惜。伙计屁颠屁颠的点头囔道。
“孟文究?”旁边行走的路人听到了,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纷纷扬扬的围了过来。一个穿着单薄的粗臂壮汉一马当先,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他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衣襟,大吼道:“你说的是真的?”壮汉声音如炸雷般传来。可怜的店小二呀,耳膜里的耳丁都被穿破了。
“停,停,停!”店小二战战兢兢的道。
“停什么!”壮汉再一次喝道。
我的乖乖,店小二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位爷,麻烦你先听我说完。先放下我再说。”
壮汉一松手,店小二放下心来,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位爷,今日本店特来了一位贵人,就是那学贯东西的孟大先生。”店小二理了理衣襟,开始正式的介绍。
原来,自昨日子时,这家靠近城门的小店,迎来了一行贵客。刚开始,这一行人虽是在深夜入驻,但却并不显眼。一行人先是询问了些有无客房外,便也没有太多动向。
几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男子对着旁边那位白须老者极为尊重,再确认有房后便没有急着回去。在一旁柜台边站着的掌柜和上茶服侍的伙计,隐隐约约间听到那两位年轻人称那位老者为先生,茶上后也没有叫伙计服侍,而是自己行上了敬茶礼,叨叨嘘嘘了好一会,便做恭回房了。
掌柜见时间不找了,便走到旁边向那位老者道明目的,说要打烊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望先生早点休息。
老者先是极为礼节性的恭了恭手,道了句打扰了,站在他旁边的两个看似护卫的人纷纷簇立,老者起身,态度和缓而优雅,看起来没什么架子,但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掌柜见了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位老者虽白须及颈,双鬓班班,面诺梨子,但并不显老,皮肤竟是出奇的好,尤其是那双眸,可能是常年看书的缘故,仔细观赏,竟有一种智慧的光芒在里面发酵,让人触之所及竟有种深陷其中的梦幻感。
白面掌柜见了,不由的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一时间竟有想开口询问的冲动,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一个掌柜的自我修养,他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就在老者整理衣襟准备上楼的刹那,那位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伙计却率先发问了,“这位客官,我见你面相亲切,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还请不要怪我冒味问一句,先生你的名纬是什么。”
那两位护卫未等伙计说完便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道,“大胆,先生名纬是你这等下人能问的吗?”说罢便要推伙计一把,准备快点带老者上楼。
谁知那位老者听了却未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道:“你这伙计也怪有趣的。”挥手示意护卫无妨后,便接着道:“老夫姓孟,字文究,京城人士,足下可曾认识?”不等伙计回复,那位掌柜便惊讶的跳了起来,激动道:“你就是那京都的大学士,曾经任职国子监的孟大先生?”
叫孟文究的老者笑着点头,并举手表示。两位护卫上前一步,面色有些冷峻。伙计已经被震的说不出话了,一时间接着的话都有些吞吞吐吐的。掌柜白了伙计一眼,随而使出了掌柜的本色,极为亲近的与那位老者交谈。
说来也奇怪,一个文人竟然与一个掌柜谈了起来,也只是短短的几句,便打开了语言的大门。两者的言行声色,在举手会谈的几时间,便犹如至交好友般热切和谐。
但究竟谈的什么,伙计却并不清楚,他们交谈的声音碎碎叼叼,语速虽慢,但却并不易听清。只是两者交谈完后,互相道了恭。事后,掌柜却突然把他拉到后方,笑脸咪咪的道:“明日有好戏唱了。”随然将孟文究明日在店说书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好好准备,可不要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店小二叨叨叙叙的将事情和盘托出,极为神气的说,“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了,孟先生,不是你们这些凡人有机会见的,今日有机会却错过了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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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八王之乱,在根本上是由于国家分裂割据,统治无法高度集中,各方诸侯各司其事,至上权威受到冲击的结果。当年武王以宗法血缘为纽带,以分封权分各界,一时间的确是简约了国家繁琐而复杂的管理体系,但因为分封之地各诸侯享有的自主权太多,加上人一旦掌权过多,便容易迷失在权利的牢笼里,待日子一天天过去,对权利的依恋便越强,那么彻逆之心便会如同星星之火般燃起,再加外部条件中央躯心的衰落,一时间各方想要当这乱世霸主的野心便越发不可收拾。”
“于是就有了八王之乱的局面,其实究其本质来说,这是一开始政策的失误,与中央并未对人心有过深入的研究。‘’在小店二楼的帷幕里,一位敷着白须的老者,坐在大厅的正前方,认真和气的讲解着。现在他已脱去了故事的形式,开始给在场坐落的年轻人,讲一些学术上理论实际的方面。
这时一个白面书生举手问道:“先生,对于八王之乱的一些经过大概,我们在古籍中已有所了解,其实在根本上,与你所说的那个情况倒也相近,只不过我今日想问的是关于儒学正统,对你而言,你所从中发现了什么,又是为何我们要以儒学治国?”白面书生发出了疑问。
孟文究笑着看了他几眼,敷了敷白须,停下认真思考了一会,道:“关于儒学我只想说,自先圣孔子以来,此学历经磨难、饱受风霜,已得到了时间的检验,比黄老之学更为适用,儒学之道,对于民君的关系,是有深刻的阐释的。
并在社会实用方面,具有思辨性与创造性。我们在先人的基础上进行加工与再创造,并且吸收其它各家的有益成分,如此便聚集了群智,并且儒学强调开括进取,你们也能够在学习儒学后,去考取功名报效国家,改变家庭命运,如此它便有了公平的一面,至于以儒治国,你看而今我朝的局面,便可知以儒治国的好处,民亲于生,子求于长,王贵在民安,民便取之信也。”孟文究解释道,语气极为平顺,听来有种与家中父兄交谈的亲切感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学生明白了。”那位白面书生恭身坐下,看起来是极为的佩服与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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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今日上午您本不该出面的,不是学生说你,我觉得以您的身份,在一家小客栈里说书,简直是有辱您的身份。”一个白衣打扮,面色清秀的书生,在客房内对着身旁的老者抱怨道。
“呵呵,这有什么的,我见这店面的掌柜亲切,顺手答应一声,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须要上升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孟文究摇摇头道:“你呀,就是心眼太小了,什么都讲究合乎礼仪与正统,以后步入官场,这么下去会吃不少暗亏的。”
“反正,弟子觉得这对师傅的身份不是什么好事。”
孟文究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我叫你去查的事怎么样了?”
“师傅。”那位书生恭敬的道:“弟子查到了,那秦家一共只有三个子嗣,长子秦良辰,次子秦孤浩,小子秦枫。资料我也查到了,那长子与小子资质倒是一般,但次子秦孤浩七岁便能赋诗,十岁便接受秦家的一方作坊,并将其管理的井然有序。现今已成年,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口成章,遇事不乱,能够以巧舌解决争端,在这城北一带极为出名。师傅,如要我说,你这次来就收下这么一个弟子,我对这位也是佩服的很。”
“哦!”孟文究听闻,也有些好奇。“话说我也是奉命前往秦家收其一位子嗣为弟子,本以为只是皇上与秦家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特让我来这里看一看,没想到这商人之家竟有这么一个文人,倒也是惊喜,不错,不错,待去看看在下定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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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时,太阳红彤彤的,满天的金霞铺面而来,那个看街景的少年却早就不见了。而远处的街道,一架马车朝秦府的方向驶来,门旁的小厮们细细的打量着,猜想着又是哪位贵人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