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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夜来风急

苏陌染不仅没想过唐灼晔一个亲王居然会和后宫妃嫔暗度陈仓,更没想到他心狠手辣竟连一个三岁幼童都不曾放过。

她又忆起方才唐灼晔的话,既然料定唐暄和会派兵守在各个城门,他也这么有信心皇帝找不到那个地方,那他定是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洛阳城中是哪个地方皇帝是一定不会想到的......就这么想着,苏陌染也回到了保和殿。

殿内大亮,笙歌起舞,骤然与方才芳霞宫的凄清形成鲜明对比,苏陌染躬身避开人群,从角落绕回到席间。

所幸众人的目光也盯着殿中台上的舞女,并未注意她出去了那么久。

方才回来提心吊胆,脚下生风,生怕唐灼晔和云嫔讲完了忽然走出来,于是她便赶着回到保和殿,加之今夜多喝了几杯美酒,这时闲下来才觉的口干舌燥。

苏陌染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耳边挥之不去是方才唐灼晔所说的话,台上的舞蹈俨然失了生色。

酒一饮而尽遂放下酒盏,脑海中一道光亮犹如箭矢般一晃而过,如果孩子在街上被截那旁人不会轻易发现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那便是——皇宫!

此时,苏陌染目光所及,对面席中的唐灼晔也已经从外面回来,他同周遭的人闲聊,唇瓣带笑盯着台上的舞姬,全然没有方才在芳霞宫中的处心积虑。

此时殿外走进一行侍女太监,是上来换新酒壶的,苏陌染看着舞姬,余光却不时瞥向同方向的唐灼晔。

忽然,丝竹声中一道尖锐的女生尤为突兀,苏陌染应声回头,竟是一个端着酒壶的小太监走路磕绊,向前倒去,顺带将前面几个侍女太监也一并扑倒在地,手上的琉璃托盘碎了一地,酒壶碎片掺杂着清凉的液体也洋洋洒洒落在地上。

最不幸的是前面一个正在给元太后换酒壶的小侍女,突然身后生出蛮力将她绊倒,彼时她的衣袖掠过桌面上的羹汤,酒壶并着羹汤洒了一桌。

羹汤尚还冒着热气,元太后蹙眉盯着手腕,似乎是羹汤泼到了手腕上留下来红痕,皇帝愤怒,下令将这批冒失的侍女太监拖出去杖毙。

苏陌染瞧着被殿外侍卫拖下去的一行人,面上神色愈发平静,对于这等情景她已然是见怪不怪了,然而待目光随着人被拖到殿外时,她掠过对面席位,却是捕捉到人群中神色与旁人格外不同的唐灼晔。

旁人庆幸又带着些心酸,然而那人却自始至终嘴角上挑,一副胜券在握的窃喜感。

当下,她就知道这件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然而眼下已经将皇子劫持,他又为何要闹这么一出?

殿外的台阶下已经传来木笞重重打在身上的声音,连带着众人的哭泣声以及闷.哼声,听见那声声堪比撕心裂肺的呜咽声,苏陌染只觉背上前不久留下的伤疤隐隐作痛。

很快有抱着琵琶的女子轮番走上台,乐声起顿时遮掩住殿外的悲凉。

然而一念闪过,竟还是让苏陌染捕捉到,这些人杖毙定会趁着深夜将尸体运送到洛阳城外的乱葬岗,因为全是晦气的尸体,沿路的守卫定不会泛着恶心一具一具检查,这便是一个不容错失将皇子劫持出城的良机。

想到这,苏陌染又觉灵台清明,头顶淤积的厚重的烟雾被层层拨开,她端起先前送来解渴的茶盏,融合着袅袅沸气,她稍稍抿了一口,不自觉瞥向对面席中的唐灼晔。

他并未察觉到这边的眼神,苏陌染唇.瓣微勾,心里暗叹一声有意思,心下一松,连带着手中苦涩的茶水都觉得甜了几分。

殊不知她这副似笑非笑,看透一切的自豪感的模样却一丝不落的落在了斜对面男子的眼中。

苏陌染轻轻放下茶盏,一曲舞毕,跟着众人也稀稀拉拉地鼓起掌来,随后趁着喧嚣,她朝角落里候着的碧落招了招手。

很快,碧落弯腰走了过来,凑在她耳边问道,“小姐需要什么?”

苏陌染忽然又觉得今天把高彻叫上是一件多么高明的事,于是她便道,“你去宫门外叫高彻进来,守在芳霞宫门口,一旦有动静让他快来禀告我。”

碧落先是不明所以,待听到“芳霞宫”三个字的时候又面上一惊,还未将多余的话问出口,便被苏陌染赶走了。

目送她出了殿门后,苏陌染才发觉自己已经听不到殿外传来的求饶声了......

过了很久,眼见上首的黄袍男子已经酩酊大醉,一双眸子顾盼流转,毫不掩饰地盯着殿中跳舞的女子时,苏陌染却已是有些坐立不安。

席间有几个像是唐灼晔府上的家丁来找过他,凑在他耳根前说话,见他那神情,倒像是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

然而自从方才碧落出去却一直没有回来,难道她也陪着高彻去芳霞宫守着了吗?可她胆子那么小,方才听见“芳霞宫”三个字都闻虎色变,怎么会肯去芳霞宫,可如若没有去,那为何这么久也不来禀报一声。

就这么想着,苏陌染面上染上些许烦闷燥郁,她抬眸往殿门扫去,不经意就看见躲在镂空窗帏后向她招手的碧落,苏陌染紧蹙的眉才终于舒展开来。

她正愁以何借口出去,且不会让一会宴席结束苏应之葛舒望见不到她也不会怀疑,就在此时,幼帝已然喝醉,他沉重的眼皮险些要搭上,元太后见状,反正也到了宴席后期便让宦官扶着他提前退席。

眼瞧着皇帝被人扶走了,苏陌染才冲旁边的苏应蓉说道,“我方才酒喝多了,现在头很晕,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宴席结束你同我向父亲母亲说一声。”

苏应蓉蹙眉,满脸不悦,又瞧见她小几旁散落着几壶空荡荡随意躺倒在地的酒壶,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如此一来,苏陌染便放心从正门出去了。

待一出殿门,碧落就凑在她耳旁说道,“方才推着尸体运往乱葬岗的公公路过芳霞宫停在那了,不知道等着什么,高彻还在那盯着。”

果然,人当真被唐灼晔藏在芳霞宫,看来是准备行动了。

如此想着,苏陌染又转头看着碧落道,“你现在去宫门,乘上方才我们来时同苏应蓉一并坐的马车回苏府,然后再让车夫过来接其他人,随后你便去多宝阁找周青时,让虚晃带着‘悼倬’赶去洛阳城外的乱葬岗,切记一定要尽快。”

碧落郑重点点头,两人分开前,苏陌染又嘱咐她一句,“记住,找过周青时后你便回苏府,若宴席结束其他人回到府上,我还未回来时,他们问起你就说我喝多了,先睡了,务必将他们拦在屋外。”

闻言,碧落再次点点头,“放心吧,小姐。”

......

从保和殿赶到芳霞宫的时候,漆黑又透着隐隐阴凉的殿前已经没有人了,就连高彻,苏陌染也没找到,想必是在她赶来的路上,推车早已接到了人从午门出宫了。

以防万一,她又绕着芳霞宫找了一周,还是没有人的踪影,想必她先前的想法是对的。

深夜凉风四起,她不自觉想起关于芳霞宫的传闻,更是浑身一颤。

忽然,寂寥无人的四周豁然出现一道男声,苏陌染不禁后背一僵,她迟疑着转身,果然面前男子冲她不怀好意的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不知,苏姑娘在此处找什么?”

她故作淡定,僵硬地扬起嘴角,心中却是紧锣密鼓,她反问道,“那不知深夜,颍川王在此处又意欲何为?”

唐灼晔直接且冷漠的眸子盯着苏陌染,不肯错过她面上任何一丝表情,他放下嘴角收起假笑,眼神如刀锋般锐利,“苏姑娘,当真是聪明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他咄咄逼人一步一步靠近,周身散发着凛然的肃清之意。

黑夜中,他伸出手,弹指一响,苏陌染身后身后轻飘飘落下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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