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儿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韩玥儿给萧景泽的信件的。
这其中确实是夹杂着不可抗力的自然因素,和阴错阳差的人为因素。
今早儿韩维均将她昨日吩咐置办的东西全都买来了,她正在府中的庭院里清点东西的时候,竹音和荷蕊怀里揣着一个信封,向她偷偷摸摸地赶过来,还将信封悄悄塞进韩笙儿手里。
原来韩玥儿差遣府中的下人来给萧景泽送书信,可巧萧景泽入宫拜见皇帝去了,目前不在家,王府的护卫就想把信件放到萧景泽书房中留着,不料却被荷蕊和竹音眼尖看到了。
荷蕊是谁?夜王府下人和护卫心中的活泼小辣椒。
竹音是谁?夜王府下人和护卫心中的圣洁白月光。
这俩人发现事有蹊跷,本着要把韩玥儿和萧景泽的奸情扼杀在襁褓中的心理,就将那个护卫拦了下来,各种美人计苦肉计轮番上演了一遍,最终将那封信件忽悠到韩笙儿的手里。
望着那封命途多舛的信件,韩笙儿的心情有些复杂,手有点儿抖,可巧这时一阵狂风吹过,信件被吹落在地上,更加巧合的是,那地上还积着昨天晚上王妈泼出去的一盆脏水。
等韩笙儿把信件拯救上来的时候,信件已经被水打透了,还在往外渗着水。
韩笙儿自觉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虽然对方是个矫柔造作的小白莲,整天纠缠自己的相公,现如今还光明正大地写书信来府中邀约,完全把她当成空气死人,但宽容大度的她,又怎么会因为一点争风吃醋的小事,就毁了人家的信件,破坏人家的情人相会呢?
于是,她决定帮韩玥儿把那封信件复原回来。
首先,信件上的水肯定是要擦拭干净的,然而就在她拿着丝帕擦水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手上的力道大了点儿,直接把信件的信封搓出一个大洞,非常明显人力造成的那种。
虽然如此,但韩笙儿依旧是不惧的,万一被萧景泽看出来,就说是送信的一个不小心,把信封沾到水,在擦拭的时候,又一个不小心戳了个大洞,跟她完全沾不到办点关系。
抱着这种侥幸心理,韩笙儿让竹音荷蕊在院中升起一个火盆,想把信件上的水分烘烤干净,不料正在烘烤的过程中,院中突然起了阵风,风卷火势,直接把信封熏出一片焦黑的印记。
望着那片被火烧出的痕迹,韩笙儿觉着自己解释不了了,水渍还可以说是送信的人不小心弄上去的,这火烧的痕迹怎么解释?送信的人在半路上遇到火灾,冲进火场里救了个人?
就在她为这个借口心里犯愁,愁到头秃的时候,之前负责送信的护卫找来了。
看到那封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信,护卫伸手拍了拍胸脯,向韩笙儿保证道:“王妃放心,就一个破洞和一点焦黑的痕迹而已,若是王爷问起,末将就说在半路溺水还遇到了火灾!”
见这人如此忠心,跟她如此默契,韩笙儿终于把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烘烤着信封,终于把信件弄干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信封沾上了水,又遇火烘烤,变得皱巴巴的,极不平整,实在有碍观瞻。
于是,韩笙儿非常体贴地找了几本厚重的书,压了半晌,终于把信封压平了。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信进过水,又被她用力压过,难保信件和信封不会粘在一起。
于是韩笙儿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想把黏上去的纸张分开,不料咔嚓一声,信居然裂了。
看到这种情景,韩笙儿呆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负责送信的护卫。
护卫原本信誓旦旦拍着胸脯的手,颤巍巍地放下来,最终道:“王妃,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末将这点儿俸禄养着,所以……你懂得……”
没有办法了,韩笙儿决定把这封信件隐藏下来,就当作没有看到过,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
万一韩玥儿找萧景泽是为了重要的事情,俩人见面一串供,她岂不是要暴露了?
于是,在各种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的作用下,韩笙儿颤着手打开了信,看了里面的内容。
前半部分,是诉说对萧景泽的相思之情,那含情脉脉的样子,让韩笙儿看了都深受感动。
中间部分,是比较委婉地描述韩笙儿如何欺负她,那情真意切,看得韩笙儿自己都信了。
最后一部分,才是重中之重,韩玥儿邀请萧景泽见面,见面的地点还是城外的十里亭。
看完信,韩笙儿将破碎的信封收拾干净,不禁在心中感慨——
为何小姑娘会情郎,总要选在十里亭那种地方?十里亭做错了什么?就不能好好考虑人家十里亭的感受么?好好的一个亭子,四周环境如此清雅,结果却成了偷情私会的代名词!
她还没说些什么,旁边的竹音就愤愤道:“这个韩玥儿,当真不要脸!口口声声指责小姐,结果自己却对王爷死缠烂打,做贼的喊抓贼,这脸皮,简直厚到没边了!”
荷蕊也接声道:“小姐,他们敢鸳鸯相会,咱们就敢做那棒打鸳鸯的大锤!”
韩笙儿坐在桌子边,唉声叹气,左右为难,对着破烂到不能再破烂的信封发愁。
她对萧景泽和韩玥儿是没什么想法的,这俩人若是凑到一起,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她可以摆脱萧景泽,去逍遥自在过自己的小日子了,虽然被夫君抛弃的名声不太好听,但总比留在夜王府被萧景泽欺压虐代,整日精神折磨要好吧?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这封信。
即便想当打鸳鸯的大棒,也得把鸳鸯凑到一起才行啊……
所以……她该如何礼貌而不失自然地让萧景泽知道信的内容,又得让他即便和韩玥儿见面,也不会知道韩玥儿曾经给他送过信,但信却最终没能落到他手中呢?
似是看出她的纠结,竹音气愤道:“王妃怕什么!是那贱人自己不要脸,把信送到咱们王府来,王妃身为王爷的妻子,把信撕了都是便宜她的!这事儿若是放在我们乡下人家,定会拿着扫帚打上门去,在她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保证他们家的狗以后见到我们都得绕着走!”
“话不是这么说的……”
韩笙儿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内心复杂:“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虽然王爷与我已然成亲,与堂姐的这个只能算二婚,但我们不能因为人家二婚,就歧视人家……”
她握拳轻咳了一声,又道:“王爷与堂姐郎才女貌,我看着挺好的。”
“那小姐不如这样跟王爷说……”
荷蕊接声道:“就说信送进来的时候,天上忽然刮了一阵大风,把信刮跑了。”
“可是……”
韩笙儿拧起了眉毛,道:“信若是刮跑了,王爷又要怎么去赴约?再者说,这皇城中,人挤人,院墙挨着院墙的,即便真有大风刮过,信封又能跑多远?出门几步路就被找回来了。”
“那就这样说!”
荷蕊又转换思路:“咱们把信封捡回来的时候,王府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衣刺客,将那封信抢了去,而且还当着我们的面,把信封拆开,站在王府的屋顶上朗读了一遍,最终扬长而去!”
韩笙儿又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总觉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响,听着前赴后继的动静,就知道是萧景泽那狗男人回来了。
韩笙儿只能赶紧把信封收拾好,揣在怀里,收拾行装迎了上去。
不料萧景泽刚在院中站定,就劈头盖脸地问:“听闻玥儿给本王送了信,信呢?”
“呃……”
韩笙儿心虚地看了看竹音和荷蕊,回答道:“王爷有所不知,那封信被送入府中的时候,天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霎时间鬼哭狼嚎,飞沙走石,所以那封信就……就给刮跑了……”
却听萧景泽冷笑一声,回复道:“王府隔壁就是一处高墙,即便被风刮跑,又能刮到哪里去?那封信想必落得不远,以王妃的聪慧,肯定早就把那封信给捡回来了吧?”
“呃……”
韩笙儿又心虚了一下,道:“王爷有所不知,那封信么……臣妾确实是捡回来了,但是吧,咱们王府突然来了一个蒙面刺客,那刺客武功高强,突然现身,想要抢信,臣妾虽跟他殊死搏斗,拼命保护堂姐送给王爷的信件,奈何双方实力悬殊,还是被他将信抢了去……”
萧景泽挑眉哦了一声,问:“但不知那封信的内容如何?”
韩笙儿见他相信,放宽心道:“堂姐约你午时三刻相见。”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初臣妾磕破脑袋的十里亭。”
萧景泽又哦了一声,迈步朝向韩笙儿逼近:“这么说,王妃是看过信的内容了?”
“怎么会!”
韩笙儿义愤填膺,正义凛然:“我是那种窥探隐私的人嘛!”
萧景泽将她逼退到角落中,捏住她的下颌:“那王妃如何得知信的内容?”
“呃……”
韩笙儿又为难起来,只能道:“王爷有所不知,那蒙面人抢走信件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咱们夜王府的屋顶,当着众人的面,将信大声读了一遍,臣妾也不想听的……”
说着,还拍上了萧景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感慨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