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来这件事也不难看明白,不过是刚回家时谢珲和妹妹都无心了解这些,蒋家也是一开始就表现的很亲近,葬礼上还帮忙待客,所以兄妹俩觉得感激万分,但后来去蒋家做客,他们的态度就很奇怪,今日更是奇怪了,绿枝这样一说倒是全都说得通了。
“若他们真有此意,近日肯定会有动静的,哥哥,你怎么看?”谢宁觉得若蒋家提出来,哥哥是不会答应的,但还是想问问哥哥的意思。
“放心,咱们没有长辈在身旁,若蒋家真的提婚事,我便以守孝拒之,若他们要以热孝为由,我便说要给周家去信询问,如今各处封城,即便是青州距盛京不远,这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等得起,蒋小姐只怕是等不起,不然也不会看上咱家了。”谢珲倒是不担心蒋家,这门亲事没那么好结。
“哥哥······”谢宁还是有些担心,哥哥本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如今他都还没有成婚的意思,而且她觉得这位蒋家小姐不是哥哥的良人,蒋夫人毕竟是出自霍家,若是执意要让哥哥娶蒋小姐,要拒绝怕是没那么容易。
“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如今疫病四起,这婚事算不得什么。”先不说这位蒋小姐到底如何,至少谢珲现在根本无心婚事,父亲的死还没有查清,时疫又在各处蔓延,蒋家和霍家都要专心应付时疫和难民,仅仅一位蒋小姐的婚事,实在不足挂齿。
谢宁见哥哥当真没在意,心里也放下了,若蒋家真的有意,自然会提起,留心便是,比起父亲的事和时疫,这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
接下来几日城中感染疫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都移去了城外,但流言四起,大家还是有些慌乱。谢家早早就做了准备,开始闭府谢客,各处的铺子也都关了门,城中冷清了起来。谢宁和哥哥在家待着,父亲的事没什么进展,闲来无事便准备整理整理父亲的遗物。
谢昀这几年一直都在各处调任,留下的东西很多,每换一个地方,陆陆续续的就会把一些不用之物送回青州。此次他去世了,他生前留下的东西都送回了青州。这段时日忙着父亲的葬礼,之后又在各家回礼,谢宁和哥哥都没来得及看父亲留下的都是些什么,现在不用出门了,正好做一番整理。
谢昀留下的多是些书画之类,父亲喜爱书画,谢宁一向是知道的,至于其余的东西,多是一些谢昀日常用的东西。
这日,谢宁在哥哥的院子里和哥哥一起整理父亲留下的书画。谢昀留下的书画很多,仅这次从平州带回来的都整理了两个大箱子,之前东楼坐了防潮处理,但整理的匆忙,所以也并不仔细。这些书画都是名贵之物,日常需要好好养护,谢宁和谢珲因着父亲的爱好倒也学过一些养护之法,此回便和哥哥亲自做了。
“哥哥,你看这个。”谢宁一连整理了多幅,直到打开一幅《山中居士月下饮酒图》,她看了两遍,觉着有些奇怪。这幅画是父亲很早之前得的,她早早就见过,父亲很喜欢,总是带在身边,但今日看着却有些奇怪。
“怎么了?”谢珲接过妹妹手画,仔细端详。
这幅画是几十年前一位有名的画师所做,父亲费了很大力气才得来的,总是带在身边,谢珲时常见父亲拿出来赏玩,不知道妹妹觉得哪里不对。
谢珲和妹妹一起查看,画上的居士栩栩如生,便是居士手里的酒壶,天上的月亮,还有画中居士背后的竹林,都像真的一般,足以见画师技艺高超,此画独有一番神韵,但是······
“我记得父亲时常把这幅画拿出来看,虽说父亲养护的好,但这画传了几十年了,画画用的纸也不是上好的宣纸,我之前见的时候就有些旧了,怎么今日看着倒觉得不如之前那般陈旧了。”谢宁也很久没见过了,并不是很肯定,但哥哥应当是清楚的。
“的确,画作看着无异,但这纸嘛,确实有异。”谢珲仔细端详,也觉得不对,这画莫不是假的?可是父亲怎么可能收藏假作呢?难不成是有人拿假的偷偷换了真的,可是这幅画一直在父亲身边,怎么会呢?
谢宁也凑过去,和哥哥一起看。两人又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出什么来,“先放下吧,咱们再看看别的。”谢珲把这幅《饮酒图》放到了一边,既然这幅画有问题,那其余的也说不准,都该仔细看看。
谢宁也只能先放下,拿起别的继续看。兄妹俩一连又看了几幅,仔细看来,果然有些异常。这个箱子里的画几乎都是名画,是父亲从各处收集而来,父亲爱画,自然也会赏画,所以怎么可能收藏假作呢,但这些画又确实有问题。这些画都放在父亲身边,被人偷换掉的可能性非常小,宅子里也是有人守着的,一般的贼人也进不去。所以说,难道是父亲自己换的?
可是为什么呢?
谢宁把觉得有问题的都挑了出来,兄妹俩整理了半晌,一共发现了四幅画有问题。谢宁和哥哥再细看,还是没发现什么,最后,她还是拿起了最初的那副饮酒图,谢宁摸了摸画上的纸张,忽然,她发现这幅画比起其他的······似乎有些厚。这幅画用的是徐州产的一种名为“清云”的宣纸,纸张比起其他的略厚,但纸质细腻,最适合用来作画,而且很耐保存。谢宁平日里也有作画的习惯,每年夏日里还会作消暑图,清云纸虽然昂贵,但她家中不缺资产,所以这种纸也是常用的。可如今再看,这纸摸着也太厚了些,而且清云纸传了几十年,每每都在不断改进,这幅画明明是几十年前的佳作,可这纸摸着却像是近年新出的改良过的纸,而且太厚了。
谢宁再仔细摸了摸,越发的确定了,这纸有问题。
“哥哥,这纸太厚了,你手里那幅······”谢宁看着哥哥手里的另一幅画,怀疑也是如此。
谢珲经妹妹一提醒,也上手去摸,这一摸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果然,画上看不出来,直接去摸,作画纸的确比寻常的纸更厚些。谢珲再仔细去摸,总觉得这纸不止一层,倒像是下面还有东西。
“我把画取下来看看。”这些画都是装裱起来的,谢珲把手里的画放下,起身去拿了些工具,开始取画。谢宁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过去看。
随着谢珲一点一点的把画揭下来,果然露出了端倪。
画画的纸下面还有一层,看起来是一张白纸,,泄恨去壳出来,放到了桌上,谢宁想了想,取了些茶水滴了几滴在纸上,果然,兄妹俩看着滴了茶水的地方渐渐地显出了几个线条来。谢宁和哥哥对视了一眼,就继续往纸上抹茶水。
这纸用的是无痕墨,墨迹粘到纸上,半个时辰后会渐渐隐形,直至一片空白,之后,遇水则显形。
谢宁和哥哥看着纸上的线条逐渐明显,直至完全显现。
谢宁看了看,觉得像是······“哥哥,你觉得这个像不像是地图?”
“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像,但是这地图看着不完整,倒像是其中一部分。”谢珲也仔细看了,的确像是地图。“咱们看看另外几幅。”
谢宁把另外几幅画也拿了过去,等着哥哥慢慢的把画全都揭了下来,里面果然都有一张白纸。谢宁如法炮制,用茶水将纸打湿,纸上的墨迹渐渐地都显了出来。
把其他三张纸和第一张放在一起,果然,拼出来是一幅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