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兴兄姐(一)黄勇-华今-长脚
四人帮垮台后,黄勇、华今、长脚等暂时尚未有机会团聚,但他们相互间的通信是增多了,大量内容是回忆小分队难忘往事的,如果写成电视剧,那么至少可以编成下面几场------
……小会场里横幅上写着:“前进中学75届文艺小分队成立大会。”彩旗,锣鼓,喜气洋洋。
队长黄勇宣布:“前进中学75届小分队正式成立了。下面先由华今教唱集体作词,高远老师谱曲的《小分队之歌》,请高老师手风琴伴奏,大家学会后由长脚来教他根据队歌编的舞蹈。”
黄勇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小分队之歌》。华今说:“写得不好,要照高老师的仿宋体写。”黄勇说:“好的。”说着就用黑板刷擦字。华今又说:“要像高老师那样,将黑板刷紧贴着黑板,轻轻地擦,以免粉笔灰飘进前几排同学鼻子里。”黄勇又说:“好的。”轻轻擦……重重写……黑板上显出工工整整六行大字------
《小分队之歌》------
太阳升起,歌声升起,我们的理想也升起;
宣传红太阳,宣传工农兵,宣传我们进步足迹。
嗨!我们点点滴滴做出成绩,
嗨!我们扎扎实实为国争气。
我们点点滴滴扎扎实实把光荣写上队旗……
……接着是长脚教大家学根据《小分队之歌》编的舞蹈,小分队员们跳得很起劲。
……学完舞蹈,大家散去。高远高兴地点头微笑着先离场了。几位核心留下继续商议小分队队旗的问题。队旗绣上“前进文艺小分队”几个字,大家自然没有异议;对于队旗底色,则有分歧。起先黄勇主张红色,这在当时是大路色,主流色;长脚则赞成蓝色,说它让人联想到广阔天空、海洋。可是,华今却说:“我建议绿色,它象征生命、和平。这正是我爱。”黄勇又马上表示同意,长脚也说赞成。
华今又说:“我们队里还缺创作人才,最好物色几个。”长脚便说:“3班有个诸葛礼,小学与我同班,外号神笔,高老师也夸过他的文章。”黄勇也说:“倒是听说过,不过是个逍遥派,学校事什么都不管。”长脚:“他十岁死了父亲,从小脾气是有点怪。”华今激他说:“恐怕连你也请不动他。”长脚拍胸道:“嘘!我会不成?看我偏要把他弄进小分队。”黄勇笑了:“越快越好。”
……长脚受众人之托,几次来找神笔未遇,直到第三天才见到。长脚说:“前天下大雨我来过,昨天降冰雹我又来过,你老不在家到哪里去了?”神笔说:“到街上和公园里看大字报去了。”
长脚笑道:“你在校内从来不写大字报,怎有兴趣看大字报?”神笔也笑:“无聊,没事找事。”
长脚:“别看了,那没意思,跟我去做点有意思的事。”神笔:“冲冲杀杀?”长脚:“那更没意思,早不干了。”神笔:“那干什么?”长脚:“文艺小分队。”神笔大笑:“还不是一样无聊?我不写大字报,也不想参加小分队。”
长脚:“你还是那么清高,孤傲。”神笔:“纠正一下。我是清而不高,不加入校红卫兵但也不同他们作对。我又是孤而不傲,从不看轻‘不当官’的普通同学,相反对他们十分讲义气。”
机灵长脚立刻接过话题笑问:“我是普通同学么?”神笔:“当然是。”长脚:“我们俩从小就是好朋友吧?”神笔:“当然是。”长脚:“好,那你就讲义气买我面子;走,跟我去小分队!”
神笔也机灵地笑了笑:“我买你面子,不过你一个人请我不够,得再加一个。”长脚立刻充满希望地说:“黄勇行吗?”神笔摇头:“草包一个。”长脚急了:“那你是要高老师亲自来请你?”
神笔还是不以为然地摇头:“他是个可怜虫!我对他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他这么卖力还挨工宣队整,挨了工宣队整还这么卖力,不值。”长脚连忙辩:“他如今是我们小分队指导员,待我们可好了。”神笔:“我对他可是一向不亲不疏,觉得他同我不是一类人。”长脚有点不高兴:“那你究竟要谁来请?”
神笔不慌不忙说出了两个字:“华---今!”长脚先是一怔,接着便表示理解:“好好,你也崇拜华今?那我让她来请。”
……华今来请神笔了,果然一请就到。他一出手,就为队里写了一首朗诵诗,《绿色队旗之歌》。众人夸好。他又接二连三写了好几个三句半、快板剧、活报剧,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作品。
黄勇说:“长脚推荐有功。”华今说:“归根结蒂是神笔写得好立功。”神笔听了十分得意。
……得意了就不太识相。次日神笔瞅到了个旁无别人的机会,悄悄对华今说:“我崇拜你。”华今答:“别那么肉麻。”他又说:“我钦佩你。”华今答:“我没那么优秀。”他再说:“我喜欢你。”华今答:“讨厌!我要是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就不会睬你。”
神笔像挨当头一棒,皱着眉头走开。这个时节他的心理素质还远远不及黄勇,后者吃华今闭门羹后,大不了笑笑或油几句,以后再觅机会。他不行,从小喜爱文艺感情丰富经不起挫伤;从小孤高自许经不起轻蔑。他因此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又过了几日后,高远背着一架小手风琴,兴奋地走进小分队办公室,对四位学生说:“黄勇、华今、长脚、诸葛礼,大家好!哈哈我也叫长脚了啊。”长脚:“叫吧叫吧,老师叫我长脚我反而感到亲切,格外欢喜。”他又打了个响指说:“看上去老师今天有好消息。”高远:“你猜中了。是这样的。我节省了几个月,终于花人民币七十八元,买到了一架十六倍司小手风琴,这样小分队下里弄演出背起来就不重了。”黄勇、华今、长脚兴高采烈,请高远拉琴伴奏,同唱了语录歌《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神笔立在一旁只是皱皱眉头。
黄勇:“太好了。可是高老师我们发现你越吃越差了,我们没挣钱的都没你挣钱的这么节约呢。”华今:“听韦校长说,老师你已把每月伙食费压至七元以下,由中饭吃三只大饼晚上吃粥加一盘素菜,改为晚餐也吃大饼。”高远笑笑:“好多老师也在尽职,这只是我尽职的一种方式”。神笔立在一旁有点诧异,不过还只是皱皱眉头。长脚却说:“你还省菜金帮小分队买了8管笛子2把胡琴2只口琴,我没有菜可绝对吞不下饭。”
华今:“老师怪不得有的小分队员把《打倒列强》填了词唱你呢。”长脚:“唱什么?”华今:“大饼大王,大饼大王,吃大饼,吃大饼。早上、中午大饼,晚上还是大饼,吃大饼,吃大饼……”
黄勇、华今、长脚、高远相视而笑。神笔立在一旁不很自然,又仅是皱皱眉头。
……韦校长十分关心文艺小分队,每过几天就到小分队办公室来看学生们;这天她又来了。心绪不宁的神笔先自开溜。黄勇高兴地向老韦汇报:“韦校长,最近我们小分队常去工厂、农村、里弄,处处可见我们载歌载舞,可闻高老师手风琴声呢。”长脚说,华今还常常表演踢花毽,盘、拐、磕、蹦、接、落,有时像飞天流星,有时像蜻蜓点水,有时像蝶舞花丛,有时像群燕展翅啊!华今说,黄勇还常常表演跳花绳,并脚单摇跳、双脚交换跳、开合跳、双飞、三飞、都很精彩哟!黄勇说,长脚还常常表演自行车技,单脱手、双脱手、倒坐骑,收获掌声往往最多呢!韦校长勉励道:“进无止境。”
……这天华今坦率地对高远说:“高老师黄勇老喜欢缠我。”高远:“缠什么?”华今:“说喜欢我什么的。”
高远:“你觉得黄勇这个人怎么样?”华今:“你说呢?”高远:“他是把话都写在脸上的人,不在背后做文章。”
华今继续说:“我还是不太喜欢他。”高远:“为什么?”华今:“太‘魁’,太‘冲’。”高远:“喜不喜欢有你自由,不过别抹煞了他的基本面。”
华今问:“高老师那你喜欢他么?”高远答:“他耿直,组织能力强,我过去、现在都喜欢他,就像喜欢你们一样。”
……仅过几天,神笔就到长脚家里对他说:“我宣布退出小分队。”长脚有点吃惊:“为什么?”神笔道:“我当初参加的理由就不充分,如今唯一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长脚:“你指什么?”神笔:“没兴趣了。”长脚:“你说什么?”神笔:“没兴趣了。”长脚:“你什么意思?”神笔心里说:“华今从我心中彻底走了。”不过说出来的还是:“我彻底没兴趣了。”
长脚问:“那你现在打算怎样?看大字报去?”神笔:“不,浪迹天涯,体验生活,圆作家梦。”长脚叹笑:“你的文笔是不错,祝你成功呗。”两人浅浅握手告别。
……韦校长匆匆找到高远:“高老师,76届学生要下乡劳动一段。你先做年级组长,兼(1)班班主任,希望你们弄得像样点,我这个上级最近正式任命的革委会副主任,一定会撑你腰的。”高远:“我一定不遗余力。”
韦校长:“噢,还有,我想让黄勇华今长脚带75届文艺小分队跟你下去,兴许能发挥点作用。”高远:“欢迎欢迎,他们可以做小指导员了!”
韦校长特地去对这三个关照,高老师的经验你们要好好学,学到手将来干哪行都有用。三人一致点头。
……下乡不久,高远就在学农营部里,召集三位小指导员一同聊工作。
华今:“高老师跟着你真开心,新生劳动还是挺认真的!”长脚打了个响指:“不过小捣蛋们厉害;小打天天有大打三六九,旷工、偷懒、顶撞老师,家常便饭。”黄勇:“高老师,开个班主任会议议吧!”高远:“好的,请你们列席。”
……班主任会就在营部召开。高远:“各位班主任老师,我们别被小捣蛋牵着鼻子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集中优势兵力,打他几仗每仗务求必胜,不断鼓舞守纪学生士气,积小胜为大胜,让正气最终压倒邪气。”
华今:“高老师,我建议首先把小分队同各班文娱活跃分子集中起来,赶排一台好节目。”高远:“好的,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先打好这仗。”
……高远亲用手风琴伴奏,华今独唱兼领唱,黄勇指挥,长脚领舞,各班献演“样版戏”片段与自创表扬好人好事的节目,把联欢晚会变成了全年级发扬正气的盛大节日。
紧接着,高远亲自到各班发动:“大家来创作‘老曲填词表扬好人好事新歌’,以及各色‘啦啦歌’呀。”
黄勇总指挥,这边拉了那边唱,那边歌完这边和,年级赛歌大会又获成功。
学生田头休息或收工返回宿舍之时,到处可闻:“劳动竞赛热呀热哄哄哎,听我来唱一段啦啦歌哎……”
……长脚向高远建言:“高老师,联欢会上节目不少,没有集体舞是个大遗憾。”高远:“你来教吧!”长脚:“好,每班先抽两个人,我来培训,包出成绩。”
打谷场上,长脚培训集体舞骨干,每个示范动作都像台上表演,搏得阵阵喝彩。先是分解动作训练,他常常令大家停住,然后一一纠正。几圈下来,这些男女骨干相互已经相当熟悉;休息时开玩笑,甚至边讲话边拍拍对方动作也不少见。
长脚边教边打个响指大声嚷嚷:“喂,大家男生女生手拉得紧些,不过也别太紧;肩膀靠近些,不过也别太近……”大家哈哈大笑。长脚装得一本正经:“喂,严肃点别笑!嘿!不是吹,跟我学照我样保证出成绩。”
……老韦下乡检查工作。黄勇向他汇报说:“高老师不仅是创造学生欢乐节日能手,而且是引导学生自己创造欢乐节日能手。他带领各班主任一起,发动学生劳动休息时自己创造、组织各种业余比赛”。华今:“是的,‘捉昆虫制标本比赛’、‘用硬纸板做农家模型比赛’、‘为农村小朋友做玩具画贺卡比赛’、‘每日为生产小队做一件好事比赛’、‘写农民伯伯颂诗比赛’、‘编节目表扬本班好人好事比赛’等等。”长脚说:“每赛有奖,精神奖励,名字上‘红本子’,最优秀的胸前戴大红花,多数学生积极性高,一些小捣蛋也有进步……”
……小分队跟学农大军凯旋返校……
……小分队长黄勇带头第一批去了黑龙江插队……
……小分队华今和长脚配合高老师帮助小傻转变,她们也先后去了云南与江西务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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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神笔呢?他原本曾打算也像黄勇那样去黑龙江,可是由于一个同黄勇小小搭界的原因,他不去了。偶然?也必然,必然寓于偶然之中通过偶然表现出来。
神笔竟遇上了黄勇的小学四年级表妹林芝,这个外表与内在都惊人地早熟,看上去像中学生的区少年宫周末晚会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