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远郊。
夜空中看不到一颗星星，隔着厚厚的云层，连月亮都有些难以分辨。
“这几天真是衰到家了啊……”
黑衣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身旁的吉他包占据了椅子的另一半。
男子左手提着一塑料袋烤串，就是路边摊上廉价买来的那种，什么烤面筋甜不辣金针菇铁板鱿鱼之类的……干不干净放一边儿，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天蝎座最近的确交霉运。”
竖在一旁的手机中传出甜美悦耳的女声。
“是吧，肯定不是我的问题。”男子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年末考核又挂了，教授说我还得补考。”
“我们也不希望总给你们安排补考，很麻烦的，但谁让你们自己不争气呢？”
屏幕中的欧洲女孩甜美地笑笑，让人有种沐浴在温暖阳光中的感觉。
女孩漂亮的像个画中人，白色的披肩卷发，发端别出心裁地结成两个小辫子，头顶还竖着一根瞩目的呆毛。
“打打杀杀这种事看的是实力，干嘛非要学文化课啊？张无忌上光明顶还要过英语六级么？真搞不懂……”
“打打杀杀也要知己知彼才行啊。再说了，你们之中绝大部分人不会有实战机会的。毕业后除了从事情报工作，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也要找工作谋生的。”
“也就是说过两年拿了毕业证，我就可以回归正常社会了？”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开个玩笑，我也没想拍屁股走人，那种生活多没劲。”
“欧阳同学，任务结束后你的假期就正式开始了。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多陪陪家人。平常人尚且这样，对我们来说更是如此吧？”
“注意你的措辞小姑娘，我是人不假，你顶多算一人工智能。”
男子向手机歪了歪头，略带嬉笑地说。
“这个样子说话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哦。”
男子咬住鱿鱼，右手熟练地顺势一滑。
“放个假不容易，回家当然还是要回家的，不过等几天再回去也不急。这么大一笔放着不赚，不是便宜了别人么？”
“赏金猎人可不属于假期打工的可选范畴。而且这个网站并不是学院名下的，我不建议你在这里赚外快。”女孩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可不会让我们去干这种活儿。”
“绝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个悬赏网站的存在，并且具备实战能力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所以学院没有公开禁止，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支持你们当赏金猎人。”
“喂喂Ada，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会替我保密的吧……”男子做哭脸状。
“我可以不主动报告。但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人工智能，如果权限比你高的人问起来，很抱歉我只能实话实说。”
“你不主动把我供出去就好了嘛，谁会闲的没事问这个……”男子恢复了笑容。
“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赏金任务有时候会很危险，并且，我不保证这个网站的安全性。”
“我知道，危险的任务我也不接啊。干点儿没风险的，锻炼身体，还能赚点儿。其实我倒是觉得这网站不赖，竟然支持支付宝付款，太人性化了。”
“可疑得很。”
“嗯？”
“这个网站的底层数据被加密了，甚至连我都没办法破解。”
“不会吧……FBI的私网你都能分分钟给接进去，这个世界上还有你黑不了的地方？”男子一惊。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的确是这样。”
屏幕中的女孩撅起嘴，两道柳眉微蹙，表情有些无奈。
“不过Ada，你的CPU不是传说中的什么……巴比伦之心么？不是说这东西无所不知吗？”
女孩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仅限于那个时代之前。巴比伦之心可没有神代之后的科技记录，做这种黑客工作还是得靠基本功。”
“好吧。”
……
“喏，你的搭档到了。”
如果在浦东或者浦西，深夜也少不了绚烂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潮。某种程度上来说，夜晚甚至比白天更热闹，更喧嚣。但对同市中心相距甚远的边缘地方来说，CBD区的灯红酒绿并没有打破它们静谧的夜晚。
行人稀疏，车辆寥寥，有的只是两排昏黄的路灯。仔细听的话，甚至还听得到绿化带里昆虫的鸣叫声。
……
他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个黑衣女孩。
“高天原，五十岚千寻。”
女孩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人刚好可以听得见。
高天原……男子心头一紧。
这是他第一次与日本那边的人一起出任务。
“幸会。杜兰达尔2016级，欧阳煜桐，合作愉快。”
欧阳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伸出右手。
他这时才看清楚了女孩的脸，一张清秀的亚洲面孔。无悲无喜，冰冷又凌厉。
女孩迟疑了一下，也把手伸出来。
“欧阳同学，千寻同学，需要时间熟悉一下么？”Ada的声音响起。
欧阳朝着女孩笑了笑，意思是我无所谓，任务什么时候开始你来决定。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和女生一起行动。倒并非觉得女孩子比男孩子弱，毕竟在这个领域，性别差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只不过出任务的时候话说不大开……不说话他又憋得慌。
“不需要，开始吧。”女孩点头。
一道数据流射出，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地图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两个红点闪烁着，代表他们两个目前的位置。
“监测显示，次元潮的源头就在以你们现在的位置为圆心，半径6.5公里的圆形区域内。根据我的演算，有超过70%的概率存在一个大型世界泡。”
“世界泡？”欧阳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千寻同学，麻烦给这个学渣解释一下。”Ada叹气。
“试着想象，有那么一面墙，墙的一面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称为表世界。而另一面，则是一片“世界海”。”
“世界……海……”
“那片海中有无数个其他的空间，我们称之为里世界。世界泡指的是小型的，不完整的里世界，你可以理解为其他世界的碎片。”
“形象易懂，我会向编写组提议把它写到下一版课本里去的。”Ada点赞。
“过奖。”女孩微微颔首。
“一般情况下，表里世界并不连通。想要出入只能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具体是什么方式，每个世界泡各不相同。大部分世界泡都有构建者，一般来说，只要消灭构建者，世界泡自然会崩塌，里面的人也会随之回到表世界。”
“瞧见了吗欧阳同学，什么叫学霸，学着点儿……哪天赶得上人家十分之一就用不着补考了。”Ada揶揄。
“啊啊知道了……”欧阳不耐烦地摆摆手。
“略。”Ada吐舌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怎么知道世界泡在什么地方？反正高德地图上肯定没有。”
“你们是神裔，离得近的时候会有感应。可能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得到，可就是能感觉到。”Ada解释，“而且保险起见，我们为你们配备了超弦探测仪，在千寻那儿。”
千寻伸出手示意，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表样式的东西，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注意，表里世界的差别非常大。或许会天气骤变，万里晴空突然飘起大雪，或者瞬移到千里之外……这都算是很正常的情况了。在某些世界泡我们甚至会穿越时间线，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还有某些世界，甚至那里的物理法则都与我们完全不同。”
“真是奇妙无比……”千寻小声说。
“所以这次是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我们冲进世界泡做掉构建者，把它关了？”欧阳兴致勃勃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并不。”
Ada摇摇头，头顶上白色的呆毛左右摇晃。
“一般的魎可造不了世界泡，那需要很庞大的能量。有这种能力的魎危险程度都会很高，学院不准备让你们来冒这个险。”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千寻问。
“你们的任务只是找到世界泡的位置，把具体坐标发送给我，之后的斩首行动由作战部负责。”
“靠！为什么好事都是那群货的？刚要燃起来了……我说Ada，参与实战至少要到大三这条规定到底是谁定的？”欧阳欲哭无泪。
“当然是校长定的。这是为你们好，前两年你们必须学很多基本的东西。潜水、攀岩、跳伞、射击、枪械组装、交通工具驾驶、基本体术、侦察反侦察……第三年这些基本课程都修完并通过考核后，你们才会被认定有执行任务的能力。当然……一般这时候也剩不下多少人了。”
“但如果只是找世界泡的位置，为什么还要特意把任务分配给我们？”千寻问。
“一般来说，里世界里的东西不会随随便便跑到表世界来，但无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你们两个实战能力都很强，遇到危险情况可以自保，而且离这儿比较近，根据我的算法，任务分配给你们两个是最优解。千寻，欧阳，现在注意你们的次元波探测仪。”
“……怎么了？”
“这东西只有一件，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一起行动，千万不要走散。注意，即使你们都能感受到世界泡的存在，但无法保证不被波及到。探测仪能发出蓝黄红三种颜色的光。蓝光说明你们离世界泡很远。当光芒变成黄色，你们就立刻把坐标发过来，而且一定不要再靠近了，知道吗？”
“为啥？”欧阳黎桐问。
“光芒变成黄色说明你们已经接近了世界泡，继续靠近的话很容易波及进去。一定要慎重，无论什么时候，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这玩意儿如果发红光怎么办？”
“说明你已经进去了，自求多福吧。”Ada摊手作无奈状。
“……”
“好吧，明白了，这波怂一点就是了。”欧阳叹了口气。
“话说千寻师姐你是日本人吧，怎么会在这儿的？”
“来旅游，顺便看焰火祭。”
“对了……差点忘了这事儿。后天迪士尼的焰火祭说是中国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倒是值得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