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琉风合上门窗,屋内瞬时黑漆漆一片,桑小竹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少见的没有嘲讽王琉风先关门窗再点灯的行为。
她听见王琉风好像在黑暗中先摸索了片刻,随后弱弱地传来一声,“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没有。”桑小竹语气平淡,她不知自己此刻应该用什么心情回应屋内的缺心眼。
黑暗中传来一声叹息,不久后,屋内油灯亮起,她看见这一瞬间王琉风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把手从油灯处缩回来。
看着王琉风空无一物的手,桑小竹有点发懵。
“多用点力,快点搓手指就行了,就是有些烫手。”王琉风对着昏暗灯光中盯着自己手指发懵的桑小竹悻悻说道。
他坐在桑小竹身边,面对着桑小竹,试图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尴尬,“你今晚一直没怎么说话,有心事?”
桑小竹也知道王琉风此时尴尬,顺着他的话回道:“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在我心里憋了几年,如今大仇得报,我心里……很复杂。”
“对了,酬劳我不会忘的,明天就带你去取黄金,我藏的很好,不会丢的。”桑小竹以为王琉风带自己进屋谈话是怕自己忘了报酬的事。
“黄金自然是要取的,不过这个不急,先谈谈你吧。如今大仇已报,桑家曾经的财产应该也能尽数取回,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王琉风摇摇头,自己可不是为了黄金才出手的。
“之后吗?我也不知道。”不论桑小竹两世为人经历了多少,但是此刻的她犹如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对于自己之后的日子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我看你今晚后来一下子变强那么多,你没事吧?”桑小竹不想聊之前的话题。
“当然没事,我那时候可没有骗人。”王琉风摆摆手。
“可据我所知这种能让实力爆发的方法好像都很伤身体。”桑小竹担心说道。虽然她和他仅仅相识几日,可是真的感觉好熟悉,想不关心都不行。
“我这招既不完全属于秘法,又不完全是特殊体质,姑且算是一半一半吧,副作用确实不大,顶多就是累一些。”王琉风看着桑小竹说道,语气平淡漫不经心。
“哈?”桑小竹仔细想了想王琉风当时的表现以及他对抚阳城主说的话,“总觉得你当时就好像是拳愿里的预借一样,或者说一刀修罗,难不成是天魔解体大法?”
桑小竹握紧拳头,低下了头,本就昏暗的屋内更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可是不管哪种都有后遗症的吧。”
王琉风闻言,表情诧异,对着桑小竹调侃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见识倒是不少!”
“说正经的呢!”
“安心安心,虽然我那招的原理也是加快血液流动,但是我身体素质比王马那家伙好太多了,这点加速不算什么。天魔解体大法可是高级货,我哪能接触的到。如果硬要说的话,我那种状态更像一刀修罗吧,后遗症也要小的多。”
王琉风温和地安慰着桑小竹,目光完全停留在她脸上,准备好好欣赏下她接下来的表情。
桑小竹伸出黝黑的小手轻轻拍着自己让城主府大理石地面都相形惭愧的胸脯,“原来是这样,一刀修罗,那还好,那还……”
话音戛然而止,小姑娘猛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像要从眼眶中飞到王琉风身上一般。她噔地一下站起,毫不理会平日仔细保养但此刻被自己用力站起所带倒的实木椅子,指着王琉风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王马的预借,一刀修罗还有天魔解体大法?”
桑小竹此刻的心情比在城主府大仇得报的时候还要激动,她期待着王琉风接下来的话一定要如自己所想。看着王琉风对自己调笑般的眼神,哪怕这更让自己确定心中所想,但还是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从嗓子跳出来,她一手指着王琉风一手捂着胸口,满怀期待地等着王琉风说出自己想要听的答案。
王琉风看着桑小竹此刻激动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继续逗她,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些桑小竹无比怀念的词,“无聊时候看的呗,无论小说还是动漫,上学时候都看了不少。虽说不少都被禁了,但是神通广大的网友们还是能弄到一手资源的。”
说着,又感慨了一句:“多亏了这些文学作品啊,能在这个世界生存这么久,它们给我的帮助比我想的还要大。”
看着跳过桌子扑来的桑小竹,王琉风腰部骤然绷紧,稳稳坐在椅子上抱住了她。
“呜呜呜……”
这是王琉风认识她以来,第一次见她像个小丫头一般柔弱哭泣。
“一觉醒来就见不到爸爸了,什么都是那么陌生。后来爹爹死了,娘也死了,我每天都在担心会突然再出现一个流寇杀了我和二叔二婶。你都知道我也是地球的,怎么不早说?”
小丫头再王琉风怀里哭得破音,泣不成声地向他诉说着憋在自己心里好几年的话。
“你肯定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但就是不说,想要看我的笑话,呜呜呜……”
王琉风轻叹口气,右手抱住小丫头,左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之后再没有人欺负你了。”
屋外,藏好房契后正在打扫院子的桑二叔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拿着扫把就要冲进去。不过刚迈出一步便被自家婆娘拉住,“你个憨货进去干嘛?继续扫院子。”
“可是屋里……”
“屋里什么屋里,你个心思比柱子都粗的憨货懂什么,赶紧收拾院子,那边的坑还没填呢!”桑二婶一把扯住了自家汉子的耳朵,用力一拧。
“哎哟,轻点轻点。”
……
“嘤嘤嘤~”
小丫头在王琉风怀里哭了足足一刻钟,雨势才渐渐变小。小丫头抬起头来,看着王琉风胸口被自己鼻涕眼泪弄湿了一大片的衣衫,微红着脸扭开了头。
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生怕一松开手眼前这个“珍贵”的老乡就会随风消散。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年了,记得刚来的时候,自己变成了一个手不能动口不能张的婴儿,和爹娘住在破旧的土屋里,冬冷夏热,吃不饱奶,但却饱饮风沙。
从生活在衣食无忧的现代社会豪门大小姐,突然变成了破旧偏僻异世界的贫民女,巨大的反差让她无所适从,而更多的则是精神上她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父母。
尽管原先世界里,老爸终日忙于那庞大的商业帝国,几乎常年出差或者住在公司,只留早年丧母的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家里。家长会老爸派秘书去,节假日亲子活动是秘书去,连春节年夜饭也是秘书陪着自己,她甚至一直以为自己老爸根本就从来没把自己当做是他的女儿。可是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他。
这个世界中自己的新父母很穷,两人穷到只有身上一件衣服,幸好抚阳城即便冬季也比较温暖,不然他们早就被冻死了。饶是如此,梅雨季节仍然会很冷,家中的米缸从来没装满过,甚至连一半都没有。大多数日子里,别说吃饱,能不能有得吃都不一定,夫妻两人为了吃饱只能经常出城采些野菜野果。因为常年吃不饱饭,他们身体十分瘦弱,追不上兔子更抓不住野猪。她从未见过这么穷的人,不,确切说她以前从未想过会有人活成这个样子。
她一直觉得这两个人又蠢又笨,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可能养得活她,重生一世最后怕是要变成个饿死鬼。
直到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