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忽然听见了女孩惊叫的声音，他猛地扭过头。
只见一把雨伞跌落在地，五个混混似的年轻人正把一个淡紫色长裙的女孩围了起来，用身体挤压着她往小巷里去。
为首的那个手里翻着一柄折刀，肩头没有洗净的刺青疤痕格外醒目。
该死！明天就要订婚了，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好好在家待着么，出现在这里干嘛！
“住手！”林渊根本没有过脑子就喊出了这一句。
混混们吃了一惊，看着这个从后面疯跑过来的小子。
几个人对了对眼神，确认林渊只是一人没有兄弟跟着，紧张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为首的摆弄着折刀，对一个兄弟挤了挤眼睛，示意他把女孩控制好，然后带着剩下的两个截住了林渊。
“兄弟有话说？”为首的打量林渊那一身。
林渊从人墙的缝隙里看着双臂被拧在背后的女孩，她满头湿透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呜呜地抽泣。
“那是我朋友，你们放了她！”
“哎哟？朋友啊？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啊？”一个混混挑了挑眉毛坏笑一声，在林渊肩上推了一把。
“你别欺负人家小弟弟，人家一看就像学生对不对？”为首的也一起推。
林渊还小的时候就是在学校同学的拳头下扛过来的，当然明白这有意无意的推推搡搡是什么意思。
面前两人压制着自己的方向，直到退到墙边，他被围住了，无路可逃。
“年纪不大，也学人家英雄救美？”
为首的眉梢一挑，一记勾拳从下而上，直击下颌。
林渊感觉满嘴都是血腥味，剧痛直冲上脑，靠着墙坐倒。
为首的得意地挥舞拳头。
林渊勉强的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恰好对上鹿苑的眼神，那副无助的神色。
“二愣子，把这小子给我按好，我先去爽爽，下来就是你。”
“是，是，老大先去，这小子交给我了，老大放心。”
旁边的一个混混献媚的干笑两声，又是一脚踹在林渊肩膀上。
“玩了这么多女人，还没试过当人家男朋友的面办过事，嘿嘿，真他娘的刺激。”
那人搓了搓手掌，向着女孩一步步逼近。
鹿苑想跑，但立刻被旁边的人一把抓住胳膊，摔倒在墙角。
“你他娘的真是个粗人，能不能对人家小姑娘温柔一点。”
老大眉毛一挑，一把按住鹿苑的肩膀。鹿苑反抗，但她哪有男人的力气大，撕扯间肩膀处的肩带就被扯断。
“混蛋，你住手！”
林渊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二愣子伸腿又是一脚，林渊一头撞在墙上，满嘴的腥甜。
“你们这些杂碎！”
林渊痛苦的嚎叫，再次从地上爬起，一把抱住二愣子的腿向旁边拉扯。
二愣子翻到再地，林渊立刻向鹿苑的方向跑去。
一名混混挡在林渊前面，将他推到在地，一脚踹在他的肋骨处。
“妈的，真的是不想活了是吧。”
二愣子怒气冲冲地围了上来。
林渊双手抱头，数不清多少脚踩在自己身上，从小挨打，也算是学到了挨打的经验，尽力把自己蜷成一团以脊背去挨打，保护住肚子以及胸腔柔软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被踹得要吐了，五脏六腑颠倒了位置，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林渊忍着满嘴的鲜血，一次次的尝试着要爬起，但每次都有一脚将他再次踹倒。
地面的水潭中，他抬眼又看到了那个一副西装优雅的‘林渊’，‘林渊’和混混们并肩而立，冷漠地看着他，好像一个路人。
“你还不肯接受现实么？对啊，挨打又不会死。既然你觉得挨打无所谓，那其他人？”
‘林渊’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就等他们事情办完啰。”
“可你要我怎么办？”
‘林渊’转身看着大雨中的城市，“你又不愿意接受我。”
街灯、窗口前的霓虹灯流光溢彩，映着雨水美得令人心碎。
一个寂静的城市，没有车来往，灯光在雨水中蒙眬，大片的树叶飘飞，美丽而孤远，就像童话里连火焰都沉睡的城堡。
林渊咳出一口鲜血，艰难的爬起，然而他只是刚刚坐好，就被一个混混顺手扇了一个巴掌，再次翻到在地。
‘林渊’语速越来越快，“要你同意一声而已，你别傻了好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那么愚蠢的人呢？”
“你没有感觉到绝望，只是因为那一点点随时熄灭的希望。”
“可是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绝望的，因为你一无所有。你是个废物，是多余的。”
“因为多余父母才抛弃了你们两个，你的姐姐也没有寄期望在你身上，就算在此刻也没有人真的需要你，因为你是个笑话，你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人承认你，偏偏你无法觉察到。”
西装革履的‘林渊’忽然暴躁起来，在雨中张开双臂，嘶哑地咆哮。
林渊一声苦笑，眼前，鹿苑死死的抱着衣服，老大一阵阵的坏笑。
“看着自己接触过的人一个个饱受欺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蜷缩在壳里不知所措！”
“每天徘徊在无尽的牢笼，一遍遍的刷新希望，迎来的却只有无尽的黑暗，你醒醒吧！”
倒影里，“林渊”怒斥，愤怒的抬起脚狠踩旁边的水潭。
小混混又是一脚踢在林渊胸口，肺里的空气都被排斥了个干净。
他微微张了张口，雨夜的萧瑟让他打了个寒战，好像被魔鬼的手掐住了喉咙。
“咳。”
一口鲜血吐在水中消散，林渊撑起身体，积水渐起一朵朵水花，一抹不同于灯光的色彩突兀的出现在水潭中。
一抹深邃的蓝色，水面倒影中，深蓝的瞳孔里流淌着寒冰的阴冷。
妖异，无与伦比的桀骜。
“这样说，你接受了是么！”
雨幕中，优雅的“林渊”面目突然狰狞，一双湛蓝的双眸饶让人不寒而栗，张开双臂猛地向林渊扑来。
林渊的所有意识在一瞬间被那冰蓝吞噬了，他全身猛地一颤，仿佛濒临绝境般，身体向后倒退而去，直至摔倒才停顿下来。
这一刻，林渊感觉身体中的枷锁被打开了，无数的画面在他眼前飞闪，从远古万物创生到星辰碰撞生命消散，浩瀚网罗万象万物。
林渊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但他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无比古老苍凉的画卷在飞速展动，一些散碎的画面片段如洪流一般冲刷着自己的意识。
那是一些自己不能明白的信息，偶尔可以看到枯寂的星辰，旋转的星系，缥缈的银河，但是更多的是一些完全无以名状的感触，快乐的、悲伤的、希冀的、痛苦的、愤怒的情绪，等等等等。
一丝一缕的寒流，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每一缕都极其微弱，却绵绵不绝。这些寒流，像是上百道闪烁着淡蓝色光华的丝线，在自己体内蔓延。
他全身猛地一颤，仿佛濒临绝境般身体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林渊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股异常寒冷的气息环绕四周，拍了拍身上的泥水，那泥水竟然凭空化成了冰块，就连天空落下的雨水都化成了透明的冰珠。
那玄冰苏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