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擂台赛如火如荼,引起江湖诸多巨擘,一石激起千层浪,从江湖这潭池水惊动许多隐姓埋名的高手。朱融是一个无名门派的长老,潜心修道多年,不以显扬名声为能,没有在江湖闯荡出响亮的名声,神都一战,名扬天下。姜潮之更是八十多年来成名的高手,现在是名声不显,对现在的江湖就是一个凭空冒出的怪物,一招击败卢江升,引出融合三教心法的陈年往事。擂台赛到了后半段,还余下十个名额,一众江湖高手的抢夺更加激烈,连许多等待观望的高手也登上擂台,抢夺剩下的十个名额。六十天的时间过去了四十天,还有二十天的比赛时间,时间紧迫,八仙过海。
九大藩王的世子们都来到了神都,各自带着王府内的门客,来一场龙虎斗。藩王不许离开封地,这是庙堂的律条,限制藩王的权力。藩王的世子却是可以离开封地,游览大好河山,寻仙访友,钟情山水。
与藩王不同,藩王世子出行要向庙堂汇报,包括世子出行的路线、随行的甲士、外出游玩的时间等等信息。这些信息会写在一封公文,由当地的刺史交由驿丞,驿丞快马加鞭送往神都,经过庙堂批准后,世子的出行才师出有名。
镇北王保护世子的身份,没有对外公开林淼的身份。林淼用了一个化名,南下游历,求学鹿鸣洞书院,瞻仰战场古迹,十年走过中原九国,不负少年豪情。
少年情怀尽是诗,不负人间好时节!
取了化名,南下游历就是为了避开庙堂的宗亲法,可以无拘无束地畅游天下,积攒人生阅历,开拓个人的眼界。少年当要读了万卷书,也要行了万里路。
林淼回了镇北王的王府,公开了世子的身份,意味着采取外名外出游历成了过往云烟,于情于理都要向庙堂汇报行踪。若是某一位世子取了化名外出游历,却在封地外出了意外,第一件事不是向当地衙门喊冤,而是要向庙堂解释世子离开封地却不向庙堂汇报的原因。世子的地位相当于藩王,没有向庙堂报备行程而离开封地,可被视作意图谋反,当地衙门可以起兵擒杀世子。
藩王和世子享有无上的权势,也会受到庙堂的监督。除了藩王和世子,其他的藩王子弟相对自由,不会受到庙堂宗亲法的约束,外出自由,可以离开封地,不必向神都汇报。
九位藩王世子入了神都,穿过神都巍峨庄严的城门,进了繁华富庶的人间仙境,看到等候多时的鸿胪寺官员。藩王世子汇报了行程,说明了大概会到达神都的日期。鸿胪寺选出九班官员,多是衙门内精明能干的老吏,应对世子们在神都的衣食起居。最为命苦的人就是鸿胪寺的卿和少卿,心内默默许愿,这些世子最好不要在同一时间进城。
庙堂的鸿胪寺属于九卿之一,设下卿一人,少卿一人,丞、主簿各一人,统率整座鸿胪寺。九名藩王世子亲自来到神都,日后若是不出意外,就是就藩封地的藩王,帐下握有精兵强将。鸿胪寺要以藩王的规格来对待世子,早晚操练多遍,仔细地吩咐衙门内的官吏,最后挑出几名面相讨喜的官吏接待世子们。
藩王和藩王世子都是庙堂的忌惮,却不是鸿胪寺可以轻易得罪的权臣。九位藩王起于兵戈,纵横沙场,杀人无数,尤为护短。
鸿胪寺官员最为担忧就只有一件事情,若是有两位藩王同时进城,有意与对方争雄,摆明要挣一分颜面,就会让鸿胪寺骑虎难下。这是鸿胪寺历代官员最为头疼的事情,害怕藩王或者世子们挣颜面,最后怪罪到鸿胪寺官员的头上,连累鸿胪寺官员被罚俸禄。
幸好九位藩王世子有意地避开了时间,陆续进入了中原最为繁华富庶的神都,住进了鸿胪寺提供的庭院,没有给鸿胪寺造成麻烦。这是九位藩王世子的第一次集体见面,少年意气风发,皆是人中龙凤,一身华美的锦衣,腰间悬挂叮当作响的玉佩,附庸风雅的世子会握着一柄象牙折扇,独树一帜的世子腰间悬挂一柄短刀。
北海王世子是最先来到神都,王府内的门客荀长青也是第一名登上擂台挑战的高手,可惜被后来居上的卢江升击败,没有获得这一场擂台赛的优胜者名额。天下江湖,寻仙问道,万碑林始终是一个无法避开的圣地。
王府内的门客成名已久,实力在上品八星左右,修行经验趋于稳定,距离一步的天人境界仅差一线。少有人会有姜潮之的大毅力毁去旧有的根基,开辟一个新的道路。
王府内的门客们陆续下场,尝试抢夺擂台赛的优胜者名额,最不济也可以江湖问剑,测出自身的实力。王府的门客们都被后起之秀击败,退出了擂台赛。
木秀于林,当有后起之秀。
神都的百姓们围观了四十天,许多人看得乏了,解不了闷,就空出位置,让给后来者。擂台下的观众们换了许多人,唯有一名少年看得目不转睛,双眸看着挑战者和守擂者的武学招式,脑海内拆解他们的招式。
武学皆是万变不离其宗,遵循道法自然,以无招胜有招,才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武学一旦有了定式,就会被他人破解,这名少年就是在脑海内拆解他们的招式。
四十天的擂台挑战赛,这名少年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观看擂台的比试,要比私塾苦学还要认真,夜间还会在府邸内描绘下他们的招式。一夜读书得到天地大道,自身修为突飞猛进,也会有一个尽头,去寻找一个突破的契机,吏部侍郎之子师瑾聆听天地声音,心中若有所感,听到了兵戈沙场。
擂台上的挑战者使用一杆梨花亮银枪,一身软甲,手腕还有一对护甲。长枪素有百兵之王的称号,一杆长枪矫若惊龙,是沙场对阵的兵家利器。一杆长枪若想用得出神入化,需要自小打好基础,磨练出数年,如臂指使,见血封喉。
守擂者乃是一名江湖剑客,手中一柄三尺长剑击败先前的剑客,没成想会遇到一名枪法大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三尺长剑对上七尺长枪,剑客的无双剑术有力难使,打不破枪法大家的严密防御。
不到一刻钟,剑客落败,被长枪击飞,落在擂台的下方。
师瑾正在思考拆招的方法时,突然察觉到一股窥探自己的视线,一转头望向视线的来源,看到一名与自己年轻相仿的少年,竟是看不出此人的实力,没有感知到此人的恶意。这名少年的身边还有一位同龄人,神情各不相同。
窥探师瑾的少年一脸和煦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师瑾质问的目光,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实在是人见人爱。少年身旁的同龄人略显活泼,好奇地盯着擂台的打斗,一身麻衣麻鞋,与锦衣少年完全不搭。师瑾正在犹豫时,窥探师瑾的少年带着同伴绕了一个大圈,走到师瑾的身边,恰好远离记录擂台挑战赛的吏部官员。
师瑾无心擂台赛,好奇此人的目的。
“你们两位是?”师瑾有些好奇。
“我是曜星阁的一名弟子,他是我的朋友。”将嬴开门见山,笑容温和,不像歹人。风羲初入神都,看见任何东西都十分好奇,目不暇接,流连忘返。旧西楚是风羲的故乡,民生不乱,乌烟瘴气,远不比神都繁华。
曜星阁是中原的第一大门派,名声威望、门派实力虽然不能与三教圣地相比,确实是实打实的能耐,依靠手腕和能耐登顶江湖。新一任的掌门黄巢实力据说接近天人境界,修行武学臻入化境,越发深不可测。曜星阁门下的一众长老培养出多名弟子,实力都是同辈人的翘楚,引领江湖的龙头。
“两位都是来自曜星阁,据闻曜星阁握有庙堂赏赐的十二个名额,不能参与神都的擂台赛。两位观战,莫非是想阅尽天下武学?”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直是将嬴的梦想,此前夺得一个名额是一个小目标,走遍中原九国是将嬴的大目标。这个大目标的第一站就是繁华富庶之地,神都,接下来就是中原九国。
神都原名是凤安,寓意神兽凤栖息此地,庇护一方百姓,带来风调雨顺、民生安康。晟朝横扫六合,一统中原,成为天下的共主,都城也愈发尊贵。此城原先的名字逐渐被世人以往,取而代之是神都。
“难道你不是如此的想法吗?”
将嬴和师瑾相视一笑,同道中人。将嬴阅尽藏书阁的藏书,苦读十年,参透其中玄妙,掌握大光明术等诸多神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震惊曜星阁的所有人。师瑾白日观战,夜间读书,口诵五千字真言,瞬息之间领悟天地大道,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两个人相见恨晚,不去看擂台上眼花缭乱的厮杀,当下就去师瑾的府上畅聊一番。一旁聆听两人谈话的风羲一头雾水,你们两个人不是初次见面,怎么感情能好到如此程度呢?风羲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解释相见恨晚的感觉,幸好将嬴离开的时候不忘带上风羲。
师效法凭借吏部的俸禄和岳丈家的银钱才在神都内买下一座府邸,比富贵人家好上一些,楼台亭榭,假山花园,还有一小块荷塘。
师效法的书房成了师瑾的书房,书房四面墙壁贴满了师瑾的书法佳作,记录下阅读道家经典的心得。起先兵书是师瑾阅读的重点,师效法曾在兵部任职,书房内还有一些兵家书籍。后来师瑾和师效法立下约定,及冠之前实力要在上品七星,师瑾就可以在及冠后选择自己的人生。师效法不会出手干预师瑾的选择。
书房的地面摆满了纸张,白纸黑字绘出一招一式,白纸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师瑾观战后得到的经验。一招一式成为定式,就会有拆解招式的方法。师瑾写下这些招式的弱点,融合百家的战斗经验,弥补自身实战的弱点。读书或许不知兵,却会有所得。
书桌摆放着道家的五千字真言,正是引师瑾进入玄妙境界的大门。
风羲跟在将嬴的身后,踏入吏部侍郎的府邸,穿过朱红庭柱的长廊,见过一座美轮美奂的假山,着实大开眼界。
“这便是你平时修行的地方吗?”
将嬴踏入书房,想了又想,又退了回来,站在书房的门口。书房更像是一座偏堂,没有大门,房内摆放着文房四宝和诸多书籍,墙壁悬挂着名人字画。
风羲走在后方,还没有看到书房的全貌,看到将嬴进而后退的行为,有些疑惑,等看到书房的全貌也不想进去了。
书房的地面摆满了招式的图谱,没有一个落脚之地。师瑾日夜在书房内苦读,心内熟悉,没有生分,也不觉得在意。将嬴和风羲乃是客人,冒然踩到主人的招式图谱,于礼不合。
师瑾踩着图纸进了书房,刚想开口介绍一两句,一回头看到两位客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两位客人眼神瞥了一眼堆满地面的招式图谱,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师瑾有些尴尬,刚想拿起地面的图纸,却被一个人阻止了。
将嬴自从看到师瑾,一如当初看到风羲,觉得此人是一名武道奇才,才会有心想要与此人结交。一路走来,言语交谈,将嬴觉得此人的身上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直到看到此人将要拿起地面图谱的一刻,才明白怪异感觉的由来。
此人好像通晓经典,实力不俗,但不知如何使用,不得法门。如守着一座宝山,却不知宝山可以换取天才万物。
“你是不知晓如何使用这股力量吗?”
师瑾一愣,随手拿起一张图谱,盯着图谱上清晰的一招一式,心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执着于书籍,像是纸上谈兵。
师瑾点头承认。
将嬴随手一挥,堆满地面的图谱迎风飘起,井然有序,依次落在地面,堆成一摞。“如此,也做不到吗?”
这是诸般神通内最为简单的一种,御物。剑道招式内许多玄妙的招数需要依靠御物,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力量。曜星阁的藏书楼内许多本藏书都有讲到御物法门,还有修行的心得和禁忌。将嬴翻看三天,三天后就可以简单地御物了。
御物是控制内力最为简单的法门,以内力注入长剑激发剑气等等是更高一等的神通。贺剑止以内力注入兵器,激发滔天火浪,造就火焰蛟龙是更加玄妙的神通。
“不会。”师瑾苦笑,一夜修得神通,竟是一个进入宝山、识得宝山,却无法搬走宝山的可怜虫。
“他教你。”将嬴一拍风羲的肩膀,师道重任就交给风羲了。
风羲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指着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将嬴走进书房,欣赏墙壁的名人字画,“不然呢。”
“我就是一个刚入门的新手,实力可怜得很,恐怕教不了他吧?”风羲对自己的实力知根知底,若是在旧西楚内招摇撞骗还可以,可这里是神都,脚下的土地是吏部侍郎的府邸啊!
敢欺骗吏部侍郎的儿子,头顶的脑袋还要不要啦!
“你就教他御物一门,把我对你说的话再对他说上一遍就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教他?”风羲不理解,师瑾也不理解。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说的天花乱坠、口若悬河,也不及你们自身的片刻思索。你去教他,你自身也可以得到思考,他也会得到思考。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