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晴
瘦长老自从陪女朋友去了一个小诊所后,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民房,两个人还真过起小日子来了。他再也没有回过宿舍。
蓝调却着急了,他不知道瘦长老什么时候才能还他的钱。
今天又是他的末日,因为他女朋友今天正式要离开他到国外去了。他只是打了个电话,没有去送她。她不想让家人看见他。到火车快要开的前半个小时,蓝调就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白领就说:“真没出息。人家不让你去送,你就不去送啊!与其在这里干受罪,还不如去送她。怕什么?大不了不成了罢。都这样了,还……”
蓝调冲了出去,第一次打了车,去了火车站。
蓝调回来时,还有些兴奋。白领问:“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肯定是见着了人,还说了话。”
“妈的,我就没管她家里人。我在火车站买了束玫瑰花,跑进去时,正好看见她要上火车。我就冲了过去,帮她把包放好,又把花送给了她。她没想到我会来,当时就哭了。就是她那老爸,妈的,一脸的婊子相。他不喜欢我。我也没跟他说话。我出站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10月10日晴
马飞突然回到了宿舍里住。他的故事很惊人。
他居然想和那个女歌星结婚。起初是女歌星不大愿意,她不愿意这样快就结婚。后来,马飞便提出分手,她只好答应了。再后来,马飞去跟父亲说这件事。他父亲听了后很惊奇,然后就是大发雷霆。他和女歌星的事他们竟然不知道,马飞从来都没跟他们提起过。更让马飞的父亲想不通的是,自己的儿子还在上大学竟然就要结婚。
就在国庆节,马飞的女友在一次电视上露脸时,当主持人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时,她说没有。然后,第二天的一些报纸上也出现了。
他们彻底闹翻了。
10月20日晴
马飞重新回到校园,这对北方大学的一部分女孩子来说是个大新闻。第二天,就有女孩子来找马飞了。
一周以后,马飞在胖长老的劝说和嘲弄下,他终于想通要和女歌星彻底分手了。第二天,他就有了新的女朋友。他仍然是校园里的时尚代表,仍然是校园里的明星。
然而,马飞已经不习惯住在集体宿舍里了。第二天,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和女友同居去了。
10月22日晴
宿舍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蓝调和女朋友分别后,刚开始还能打几分钟的长途电话,后来就打不起了。经无产者提醒,他们在网上也可以见面了。可是,过了不久。他女朋友就提出彻底分手。他仍然在网上一封封地给她发着信,希望她能回心转意。胖长老说,这是不可能的。女人的心,就是手上的箭,你只要放出去,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程一涛的学生会主席也没坐成,听说是与他前女友和他不认父亲的事有关。系上领导认为他品质不好。这也是好事,胖长老说。但是程一涛后来的女友把程一涛给缠得很紧。前女友的自杀,给程一涛的心灵带来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他由此也对现在的女友有些冷淡。他想和她分手。可是她不行。后来,他提出能暂时分手,让他安静安静,她也不行。
她索性也租了间房子,每天给程一涛把饭做好,等着他。然后他们就住在一起,再也不回宿舍了。这反而使程一涛苦恼。
白领想不通,像程一涛这样人品的人,竟然有女人这样死心踢地地喜欢他。蓝调说,这大概就是爱情吧。胖长老却说,非也,女人就是这样,在你要抛弃她时,她才觉得你珍贵。也许是吧。
10月30日晴
学生宿舍开始安电视,我们宿舍在今天也安上了。
好久没看过电视了。晚上,大家正看得兴起,忽然熄灯了。熄灯就意味着停电。胖长老心生一计,把楼道里的电接进了宿舍。
夜里两点钟时,胖长老睡去。后来我也支持不住就睡去。无产者和蓝调练就了熬夜的本事,一直看到第二天早晨。
早晨是系主任的古典文学课,说是要点名,我们都去了。
九点多钟时,团委书记敲门进来,一幅慌张地神情看着系主任,他说要找我们宿舍的人,有急事。
我们出来后,他说:“你们干的好事,快去看你们的宿舍吧!”
我们在路上猜着,一定是接电线的事被人发觉了。胖长老吓得不知道怎么办。瘦长老安慰他说:“不要紧。我们不要说,谁也拿我们没办法。”
楼底下停着一辆救火车。我们吓坏了。到宿舍一看,整个宿舍都被烧没了。电视机也烧成了一堆灰。我们傻眼了。
我们宿舍一着,殃及到了楼上,因为我们住的宿舍还是五十年代建的那种木板楼。楼上住的是大四的学生。
同上
肯定是电视机先着了,然后引起其它东西着了。
胖长老刚开始还撑着。我们都不说话。副系主任气坏了,他说,好,你们都是好汉,既然你们都撑着,你们就都拿处分好了。
胖长老看着我们,我们也互相看着。马飞、瘦长老和程一涛正好昨晚不在,与他们无关。这一下马飞可帮不了我们啦。
下午的时候,胖长老终于豁出去了。他说,电线是他接的。
回来后,胖长老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现在连床都没了。我们都看着他,觉得欠着他的。瘦长老说:“走吧,胖子,今天先到我那儿去住一晚上。先别想了。大不了……”他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晚上,胖长老去了瘦长老那儿,中产阶级和无产者去了网吧,我则去了图书馆。
11月5日晴
处分终于下来了。胖长老给了个留校察看,我们其他的人给了个警告处分,一年后看表现取消。
我们又出去喝了一次酒。因为我们到底还在上大学,而且一年后可以取消。马飞一高兴,非要一个人付账单。我们不行,非要自己凑,因为我们要还胖长老的情。
这件事总算这样过去了。
可是,另一件大事又出现了。国家安全部的人盯上了程一涛。我们都以为,程一涛在前女友自杀以后可能会意志消沉,一蹶不振,然而事实正好相反。原来程一涛和一些社会上的人成立了一个诗社,叫光屁股诗社。他任的是社长。当初成立的时候,我们都有些反对,但程一涛说,现在要让人关注你,要成名,除了骂名人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成立一个没有敢成立的社团,写一些没人敢写的东西。我们都觉得很荒唐,但程一涛自从被逐出学生会后,内心很空虚,便重操旧业,玩起了70后诗歌。光屁股诗社成立后的几天之内,他们就出了一本刊物,并把它们寄到北京一些高校,结果出奇地得到了北京一些高校学生的响应。程一涛收到了很多来信。有一天,他收到了海外一些人的来信。这样,国家安全部的人就盯上了他。
起先,他并不知道,直到今天,他在收到境外一些刊物后,就有人找他了。
他回来后把那些境外寄来的东西全收走了,并写下了保证书。
学校也来人了,告诉我们一定要注意境外的东西。
而程一涛的光屁股诗社倒是还在风光着。
11月6日晴
我们没处去住,正好女生楼一楼有几间房空着。我们只好搬进去。一同搬进去的还有原来楼上那个大四的宿舍。很多男同学说,我们是因祸得福。
11月15日晴
住进那儿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被一阵歌唱声惊醒了。原来窗下有人唱歌,好像还有一架录音机,里面放的歌和他唱的一样。事实上是,他们在一起唱。唱得的确不错。我们没怎么在意,以为是艺术系的学生在练声乐。
第三天早上,仍然如此。蓝调起来看了看,说是有一个学生一边跑操,一边手里提着个录音机,还一边唱着。
第四天早上,还是如此。下午的时候,瘦长老从外面回来,说是新闻系出了个疯子,早上拿着一架录音机一边唱着,一边跑着。我们问,歌还唱得很好?他说是。我们都笑了,说这两天在我们窗下唱呢。
第五天的时候,我们从班里一个女同学那里知道,那个学生喜欢上了艺术系的一个女生,在窗下唱歌,希望她注意。胖长老一听,就叹口气说,这世上又多了个疯子。
可是,我们却受不了。有一天,蓝调终于受不了,他打开窗户骂道:“你他妈的,天天早上这样乱吼,让老子睡觉不睡了?”
那个学生也在外面回敬着。这下气坏了我们宿舍的人,大家起来要打那个学生。那人却早跑了。
后来,听人说,艺术系的那个女生告到了新闻系,新闻系的主任把那个学生叫到办公室说,你如果再这样,明天就回去。结果第二天他就一切都正常了。
那个神经病走后,我们还是睡不安稳。早上学外语的女生在楼底下又大声地开始读英语了,听说学的是什么疯狂英语。可正是疯了。不过,女生我们倒是不怎么反感。我睡在上铺,早上,只要抬一下头,就能看见那些疯狂英语的学习者在做怎样的口形了。
大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