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我渴了。”她微微一笑,那眼眸之中的光华仿佛是淡淡的,浅浅的,却别有一番风味。
他动作小心地扶起她,对他而言,她是如此的娇小柔弱,彷佛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折毁。他长臂一伸,从一旁茶几之上,端起茶壶,倾倒茶水,只见那淡蓝色的暖茶从中幽幽而出,当沁满一杯的时候他适时停下,将茶碗贴近她的唇边。
她的确是渴极了,一口一口咽下那温热的茶水,君默然见她似乎还不餍足,重新倒了一杯茶,送到她的嘴边。
她一饮而尽,君默然轻柔放下手中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身子,垫上了软垫在她的背脊之上,再小的细节都亲历亲为,全然没有君王的模样。
“是我令你受累,小希。”
“拥有多些孩子会热闹许多,但是女子育儿育女实在辛苦,若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切,怕是永远都不会明白,真正珍视妻子的男人不该让妻子遭这般的罪太多回。”
“虽然一开始,我们没有想过会有他们,不过最后是我执意要的孩子。”“你不必太自责,只是我担心的是,我也学过医理,七月多的孩子怕是会虚弱许多。”或者,还有更大的残缺。
“身子娇弱,如何养好他们的身子,那是太医的责任。皇裔的身子好坏,他们当然要提着心好好料理。”他眼神一沉,摆出皇帝的气势,那种神情,不禁令明月希想起原本他压迫太医找出救治她的方法,那提头来见的威逼,实在是心头一暖。如今,这个方法,也要用在孩子的身上吗?
“你……”明月希无声望入他的眼瞳之内,微微绽唇一笑,柔声问道。“真的这么肯定,我们这两个孩子不会有任何瑕疵么?”
“瑕不掩瑜。”他坚定地吐出四个字,伸出手,将湿透紧贴在她额头鬓角的发丝轻轻拨开,拭去她眉间的褶皱。“更何况,我们的孩子,在我眼中,都一样好。聪慧如君洛也好,迟钝点也好,至少不必跟我们彼此一样,在每件事上,耗尽太多心机。他们呱呱落地,自然就会说话,四肢完好,五官端正,若说当真有残缺,至少如今我看不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说真的,我不要你担心。”他回握她的柔荑,将笃定的力量传递给他,她会意一笑,渐渐垂下了眉眼。
“宫外的人常说,七个月的孩子,或许有大智。”他静静地说着这样一句话,语气浅淡的仿佛不是刻意的安慰,而是夫妻之间的闲谈罢了。
明月希倚靠在红色软垫之上,屋内的暖炉发出哔哔啵啵的细小声响,充斥在彼此的沉默之间。她静默着,依旧全身无力,也不再说话,只有小小指头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做着最默契的沟通。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如今的她脸庞线条之上,比往日要圆润一些,却也显得有几分姣好的气色,原初的她太过苍白,身子也未免太纤细一些,此刻的她正处于合意的美丽。她只着白色单薄里衣,领口的盘扣松开着,他低下双眼的瞬间,隐约可见那白玉一般的光洁肌肤与胸前丰盈,似乎还是令他的心,为她蠢蠢欲动起来。
他不禁在心中自嘲,明明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小子,如何还有这等冲动迷恋的情愫?!
他伸出手,将她胸前渐渐滑落的锦被拉高一些,盖住胸前的暖色风光,明月希不曾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虽然依旧疲惫,却还是不想入眠。
“今日是腊八,天愈发的冷了些……”君默然径自喝了一杯暖茶,他的身子虽然并不纤弱,却还是觉得这深夜极其寒冷。他坐着陪了半夜,双脚已然麻木。
“你也坐上来。”
明月希勾住他的尾指,稍稍挪了挪,她的眸光温柔,君默然见状,也不再拒绝,脱去白色鞋袜,便钻入她的锦被之中。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缺少的是什么。”她静默了许久时间,望向雕刻着精致纹样的梁上,眼波不闪,身侧的男人吐纳平稳,她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看他是否已经陷入沉睡。“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还在仇恨中过活,不愿放过别人,也不愿放过自己。”
是他,带给她太多太多的回忆和温暖感觉,那是她鲜少感触到的,与纳兰璿给她的宠爱又稍显不同。
如今,她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了,一个生活平静,却是万分幸福的女子。
她慢慢垂下目光,看见自背后环住自己的男人双臂。
“这样还会冷么?”
男人的声音自耳畔传来她有些羞赧,但还是厚着颜轻喃一声,忍不住戏弄他的关怀,心情大好起来。“还有点冷呢,你也知道如今身子单薄……”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双男人的手臂竟微微缩紧。没想到他当真,不过他的认真体贴,总是令她的心头暖意流淌,胜过无数个暖炉烘烤。
他低头一看,看见她白皙脸上有两朵很明显的红晕,眼波流转得足让天下最冷静的男人迷醉。
他微地失神,勉强撇开黑目,轻咳一声道:“我的妻子,还是这么迷人。”
明月希清楚他不是善于甜言蜜语的男子,不过此刻的称赞,也令她觉得异常甜蜜窝心,她扬起眉眼看着他。
他的双手轻轻贴着她的芙颊,将她的下颚稍稍捧起,彼此的鼻尖轻轻磨蹭着温暖的悸动,他的唇温柔覆盖上她的,却只是极短的瞬间,蜻蜓点水一般抽离出来。明月希稍稍有些失望,他却再度迎上去,印上自己的薄唇,轻轻侧过俊脸,从一旁轻轻勾勒着她的唇角,继而是整个优美唇形,仿佛是要将那朵清纯的桃花吞吃入腹。
彼此的双唇缠绵着,他的吻,不是掠夺,而是抚慰。
最终他从她的甜美之中抽离出来,见她的眼神氤氲而迷离,仿佛是水中的莲花,荡漾着娇丽姿态。顿时眯起双眼,一种莫名的骚动隐隐地撞击心头的一角。
愉悦的笑声自他的喉间,逸出爽朗的笑容为他原本俊美的外貌平添几许致命的吸引力,也让躺在他对面的明月希呼吸为之一窒。
“小希,看来我还是不能与你一起睡。”
她抬起如水美眸,那一双重眸的颜色,冥黑而激荡,她轻轻蹙眉,有些恋恋不舍。“不相信我吗?”
“是我信不过自己。”君默然说得直接,琥珀色的光华,在那一双温柔眼眸之中闪烁着,他轻轻摇头,坐起身子,利落地将锦被紧紧压住,不要她受寒。“生怕自己又动了情,对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妻子作出什么强迫的事儿来,到时候你也要怨我了。你如今可是最虚弱的时候,一定要静养身子。”
这般露骨却是调笑的话语,实在是不像君默然的语气,不过令明月希讶异的,这一席话,却着实是从他的嘴角逸出的。
“陪我。”她拉住他的手,不清楚心中那么沉重的眷恋,到底为何而来。她鲜少开口挽留他,或许是当真依赖上他了。
“还不想睡吗?”君默然淡淡睇着她舒展的眉目,他更喜欢看她微笑的容颜,不愿见她神色凝重,或是染上愁容。
“嗯。”她轻轻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他在身旁与诞下皇裔的欢喜还积聚在心头没有彻底褪去,她的确是无法继续安睡。
“我突然想起我们新婚那夜,你还问我是否心甘情愿……是我泄露了自己的心意吗?”她回想着过往的记忆,垂眸一笑,她无法否认,新婚之夜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是人世间最重要的一日。
只是那一夜,彼此还未彻底卸下心防,正对彼此的心,不够坦诚,也不够包容。
君默然眼波一闪,坦白自己的情绪,说得恳切认真,娓娓道来。“那个时候,你掩饰的极好,只是我察觉的到,你并未爱上我。我觉得你筑起一道城墙,隔开了我们两人的距离,而我想更走近你,却又提醒自己对你适当的疏离。但我却要你尽早成为我的女人,等了五年,待到你及笄成婚,已经是我的极限,我告诉自己,那一夜,我断断不会再放过你了……只要你开口说出你也是心甘情愿,或许便是令我满意的答案。”
“总是你在等我么?”她似乎有些歉疚,她真正容忍他成为自己的夫君,似乎不只是五年时间而已。
得此夫君,真是上苍厚爱。
“至少等到了你啊。”君默然渐渐压下俊脸,凝望着那一双美目,低低说道,笑意在他淡色眼瞳之内渐渐蔓延下去。
“当年第一次在龙乾宫遇到你,我可没觉得你对我有何不同。”她感慨时间的飞逝,如今回想最初的相遇,却也只在她的脑海之中,留下模糊不清的印象。
君默然却是脸色一变,轻轻斥责年幼的她“忘恩负义”,直道。“你突然从花圃之中跑出来,我可曾怪罪你的无礼了么?你抬起小脸,无谓迎上我的目光的时候,我可曾叫人把你拉下去,打上几十板子作为教训了么?第二天你怕还是无忧无虑在后花园奔跑流窜,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噩梦,这些,你都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