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吗?”纳兰希苦苦一笑,就算是以孩子的名义,又可以改变什么?该走的,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而止步。那种坚决,或许在旁人看来,近乎残忍。
舞阳感受到她的抽离,却不愿松手,紧紧盯着纳兰希的面容,望入那一双黑眸之内,缓缓说道。“我们都是女子,你也应该明白,一旦无法挽留那个人的心,只能这样做,不是吗?”
纳兰希无声望向舞阳的方向,久久沉吟不语。
“他的心里,藏着另一个女人,我知道的,但是我不会就这样放手。”舞阳的这一句话,却猝然令纳兰希为之一振,女子的细腻和敏感,是草木皆兵的可笑,或者一针见血的直接?
纳兰希挑眉,瞥了舞阳一眼,依旧并未流露其他的情绪。“为何要来找我?”
“我需要你帮我,兰妃。”舞阳凝神相望,丢下一句话,愈见笃定。
“我帮不了你。”纳兰希摇头,抽出右手,站起身来,面色近乎冷漠。
舞阳的目光,依旧毫不退让。“你只是不想帮。”
“我的确不想帮。”纳兰希背转过身,但凡医者,都该清楚,没有孩子对于舞阳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趁着时间还早……”即便这个要求,在舞阳看来会很严酷,但纳兰希还是说出了口,拖泥带水,唯唯诺诺,只会火上浇油。
“为什么,你们都一样?”舞阳的声音,带着些许轻颤,隐藏着无限谴责,纳兰希沉下脸,逼自己不转身,不看她,低低说道。
“因为我们都不想你死。”
“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情。虽然算是很久之前的秘密,但看来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舞阳垂下眉眼,脸庞的神情,像是陷入了遥远的追忆。“母妃临死之前便告诉我,我随她,所以身子不好。”
“你是指……”纳兰希蹙起眉头,突然意识到,舞阳的生母影妃早年就仙逝了,莫非……
舞阳扬起唇角,与纳兰希对视一眼。“母妃死去的那年,才二十八岁而已。”
“这些,皇上不可能不知情。”所以,一切,又都是演戏而已吗?纳兰希的眼眸愈发冥黑,像是一团漩涡,带着不善的情绪,相问。
“是我,非要这么做。”舞阳摇头,生命,是她的缺陷,却也是她唯一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利。
纳兰希的面色愈发凝重,她实在是不明白,令她变得偏执的,到底是何原因。“为什么?”
“我从来都不愿做梦,因为我清楚,这一切,无论是心酸还是快乐,迟早都要结束的。”舞阳含着笑意,眼眶泛红,柔声问道。“与其都要结束,为何不让我留下一个生命的延续?”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纳兰希的手,在舞阳主动伸过来的时候,蓦然缩回。
她遇到太多疯狂和执着,却没有这一次,令她的心,生出半点的逃避。
为爱的勇气和狂热,像是一把火,要将冷漠的她,燃烧成为灰烬。
龙乾宫殿前,夜色在浓雾之中漫步,纠缠,像是丝线一般,将人的心,将人的双眼缠绕,一分分的窒息,久久无法得到解脱。
倚靠在龙椅之上的风华男子,翩翩神采,一双清幽眼眸,透露着睿智的光芒。“在朕裁断之前,不得滥用任何私刑。”
“皇上,他……是臣下操之过急了。”白羽突然跪下,沉敛着将方才得到的消息,尽数托出。
皇帝沉吟不语,俊眉紧蹙,半响才打破这一份沉默。
“没想到赵公公那只老狐狸,居然也有忠心可鉴的一面。”在昨夜,他突然下令,封锁赵公公在城外的私苑,直到将他捉获为止。擒拿了刚离开静南王府的赵公公,本可以利用这个人证,处置野心不小的静南王,偏偏赵公公在牢狱之内,咬破了随身带着的毒药,在今日午后,便毒发身亡。
白羽眉头蹙起,压低声音说道。“这等可是死士效忠首领的法子,没想到赵公公居然也……”
“朕真是不明白,到底静南王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般死心塌地。”君默然嗤之以鼻,语气之中,尽是不悦。如今赵公公已死,静南王必当更加小心谨慎,要引蛇出洞,更是不易。如若不将他除去,这颗隐患,自然令他无法安心。
“臣想到一个可用之人。”白羽仰起脸,声音浑厚坚定。
皇帝挑眉,只道。“谁?”
“北贡王。”
皇帝闻到此处,俊脸之上,久久没有任何的表情。
“公主是聪明人,我想我们之间,永远都只是一场交易,你该了解。”倚靠在太师椅之中的男子,一身简单的蓝色常服,只是谈笑之间,一身沉重气势,令在场的人,无不小心呼吸,毕竟这可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或者说,是真正操控当今天子的霸王,他才是天朝真正的君王。
项云龙的薄唇微微勾扬起一个浅淡的笑意,视线停留在怀玉公主身上,那不算善意的眼神,给怀玉带来些许的压迫感觉。
毕竟,太子和母后,这个男人都不会放在眼底,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公主?想必,在这个男子的心里,女子皆为下等,卑贱的,被他所踩在脚底,怀玉眼眸一沉,浅浅一笑,他并没有任何耐性,即便是敷衍。
怀玉扬起手,示意身边的随从,脸上的笑意不减。“本公主与王爷有要事相商,你们先行退下。”
大堂之内,到处充斥着僵硬的气氛,怀玉虽然强装镇定,却依旧还是无法忽略心底的那一刻底气不足。她自认已是王朝中最为勇敢的女子,只是她也尚不清楚,这世上是否还有可以与项云龙匹敌较量的女人,若当真有,那又会是如何一番场面?
怀玉直视他的鹰眸,并未放下手中的茶盏,干脆利落的嗓音,逸出她的嘴角。“那……摄政王觉得,娶我是赢了,还是亏了?”
“本王并未答应,要娶公主吧。”项云龙自觉好笑,朝廷之中多的是大臣,想要将自己的千金嫁于他,成为政治的筹码,偏偏他没有作茧自缚和自找麻烦的习性。如今皇太后张氏假借他护国有功,将正值妙龄的怀玉公主许配给他,这样一个突然的决定,自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企图。
对方的不屑一顾和淡淡嘲讽,已然令怀玉如鲠在喉,偏偏自己为了王朝,为了国家社稷不遭遇易主之祸,已经选择了不能回头之路。
怀玉蓦然站起身来,手中的茶碗,重重落在朱红色桌面之上,脸色的笑意,不免变得尴尬而沉重。“王爷是觉得,本公主配不上你不成?男未婚,女未嫁,凡事不无绝对。”
“太过冲动,并不是好事,更何况,这还是公主的终生大事。”
项云龙的眼眸之内,依旧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只是这般的男子,笑意更令怀玉觉得难以揣测,心怀不轨。他的嗓音之中,夹杂着稳重和悠闲,像是谈论着与自身无关之事。
“王爷向来不是唯唯诺诺之辈,在婚娶之事上面,你却迟迟未娶,莫非已有心仪之人?”怀玉微微蹙眉,双手紧握艳红色的袍袖,语气虽然不悦,却也听不到半分嫉妒之心。
这一步棋,是她愿意牺牲,才走到如今的地步,一旦项云龙踟蹰不前,兴许她和母后,都会失去除掉这个隐患的最好时机。
粉身碎骨,她不害怕,害怕的是,这一个肉刺,将深深刺入幽罗国王朝之内,令太子和母后,以及皇室宗亲,永无翻身之日。
“可以这么说,公主还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本王?”项云龙淡淡一笑,英挺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嗤之以鼻。
怀玉面色一凝,不曾想过,项云龙居然有心中至爱。这一个秘密,他隐藏的实在是深不可测,如今才揭开,是推脱的借口,抑或是真情流露?这般阴险冷硬的摄政王,根本就不能迷恋世间一般女子,若是他迷恋上了,又如何会孤身一人这么多年?
太多的疑云,压在怀玉的身上,她猝然在黑暗之中,见到一抹光亮。每个人都会有弱点,一旦得知他心系的女子,岂不是找到了他的死穴?越是冷漠的人,一旦付出了真感情,越会执迷不悟,颠覆终生。
一丝浅薄的笑意,弥漫上怀玉的脸庞,她浅笑吟吟。“王爷的心爱女子,是近在眼前,还是远在天边?”
项云龙久久沉吟不语,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一朵悬崖上盛开的绝世花朵,带着世间第一无二的光华存世,偏偏,如今只要他一靠近她,还未触碰到娇柔的花儿,等待他的便是松动石块和坠入深渊的后果。
她给彼此之间,划上了一道明显的界线。
那也是,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愿意成为王爷的王妃吗?”怀玉有些迫不及待,很想了解,到底被他深藏在心的女子,是谁,更期待,可以抓到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