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案坐在桌边，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轻轻摩挲着一个银闪闪的东西。
“什么宝贝？”燃界饶有兴趣地问。
间案摊开手，掌心里是一个骷髅头模样的小装饰，“当年让帆时带给狄祧的，他不是没给成么，后来又还给我了。”
“噢，这样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家伙既然会有心把那份药方藏起来，会不会也掉包了这个小骷髅呢？”
不等间案回答，燃界笑起来：“开个玩笑，他当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对了，你想好怎么和岚珐说了么？”
“嗯，这一场游戏，我已经准备开始了。”
一整个下午，宇复用颤抖的手随便拿下一本书架上的书，翻了翻又放了回去，转而再拿一本······如此机械往复，他也不知道有何目的，也许用处只有一个：在外表上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以帮助大脑的思考。
先前自己与父亲都很奇怪的“无字之书”，很大可能本来真的有字，是燃界有去除字迹的能力，于是造就“无字”杰作。至于原因么，大概是间案为了防止机密泄露，指使燃界这么做的。
杀害父亲的人，应该也是燃界没错了吧？只是后来帆时也来了，所以掩盖了燃界的紫色幻力痕迹。
种种迹象表明，间案和燃界之间感觉是一种很复杂的合作关系。然而在父亲的事情上，他们似乎没有达成共识？
远处鹀虚寺的钟声悠扬传来，裹挟着记忆浪潮，一同冲刷宇复的心。曾经的这一天，自己和父亲正是踩着钟声进的小城城门，那时“西街区”的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好看的金光，手中拎的竹篓隐约传来鱼儿翻身带动的震动，回头看父亲的脸也是泛起了一层毛茸茸的光晕，格外温柔慈祥······
宇复叹一口气，从回忆中挣扎而出，匆匆确认房间除了大开的窗户外看不出什么异样后，直奔地下室。
帆时把房门打开一道缝，确定间案没有候在门外后探出了半个身子。四下一片寂静，和平时的月雾城堡没有区别，帆时谨小慎微地贴墙而行，向走廊尽头走去。
他要找岚珐，告诉这个女孩自己的发现，帆时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保护”欲望正升腾得越来越旺盛。
帆时的房间处在城堡的后背部，而岚珐的房间在城堡的侧面，但由于整个城堡外形切面并不是规整的圆或椭圆，往返两处的路程还是七绕八绕的。帆时转了三个弯，向上爬了两段短楼梯，才来到那条两旁墙上都挂满画作的长廊。
帆时没有停留，但他的眼睛不断来回扫视两排画，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些画并不简单。它们都很旧了，不知是谁画的，也不知为什么要挂在月雾城堡的墙上。
终于来到了长廊尽头，但是帆时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眼前也许是一段楼梯，也有可能是很多段，只见它们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散，甚至前面的地面似乎都被带的旋转起来，看得帆时头晕，他连忙扶着墙，背过身去。怎么回事？自己又没有喝酒，只能是楼梯的问题······它们被施了什么法？
帆时重新转过身，极力想辨别出不停晃动的楼梯的玄机，他的指尖用力顶在身旁的墙上，这是当下唯一切实，又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动作了。他小步往前，直到觉得自己马上会被卷入“楼梯漩涡”里去，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地出手抓住了其中一个楼梯的扶手。
一切归于宁静。
其他的楼梯幻影都不见了，这一段楼梯也稳定下来。
帆时试探着把脚踩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于是他快速上楼，敲响房门。
无人应答。
帆时已经疑心是晃动的楼梯是间案设法阻挠自己与岚珐相见，而现在岚珐的不做声让帆时更加心跳加速，他用自己的力量开了锁。
室内摆设一切如旧，和印象里的岚珐房间别无二致，床上有个女孩在酣睡，所以刚才没有开门。
不是岚珐。
帆时眉头一紧，一小步一小步走过去。岚珐去哪了？这个估摸着十来岁的女孩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月雾城堡？
他绕过床边，终于看到了女孩的正脸。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腿软”是什么感觉——帆时整个人倒了下去，他用手心撑地，防止发出很大的声响。
这张脸，再过十年长成熟以后，就是岚珐吧？
换句话说，岚珐小时候，就长这样吧？
此刻最困扰帆时的，是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误打误撞穿越了，还是在月雾城堡里本来就不只有一个岚珐。
“岚珐本来就属于我。”
这是间案亲口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是当时自己着急宇复，把这句话忽略了，没仔细琢磨。
如果月雾城堡真的有很多“岚珐”，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和间案又是什么关系？
间案推开岚珐的门径直走了进去，后者匆忙站起来。
“别紧张，我的小可爱。做吧。”
岚珐和间案围着一张小木桌坐下。
“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月雾城堡生活，但有一个地方，你还不曾涉足。”
“女王说的是我以前很好奇的那片地域么？”
“正是。那个地方，叫莺墓。”
“啊？一个墓地？埋葬了谁？”
“可以说它是一个没有死人的墓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要去那里？”
“嗯，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你去那里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会带你到莺墓的正门口，你一个人进去，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路可能有点窄，而且两旁植物没有修剪过，总会有些茎枝伸出来挡路，你自己小心一点；路的尽头是一片很空旷的区域，曾经是一个广场，现在······就称它是一个很荒凉的广场吧，中央有一块上表面很平整的石头，侧面某处则有个凸角。石头的四周围有一圈石柱，你走到凸角所指的那个石柱前，阅读上面的指引，就会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
岚珐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对了，以前我给过你一个银色的骷髅头，没弄丢吧？这次务必带着它，会派上用场的。”间案走到门口，又补了这么一句。
岚珐心不在焉地答应着，目送女王离开。
那个骷髅，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她自然不喜欢，也不知道间案把这个给自己有什么用，一次帆时来找自己时看到了，就随便塞到了他手里。刚才间案嘱咐自己务必带上它，难不成现在去找帆时，把东西要回来？可是他有没有扔掉都说不定，而且自己不知为什么不想告诉帆时莺墓的事，大概是怕他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