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盛京城,原驰则说道:“殿下,我要去禁军衙门复命,不能护送您了。”
“你自去就是,不过晚上记得来我家吃饭,让你尝尝我家里芳兰姑姑的手艺。”
“是。”原驰骑马消失在盛京密集的人流之中。
“主子,我俩先回家?”王海问道。
“没错,我去一趟太子东宫,和大哥进宫面见父皇。”
叶肃安带着好几车的钱财到了东宫门口,早就有人通报,太子已经等在门口。
“我的好六弟啊,去了整整一个多月,竟然才回来!”
叶肃安说道:“这次能够活着回来就算不错了。”
太子打量着叶肃安,说道:“瘦了,人却精神不少,可见还是要历练啊。”
他又看见好几车的大箱子,说道:“你去一趟渝州,还带回这么多的土特产!行,待会儿咱们俩进宫,全都献给父皇。”
叶肃安笑道:“当然要献给父皇,不过这里装的并非土特产。”
“那是什么?”
“杜泽这么多年的非法所得,全在这里了。”
“这……恐怕要有十几万两吧?”
叶肃安说道:“若里面全都是白银,可能是这个数。可是箱子里白银黄金珠宝数不胜数,我看换成白银,要有百万两之多。”
“走,快点进宫!”
太子带着一队人,抬着这些大箱子,直接进了皇宫。
盛极殿只有在举办重大节日庆典,以及大朝会时才会开放,平日皇帝根本不在这里办公。
皇宫东侧有一片宫殿,名为勤政殿,皇帝平日都是在这里办公,会见大臣,批阅奏折。
现如今的皇帝年轻时,可谓励精图治,宵衣旰食,常常几天不出勤政殿,丝毫不给自己放松的机会。
而如今皇帝年老,就没有当初那么勤政了,以至于很少才来勤政殿一次,多是呆在后宫之中,与佳丽嬉戏。
太子带着叶肃安,到了勤政殿,正巧碰上皇帝在这里处理政务。
皇帝不再勤奋,底下的大臣也不会多生事端,偌大的盛国竟然一片太平,什么事也没有。
为首的是当朝宰相,詹松龄,他实在年老,就连认字写字都成问题,已经无法处理政务,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皇帝不愿意处理政务,宰相也无法处理,所有政务便交给了内阁还有六部等衙门处理。尤其是六部衙门,它们的长官地位迅速提升,许多国政不必请旨或是询问宰相以及内阁的意思,直接就由他们处理。
随着地位提升,六部长官的心气也在跟着提升,他们看不惯碌碌无为,年老无能的詹松龄,想要把他排挤离开。
可是詹松龄有皇帝的支持,依旧屹立不倒。
原因有两点,第一,詹松龄有一个妹妹,这人就是当今皇后。
第二,若是换一个年轻的人当宰相,难免励精图治起来,皇帝已经年老,哪能斗得过年轻的宰相?难免会被宰相分权,甚至夺权。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力,皇帝这才选了詹松龄这样一个吉祥物摆在宰相的位置上。他则绕过宰相还有内阁,直接控制六部,如此一来,虽然很少处理政务,却也能牢牢掌控权力。
勤政殿内,詹松龄坐在前面,他是唯一有权利坐着的人。
人一年老,就爱睡觉,皇帝正在询问政事,詹松龄却睡着了。
呼噜声传来,整个勤政殿安静下来。
一人说道:“陛下,詹相年龄大了,这都能睡着,您就体谅体谅他吧,让他告老还乡。”
皇帝当然不能承担这样的责任,他说道:“詹相一生为国,劳苦功高,朕哪忍心将他逐出朝堂?”
言外之意,他坐在这儿挡了你们升迁的道路,可不赖朕,而是这詹松龄眷恋权位,不肯离开。
“陛下……”那人还要再说。
“好了,诸位爱卿,今日朕也乏了,不如暂且商议到这里,等明日再行商议。”
“臣等告退。”
众臣离开勤政殿,却正见太子与六皇子,还有好几口大箱子。
“父皇在里面?”太子问道。
众臣点了点头,谁也没有说话。
太子领着叶肃安进了勤政殿,在门外朗声说道:“儿臣携六弟拜见父皇。”
“是太子啊?进来回话。”
叶肃安正要跟着进去,却被太子拦下:“你在这里好好等,叫你你再进来。”
苏博从里面走出来,搬出一把椅子,对叶肃安说道:“六皇子,这边坐吧。”
叶肃安没想到太子进去之后,能够和皇帝说那么长时间,一直到太阳西斜,才将他叫进去。
“儿臣奉旨前往渝州重新调查煤矿透水案,今日回京,特来向父皇复命。”他托着一本奏折,交给了苏博。
皇帝拿过奏折,认真看了起来,他年岁大了,看文字有些费事,看的并不快。
叶肃安跪在地上等着一刻钟,皇帝才将奏折看完。
他猛的一拍桌子,将奏折砸在桌子上,引得笔墨纸砚一阵冲撞。
“臣有罪!”一旁熟睡至今的詹松龄突然醒了过来,连忙滚到地上哀求告罪。
“你有什么罪?”皇帝大怒,指着外面喊道:“把那一百多万两脏钱给朕抬进来!”
众太监费了好大的力气,这才将几口箱子抬进来。
“打开!”
箱子上面的封条被撕扯下来,锁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黄白之物,还有大量昂贵无比的珠宝。
“真是畜生!”皇帝大怒,随即说道:“赃款充公。”
叶肃安张口说道:“父皇,这一百万两只是小意思而已,普定县煤矿商人极富,父皇可知为何?”
“你调查清楚了?”
“儿臣略有所得。”
“说。”
“这些煤矿商人控制了普定县大大小小的所有煤矿,他们并未全力开采煤炭,而是控制产量。”
皇帝不解,问道:“难道不是卖的越多,挣的越多?”
“并非如此,我大盛煤矿稀少,一旦普定县供应过多,就会造成煤炭价格下降,他们挣得反而不如高价。所以这些煤炭商人定下一个产量,能够将价格永远维持在利润最高点。”
“与此同时,他们还要压榨矿工,缩减成本,如此一上一下,利润成倍增长。普定县的富豪多是靠此致富。”
皇帝拍桌子怒道:“他们明知大盛缺煤,还不全力开采,只为挣钱,真是可恶。”
太子道:“商人谋利,心中只有黄金白银,哪有国政?”
皇帝怒极,一时忍不住说了气话。
“依朕看,应该将普定县的煤炭商人全部抓起来抄家,再摊派徭役,组织百姓挖掘煤炭。”
太子立刻说道:“父皇此法不可,普定县的百姓已经非常困苦,朝廷不加以体恤安抚也就罢了,如何还能摊派徭役?”
叶肃安也说道:“父皇,不如免了今年还有明年普定县百姓的赋税,另他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再者,商人们强令百姓下井挖煤,朝廷也这样做,岂不是与那些可恶的煤炭商人一样?如此岂不是寒了四方百姓的心?”
皇帝一拍桌子,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太子道:“六弟哪有什么方法,还请父皇召集内阁大员与六部九卿商议。”
“儿臣有一个方法。”叶肃安语出惊人。
“讲!”皇帝只吐一个字。
“开采煤炭可是暴利,这些利润与其白白给了那些商人,不如操之于朝廷之手。”
“你是说效法咸盐,由朝廷专营?如此一来,岂不是和煤炭商人一样?乱法,胡说!”对于这位儿子,皇帝一向没有耐心。
“儿臣并非这个意思,儿臣是说,成立一家商会,以官办商营的方式经营,不求太多的利润,只求勉强维持经营可以”
“这家商会不控制煤炭产量,在大盛全国境内寻找煤矿,并且迅速开采煤炭。如此,便可以降低煤炭价格,一来朝廷有了更多的煤炭锻造武器盔甲,二来百姓购买煤炭的花费也能少了很多。”
皇帝一听,觉得有道理,他正在思索,却听詹松龄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法不可行。”
太子却说道:“好舅舅,你睡你的,管这里干什么?”
詹松龄坚持说道:“下矿开采可是极为危险辛苦的事情,若是这家商会有朝廷背景,下井的矿工岂能不怨恨朝廷,怨恨陛下?”
“说的对啊!”皇帝将书桌上的书扔在了叶肃安的身上,骂道:“你这逆子,安的什么心?欲使我失去天下人心吗?”
叶肃安受了这一击,连皱眉头都不敢,他说道:“儿臣在渝州打听了,煤矿工人下井得的工钱不少,只因太过危险,而矿主逼迫过急,剥削过重,这才显得不是好工作。朝廷经营商会,务必保证工钱水平,要多过私人煤矿。再者,要保护好矿工的安全,一切以生命安全为要。如此一来,矿工不仅不埋怨憎恨陛下,还会感恩陛下,称颂父皇你的贤德。”
太子一听,说道:“父皇,六弟说的有道理,如此一来,那些私人矿产的工人一定会羡慕朝廷商会的煤矿工人,他们还会争先恐后加入进来。私人煤矿少了工人,必定会提升矿工的待遇,这可是大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