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心里愈发的担忧,虽说李大牛对她没有一点好,但李大牛是她的一份依靠,如若回到娘家,几位哥哥嫂嫂更是不会怜惜于她,而且她没有育子能力,即使是鳏夫也不会要。
但看着李大牛死不悔改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又宣发不得,所以在被叫来回答那衣扣的时候,李氏鬼使神差的就将实话说了出来,而且也是因为李大牛太粗心,破绽太过于明显了些。
知县大人就那么让李氏跪着,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李氏心里越来越害怕。李家大娘还不晓得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媳妇又为何被大老爷质问跪地,心里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气氛有些沉闷,此时阿蛮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看了眼李氏,不明所以,“大人,李二牛醒了,有事情要报。”
李家大娘一听二儿子醒了,急着就想去看看,知县大人却指着师爷说道:“周师爷,你去跟着看看去,还有李氏,你也可去看看你夫君,他已受到应有的惩罚,此后若再做恶事,必将市口斩之。”知县大人语调平稳,却让跪着的李氏抖了几下。
虽说知县大人没有说其它的,但是李氏知晓这大概已是不再追究的意思,李氏跪着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了出去,李家大娘却是惴惴不安,刚刚知县大人只让师爷他们出去,却独独像是忘记了她一般,此时就剩下他们两人,李家大娘即使低着头都觉得芒刺在背。
知县大人端着粗陋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才缓缓地开了口,“不必紧张,我只是有些事情需向您问询一二,您坐着回答就好。”李家大娘瑟瑟的坐在刚刚阿蛮从院子里搬过来的一把木头长椅上。
阿蛮退出去之后,将门合上,就守在门外,不让其他人进来。
李家大娘捏着自己的裤脚,喏喏地应道:“谢谢大人。”
“阿春姑娘的双亲,李家大娘可熟识?”知县大人的问话让李家大娘的身子又抖了几下。
“熟,熟识的。”
“据说,阿春姑娘爹娘离世之前,曾定亲与你家二子?”知县大人摸着茶碗的手,不缓不慢。
李家大娘心里嘀咕,暗自诧异,这大人缘何要问这儿女私事,就算是他们断了与阿春的婚约,也并无犯法之意,当初断婚约,还是因为李大牛。
李家公受伤需银钱,李大牛也生了急病,全家绝望之际,有人来他家里招人,说是可以给许多银钱,李家大娘不得不将尚小的李二牛卖了去,后来才知晓,这竟是送进宫里做事的,即使李家人后悔不已,也为时已晚。
只是不知何故,都已经净了身的李二牛,有一天突然又放了回来,还有与他一起的人,每人分了十两,对于许多人来说,那可是不少了,几十人各归各家都是得了叮嘱,万不可将所发生之事泄漏出去。
然而与阿春姑娘的婚约,却不能再继续,毕竟李二牛已是不全之人,李二牛大了些,就提出了解除婚约的事情,李家夫妇也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而阿春姑娘对于李二牛的情感更多的是哥哥般的亲近。
“是的大人,小儿曾与阿春定过娃娃亲,可惜福薄,没能圆满。”李家大娘揣度着回答道。
“是何缘由,你不喜阿春姑娘无父无母,无所依靠吗?”知县大人脸色阴沉了几分,话中的质问让李家大娘额头都隐约可见汗珠滚落。
“大人,不是这样的,是,是我儿身有恶疾,不能让阿春姑娘跟着受苦。”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家大娘忍不住心中的酸涩,眼含泪坠落而下。
“恶疾?是身子不全所故吧!”李家大娘的泪还未干涸,就被知县大人的话惊的瞪大了眼,面色更是白了几分,看知县大人的模样,似是已经知晓了全部,李家大娘知道自己如若否认,也没有什么用。
“是,是的,大人明鉴。”
知县大人松开了握着茶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你当年是从何得知要招人入宫之事的?”
李家大娘起身跪倒在地:“大人,不是小妇人欺瞒您,当时我们也不知他是来招人入宫的,只是说需签的卖身契,将会给一笔银钱,当时我夫君和大儿皆需这救命钱,所以才,所以才。。。”
知县大人伸手将李家大娘扶了起来,“我并未多说,只是疑问而已,不必挂心,你只要诚实以告方可。”
“是,大人。”李家大娘坐直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来招人之人,你可还有印象?”
“年岁有些久,但小妇人还是记得些的,那人带着一圆顶高帽,左右各有黄色挂穗垂至两肩,面容极为白净,一只眼睛似乎有些隐疾,总是偏向一侧,但还是很俊的。”李家大娘没说的是,李二牛回来后曾说于她听,那人进村的时候,看见在外与许多小娃一起玩耍的李二牛,还将他拎起来打量了一番,吓得他险些尿裤子。
被丢开手之后,李二牛吓得跑回了家,谁知第二天,那人就找到了李家门来,将银钱丢在桌上,说要招李二牛做工。李家大娘也知道,许多有钱人家,会找一些十一二岁的小娃,培养出来,贴身照顾主子,这样也是为了避免招来别人安排的探子。
那人几句话,就让李家大娘答应了,她实在是不得已这么做,之后用这些银钱请了县城的大夫抓了药,才将李大牛的病治好了。而李二牛平安回来,李家大娘虽说难受了些日子,但也渐渐习惯。
只是每次看到二儿子一脸痴情的朝着阿春姑娘家的方向看,身为娘亲的她,就如刀割一般,是她用一个儿子的幸福,换了另一个儿子的命,她每每与李大牛提起要好好照顾弟弟,多让让弟弟。
可惜的是李大牛只觉得自己的娘亲偏心于弟弟,明明这个家都靠他一人养活,他为何要让,而且娘亲每次偷偷,还将好的东西多给弟弟,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兄弟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后来即使知道了李二牛因他成了不全之人,李大牛也因为过久的恨意,泯灭了内心的歉意。
知县李公莆听到面色白净面容俊秀的形容后,眼前就浮现出一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