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苏离忧回到皇城,向苏戟报平安后,回院子稍作休整。期间她听素问说沐夫人和忠义侯在处置柳姨娘一事上大吵一架,气急反笑,“沐天勇要保那柳姨娘?这薄情寡义和歹毒心肠倒真真是绝配!”
匆匆赶去忠义侯府,苏离忧把所有的消息与沐夫人细说。沐夫人听完已是热泪盈眶,她的长宁何其无辜!却被这些豺狼虎豹害死。待她平静下来,苏离忧也说出自己的打算:“沐夫人,离忧打算到大理寺报官,为长宁讨一个公道。”“好,我同你一起!”沐夫人眼神坚定。
苏离忧看着她,欲言又止。“怎么了?”沐夫人疑惑道。苏离忧叹了口气,“侯爷想要保柳姨娘,可离忧不愿。若是将她一同告上,侯爷那边您恐怕……”沐天勇向来在乎名声,后院失火之事一旦被暴露出来,他与沐夫人只怕是要决裂了。
闻言,沐夫人却是笑了,“自他不让我处置那杀人犯时起,我和他之间就再没有情分可言。”那笑容中的苦涩灼伤了苏离忧的眼。女儿惨死,丈夫冷漠,不过短短几日,沐夫人身上经历了太多苦痛。
近日皇城依旧阴云密布,倒是雨越下越小了。苏离忧和沐夫人到大理寺击登闻鼓,状告绫下知府曾大人私藏黄金、偷挖密道,并与忠义侯柳姨娘同谋,杀害忠义侯府嫡出大小姐沐长宁。
此事一出,朝臣皆惊。报案人是镇国公府大小姐和忠义侯府的夫人,一起命案,又关系到疑似贪腐的官员,皇上也很是重视,令人彻查。
大理寺查案得到的结果与苏离忧他们提供的人证物证自是吻合。但令她意外的是,据说大理寺的人破开那佛像之后发现里面除了黄金之外还有一方伪造的玉玺,而佛像背后的洞中,藏着不少军中武器的制作图样。皇帝震怒。
如沈风言所说,曾绍源和下属李大人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戏码,最后两败俱伤,皆被判入狱,秋后行死刑。而柳姨娘自然也没有好下场。沐天勇却是不再管她,反而到皇上面前表示自己为嫡女之死哀婉痛惜,哭诉他被柳姨娘所骗云云。但皇帝似乎已经不吃他这一套。
苏离忧听闻,只是讽刺地笑笑,沐天勇绝对是她见过的最恶心的男人。
一切都真相大白。沐长宁下葬那日,苏离忧在她的墓前站了很久。待到人都散了,她从素问那拿了一壶酒,盘腿坐到沐长宁碑前。素问和夏竹二人对视一眼,悄悄走远了。
苏离忧把酒缓缓倒在土里,面露调皮,嘿嘿笑道:“长宁,你应该还没喝过这种酒吧?听说这叫桑落酒,我在祖父的酒窖里偷偷拿的。”说罢,她仰头喝了一口,霎时间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这个一点都不好喝!还没有梅子酒香呢。”苏离忧很是嫌弃地吐了吐舌头。
天渐渐黑了,苏离忧乐此不疲地和沐长宁说着有趣的事儿——即使对方并不应答。整整一晚,她又说又笑,醉了,就直接倚在沐长宁的碑上,逐字抚着念着那冰凉墓碑上的名字。念到最后直接大声哭吼道:“沐长宁,你在那边一定要过得很好,一定要开心,一定要想我!听到没有!”
素问和夏竹发现苏离忧身体颤抖,走近一看,才知道她早已泪流满面。还来不及心疼,地上的那人便身体一歪,她们立即上前扶着那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儿。素问温声说道:“小姐,该回了。”苏离忧闭着眼没有说话,她们只好把她硬拽起来,搀着她离开。走之前,苏离忧还抓着酒壶,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愿你来生,安宁无忧……”
这夜的星辰极多,在黑幕中闪耀着。云都散了,夜景这样美,明天应该会是一个晴朗的好日子吧。
苏离忧醒来时,头疼欲裂。“嘶……”她撑着床沿起身,一只手抚上眉心。素问刚好端着醒酒汤进来,见她难受忙道:“小姐快把这碗汤喝了就会舒服一些了。”苏离忧一饮而尽,苦着脸说:“这汤好难喝。”素问忙给她递上蜜饯。
梳洗一番后苏离忧便去向苏戟请安,自然免不了看他吹胡子瞪眼地骂她糟蹋好酒。搞定好祖父,苏离忧就出府赴约,她曾答应事后请沈风岩到皇城最好的揽仙楼吃饭。
饭后,他们刚要离开揽仙楼,却在看到来人后顿了步伐,齐声道:“见过四皇子。”四皇子阴鸷的眼神扫过二人,最后停留在苏离忧身上,开口道:“镇国公府大小姐果真是如传闻那般聪慧伶俐。”她心中一突,面上依旧平淡如常,微微福身道:“四皇子谬赞了。”那人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感受到沈风岩担忧的目光,她眉眼弯弯,道:“不用担心,他还不会对我出手。”知道她不过是安抚自己,沈风岩叹了口气。
早在听说搜出了玉玺和兵器图的时候,他们就有些不安。苏离忧虽是说过那曾大人可能要造反,但更多的只是认为他贪腐而已。谁知一语中的,而且沈风岩回到皇城后通过父亲得知曾大人与四皇子有联系。这么一来,他们相当于坏了四皇子的大事。
回到镇国公府,苏离忧与苏戟说了在揽仙楼的事,神色不复在沈风岩面前的乐观,“祖父,我是不是给家里惹麻烦了?”“没有,你做的很好。”苏戟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他们镇国公府手掌兵符,统率千军,本就躲不过这趟混水。
只是刚把天际的阴云送走,这皇城的天,却很快又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