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扬皱起眉头,打断自己的人看不清模样,浑身上下漆黑一片,仿佛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倘若不细细端瞧的话,压根看不出有人的迹象。
这月黑风高的夜里,这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风亦扬心中纳闷,嘴上也在问:“你是陇雨峰的人?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
“我还想问你呢?你黑灯瞎火的上我陇雨峰来有何企图?难道是觊觎慈雅府侍女的美色,想做不轨之事?”
李安压根就没把这宗主放在眼里,平日里见时他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见过了雨太君,离去的时候脸没一次不带着愁容,如此懦弱的一个人,已被雨太君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就凭这些,李安就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你放肆!”
风亦扬怒喝一声,双指成剑,奔袭而来。
这一刻,他倒是有了点九道山宗主的风范。
李安却不惧,笑声连连,“宗主不去思考宗内存亡之大事,将所有的怨恨和不得意都撒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可真不愧是九道山的宗主呀!真有面子!”
剑指离李安一尺之距,凌厉的罡风迎面扑来,吹在脸上生生作痛。不过力却就此散尽了,风亦扬的脸上青筋毕露,阴郁连连,好似蒙上了一层灰尘。
“我啊,是来帮你的。”李安多少有些慌了神,手攥住面上的黑布,却不敢动。他也是得意忘了形,风亦扬再不堪终究还是这九道山的宗主。他一个初入道门的小学徒又怎么会是对方的敌手。
不过脑子转得快,立刻胡诌起来,“不知宗主是怎么看待新道联盟的?”
事到如今,还是尽量忽悠一下对方,万万不可能暴露自己身份。不过这句话也管用,风亦扬已经为了新道联盟的事愁了好几天了,吃不好,睡不着的,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
甭管对方是谁,先一吐为快的好。
“新道联盟,虽说到今不过三百年的时光,可万不能小觑。我详细的调查过了,新道联盟原是古荣飞升之前所创的新日宗,可新日总吞并整个东方却只用了二十年。东方近来虽然羸弱,可也有自己的底蕴在。只用二十载的光阴就拿下了周边的各个宗派,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就拿我九道山来说,虽然底蕴深厚,门徒众多,可别说拿下整个东方,就算是得一栖息之地都是妄谈。”
“”试问?古荣的这新道难道真的是旁门左道的鬼把戏吗?倘若真有一天新道联盟打到山下,我们真的会比东曲五门,还有奉武宗、凤栾山、火剑门三大帮坚持的更久吗?要知道,这三大帮也只是支撑了五年而已!”
关于新道联盟的这些秘密李安可是闻所未闻,之前他还跟黄威吹捧,说新道联盟不足为惧。现在一琢磨,脸被打的“啪啪”作响。倘若对方所言属实,那大难临头的可能就是这北方了。
北方要是亡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心中也还是维护北方的,“按你这么说,我们就只有等死的份了,倾尽全力与否好像都无济于事?”
“不!”风亦扬虽跟李安同样的心思,却摇头道:“虽说如此,可也并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新道联盟刚刚结束与奉武、凤栾、火剑三帮的战斗,正是疲弱之时。他们虽然夸下海口说要拿下我们北方七大古宗,我不否认他们的能力,可真要是开战,也得等个三四年。”
李安懂了,接过话茬来,“所以,你想跟七大古宗联手,倾尽各宗的精锐高手。趁他的病,要他的命,率先出击,一举将其击垮,永除大患!”
“就是这个意思!”风亦扬攥紧了拳头,激动异常,现在终于有一个人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了,这是何等荣幸之事。
“可是……”
李安一句话又把他心中刚燃起的火焰浇灭。
“可是你虽然贵为九道山的一宗之主,却没有说话的权利!一切全都要看雨太君的脸色行事。”
到这儿李安就全懂了,为什么他风亦扬三番五次的来山上找雨太君,还不是因为资历不够,无法震慑诸位长老的原因。
“唉!”风亦扬长叹一口气,既憋屈又愤怒,阴晴不定,“九道山的这些长老各个好吃懒做,全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要他们出手帮忙何其困难。他们在九道山的庇佑之下已经变成了目中无人的狂妄之辈,压根不把那新道联盟放在眼里。可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仙母那里的态度暧昧,也不想出这个头,许只有等那新道联盟打到山下了,等我九道山灭总之后他们才会醒悟吧!”
“我来问你!”风亦扬看向李安,“你说你是来帮我的,这种处境你可有主意?”
李安低头思索了半天,想出了个大概的方向,回答道:“常言说得好,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见鸟出箭,见兔子撒鹰。那些人不挪窝不就是因为无利可图吗?那你就先许诺给他们一点甜头嘛!就说打着平乱的由头赶走那新道,反正奉武、火剑、凤栾三宗都家破人亡了,你说只要赢了,就把这三宗许给他们,让他们自立门户。这个条件,总很诱人吧!”
风亦扬一根筋,摇头否决,“这种事可不能乱应,背叛宗门自立门户可是要得而诛之的。”
“口头说的,能算数吗?还不是你风宗主的一句话,这总比被灭宗好得多吧!”
可对方还是下不定决心,“这是下记,还有吗?”
李安心中叹息,这人果然是个懦夫。
“那就从雨太君下手嘛!潜移默化的改变她的想法。”
“我现在就是这个意思,可我几次去找她相谈,她都郁郁寡欢的,不说是,也不反对我。眼下,我已有了灰心之念。”
“你这可是最笨的主意了。雨太君这人,你越是坚定对她灌输一个观点她就越是不信。要在她耳边吹风,你懂不懂!”
风亦扬皱着眉头,当然不懂。
“雨太君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谁?”
“那个叫李安的仆人?最近老太君经常提起他,应该是他没错了。”
这话算是说到李安心坎里去了,一阵得意。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讲,他可不会给自己下套。
“一个孩子而已,你让他跟太君谈这些话题,就不觉得突兀吗?”
“那就是慈雅府的总管沐五了!”
对嘛!李安在心中窃笑。
“那就委派沐五,给他些好处,让他无意间透露这件事的关键点,早晚会改变雨太君的主意的。”
“说的在理。”风亦扬大喜,拱拳施礼,“多谢前辈指教,倘若此事成了,您就是我九道山第一的恩人!”
刚才还郁郁寡欢,离去之时已是红光满面。
李安抬手,掌心银色的光微微闪烁,正落在脚下的青石之上。
光散,青石之上满布裂痕。
李安满意的起身,挎起餐盒离去。
微寒的风又起,吹在青石之上,“砰”一声,青石化成小块向四方散开。
一夜无事。
李安一直休息到第二天中午,看自己脸上的裂痕也都好的差不多了,这才换衣出了门。
本想去找沐五商议一下自己职责的所在,可慈雅府内外找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沐总管的踪影。去找雨太君聊聊天吧,雨太君也不在,说是去主峰谈事去了。百无聊赖之下,只能去找范备讨了些吃的。并趁着这个时间让范备准备了些饭菜,还有两壶酒。吃饱喝足之后,酒菜也准备齐全了,李安也就提着餐盒下山去了。
这大白天的,李安可就不能像往日一样光明正大的去给黄威送酒。改道走后山的小径,一路上遮遮掩掩,就跟误入敌军的特工一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到山洞的门口。
黄威对今天的酒菜很是满意,话也出奇的多了起来。李安也问了他对那三虚印法的理解,临走之时,黄威再三嘱咐,一定要看好那个外来寻她的女人。
三天,只要再给他三天的时间,一切便可以完美的解决。
至于“解决”这两个字作何解释,俩人心知肚明。
李安现在是他黄威的弟子,俩人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对方做什么事他跟着便是。
回到慈雅府厨房的时候,天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来。这也是近一个月来第一次飘雨,干涸的石板上画出一朵朵水花,接着又消失不见了。
李安偏爱雨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微风,再惬意不过的场景。难得的好时候,李安和范备各自搬了个马扎出来。范备有心,弄了一盘水果倒了两杯酒。
听着雨声,喝着小酒,舒适又惬意。
范备也是,手端着酒杯眼望着院子,不时绽出猥琐的笑容,露出满嘴的黄牙。
李安看了是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老范啊!你多大了?”
范备抿了一口酒,眼神不变,琢磨了一会儿,“再有俩月就五十了,不对不对,去年我就五十了,今年应该五十一了。”
李安翻了个白眼,“像话吗?自己的年龄都能想差了?娶过亲没有啊?”
范备抬起了眼,看向天外,摇摇头。
“你怎么混的,连个媳妇都娶不到。也不对呀,就凭你这厨艺,山下的女孩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往你门里挤。”
范备露出满嘴的黄牙,实诚的回答:“人家不喜欢这口。”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的事,怎么都说不清的。
“有我呢,等我哪一天混出个人样来了,你想要哪个随你挑。”
“好啊!好啊!”
莫名其妙的,李安竟想起张落霞来。
只匆匆见过一面,为何自己对她念念不忘呢?
雨逐渐大了起来,院中的水仙花也一次次的点着脑袋。明明只喝了一杯酒,俩人却已有些飘飘然起来。各自无话,静等雨落。
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人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李安立马直起身子来。
沐五差人带话来,要他去一趟,说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