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禀几句话便将这些人的矛盾化解了,接着第二天晨光跃上枝头之时,此时院落里有人已经在装着东西准备启程了。刘禀从后堂的屋子中出来,看到李谘在亭中吹笛,便走了过去。
刘禀听着李谘所奏笛音时而有些哀怨,又时而有种奋慨之意在里面。刘禀知道李谘是漂流他处,其意难平,而还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里面。
此时刘禀就站在李谘身后,听完一曲后,便开口道:“闻你之笛音,我倒是听出了在里面的许多意思。”
李谘回头看着刘禀,便收起笛子道:“恩公今日启程,我和你们一起这可以吗?”
“你有何担心?我准备让少爷将你安置下来,你本来也是想要参加殿试,既而平步青云,这汴京城终究你也要去,我顺路捎带你一程,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李谘又俯身拱手道:“那便多谢恩公了。”
此时刘禀与李谘走到前院,看着众人都差不多整理好了东西,几驾马车也都在府门外停着。
刘禀正准备走到马车旁检验一番,此时高老爷也出来了,后面还有两个侍女持着酒樽,高老爷在屋檐下说道:“刘兄弟今晨身还汴京,我略备薄酒,以此告别。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相逢之日也尚可期。”
刘禀此时即便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对高老爷这般礼遇感激不尽。
刘禀便俯身拱手道:“这些日子多亏有高老爷的恩惠,这些刘禀绝对不敢忘怀。”
接着高老爷摆摆手示意刘禀等人可以离开了,刘禀便随着备好的马车缓缓地离开了高府。
路上李谘与刘禀同乘一车,李谘看起来喜忧参半,也许是要去汴京城参加殿试了,而忧虑便是他一个外乡人钱财已尽而不能安居一处。
不过刘禀想要扶助此人,仅仅是看在此人立志科考的份上,也因此人今虽为寒士,而日后指不定可以大展宏图。
如今礼部尚书温仲舒为知贡举,负责科考,而温仲舒也是与寇准一样的辅助官家励精图治之臣,此人曾担任秦州知州时,驱逐了一些游牧部落,开辟了渭南之地。
这些李谘知道,故而他想着既然是此人为主考官,在来年殿试时若出佳绩便可能会得此人青睐,而后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问题。
这便是李谘的打算,听起来很不错,可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此时刘禀看着李谘不禁道:“李谘兄弟也算是通过解试与省试了,与殿试进士也就差一步之遥了,这书读的也不少吧,我估计儒家经学也应该是掌握的不少了吧。”
李谘确实算是个埋头苦干的学子,这不要说也是苦读诗书十余年,其间哪门子苦没吃过,若不是皓首穷经,也该是伏案冬夏,年年如此。
李谘笑道:“我大宋的学子不该都是这样吗,敢问陈执中公子幼时也不应该是在陈恕老爷的悉心教诲下将那文韬武略之书遍遍读过吗?”
这两个反问倒是让刘禀哑口无言,大宋是文治时代,大儒名士早已发出时代的最强音了,而且那些儒士也大都是科举出身。
“李谘兄弟说得确实不错,这科举仕途正是人人都为之倾力的一条路。”
车队才刚出城,就见一些背井离乡的异地人都扶老携幼地走在路旁,李谘与刘禀不经意地看到了,刘禀便道:“没想到这京畿之地还能出现这样的景象,要是外地亢旱,因物力人力不济还能相信,可如今连这里都这样了。”
李谘却道:“恩公,其实这也属正常,这近日来雨多,几乎是泛滥成灾,许多的庄稼都被淹死了。”
“那相关的官吏不要及时处理吗?”
李谘叹道:“有些官吏不是没关心,可也不能将其全部实行救济,因为天灾远比人祸所大,受灾者可谓不计其数,从太祖皇帝建隆开始,黄河决堤是年年都有,朝廷每年都在救济,可还是入不敷出。”
刘禀点点头,这些情况他也听过,只不过没有亲身经历过他还是不太熟悉,如今李谘提起来他才有所感喟。
此时突然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还未等刘禀说什么,外面的人便道:“刘兄弟,有饥民拦路要饭食。”
刘禀也知道此行众人们也都没有太多的余粮,不过也不能狠心地就将这些人驱散,所以此时刘禀下了马车,看着迎面拦道的一些饥民,便道:“我知道大家的难处,可这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我们也无多少粮食,还是有愧于大家了。”
谁料刘禀说完,眼前的饥民纹丝不动,这下刘禀急了,这返回陈府也不能耽搁。
于是他便又俯身拱手道:“我们也无能为力啊,还请诸位乡亲多担待。”
刘禀把身子弯得很低,又不止一次地说着,可这些乡亲还是不动啊。
此时李谘也下了车,看着眼前此景,上前扶起一位老翁,又道:“大家不要再如此步步紧逼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在前面钧州城中可以向官府讨要吃食,我们真的是无法相助。”
饥民们看着也没有什么结果,便只能都四散了,有些又都急忙赶往钧州了。
此时刘禀又对着李谘道:“这些饥民可真听你的话,刚才我说的他都不听,你说的他们却都听了。”
李谘笑道:“刚才我提出钧州,便意思是让他们去钧州找寻饭食,毕竟这钧州也是有知州做镇,我们这些人还不是就只能看看罢了,实际也没有什么办法可行。”
接着刘禀与李谘又上了马车,而后队伍又出发了,刘禀在马车中对于这眼前的此情还是有些骇目,可自己又能有何办法。只是将这些情景记在心中,在心中不断地铭记这些人的苦楚。
要是自己能走入仕途变成大宋一名官吏,也许自己可以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此情此景,为这大宋生出一处最耀眼的清吏干吏之风,虽然也只是点滴,不过这也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