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牡丹花会第一日已经基本结束，各家女眷纷纷开始离场，只有滕园园一个人还在兜兜转转。
“姐姐呢？”虽说自己刚才为了找金牡丹，把姐姐丢了，但是滕六六不至于把自己丢下就回去吧？
嗯，也是有可能的……
滕园园也不太认得皇宫的路，跟着人群走，走着走着，反而绕到了另一个花园里。
花园里有一个男子在荡秋千，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眼睛里有着些许的稚嫩，看着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
滕园园刚想叫人家弟弟，但仔细一看人家敢在傍晚御花园荡秋千，身份必然尊贵。
再一看，他身着的翠绿袍子还纹着一条龙。
纹龙的，定然是皇子了，最小的九皇子也有二十了，自己还没及笄呢，怎么说也是人家比她大。
而这位皇子也很奇怪，自己好好荡着秋千，就跑来一个女孩，刚想生气，仔细一打量，这姑娘竟美若天仙，姿色非凡。
不知为什么，这姑娘看了自己半天，什么都不做，就是呆呆的站着。
“九殿下金安，我是滕府的幺女滕园园，来这边看牡丹花会的，迷路了，您知不知道……路怎么走啊？”还是滕园园先开口打破的尴尬。
天啦噜，这个仙女，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娇柔柔的。早听闻滕府小女儿相貌很极致，今日一见，当真是受不了。
“我带你出去吧。”他赶紧从秋千上下来，猴急地想拉着姑娘走了。
滕园园躲开了他的手，但也不恼怒：“我不急，不用跑。”
“你喜欢看牡丹吗？”他岔开了话题。
“嗯，宫里的牡丹比外面的好看多了。”
“除了赏牡丹的那片花园，旁边还有片花园，牡丹是紫色的，明儿我带你去看？”
真大胆啊，直接就约姑娘了。
滕园园从小没少被骚扰，但是这皇子说话的时候，眸子里流转着淡淡的清光，竟不让人讨厌。
“可是皇宫里，是不能乱逛的吧？”
走着走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宫门口，皇子看着她，满眼笑意：“我带着你走，就没事了。”
滕园园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默默走出了宫，约莫走了十来步，才回过头：“好啊。”
回过头的时候，那人还在，就是在等她一个回答。
等滕园园走远了，皇子旁边的侍卫才开口：“四皇子，这滕家姑娘，还是不要碰的好吧？皇上向来不喜皇子和滕家走得过近。”
“当了太子是不是就能稍微近点？继承了皇位呢？”被唤作四皇子的李沧初认真地问着。
以前的他没想过，只由母妃喋喋不休地训诫着，但是现在，居然有点想为了这个滕家姑娘，试一试。
“对了，一开始她是不是把你当成九皇子了？”
“我长得嫩嘛哈哈。九弟长得老，老是有姑娘家觉得我比他小，这是天然的优势。”毕竟他李沧初的颜值实打实来讲，比李沧城还要好上一些。
“臣只是怕这滕家小姐认错了人……”
“没事，她直接去找九弟就能发现认错了，况且她滕家也不许和皇子过分来往，说不定还能给九弟扣个帽子。”
“四皇子，您以前没这么坏的。”侍卫汗颜。
“只为博得美人一笑了。”
——
云香楼是临城排行前三的风月场所，背后有不少诸如皇子大臣的人物，小小的一把火自然是浇不灭的，这不，原来的云香楼旁边的客栈，不知什么时候被装点一新，此时闪烁着七彩的灯光，发出的尽是些靡靡之音。
“厉害，也就一天的时间，就能卷土重来。”比比不禁赞叹。
“这就是有钱有背景的好处。”
“那我跟着小姐混，岂不也是一世潇洒？”
滕六六不太想理会比比的屁话，只是走进了云香楼。
火后第一次开业，一些老客新客都来这里看看喜欢的姑娘们，十分繁忙，老鸨见来的是两个姑娘，自然不是很开心，直接置之不理。
滕六六一个小金锭塞到了老鸨手里：“姐姐，问个事情呗。”
老鸨看到钱就和颜悦色了：“您说。”
“那个过世的姚萌萌，她前两天有见过些什么客人呀？”
老鸨听到姚萌萌又不乐意了：“这厮放着好好的花魁不当，瞎管闲事才死的，我可不想死……”
“接了哪些客知道的人可多了去了，不会有事的，我就问问……”说话间滕六六又往老鸨手里递了几两银子。
老鸨这才开口：“倒都是贵客，前两天好像大皇子来了一次，大晚上的，包了一整夜呢。”
“大皇子？”皇室，这就有点对上了。
告别了老鸨，滕六六慢慢往皇宫走去。
“大皇子是怎么样让姚萌萌知道了把柄呢？”比比想不通。
“比比，这件事现在变成了两个可能，一个是大皇子露出了把柄要杀姚萌萌，他还贸然用皇上的命令杀她；还有一个是，这件事根本就是皇上的把柄，大皇子可能是知情人也可能是执行人，总之被姚萌萌知道了，要告诉李沧城。”
“那是哪种呢？”
“我倾向于后一种，因为杀姚萌萌是我爹传的话，我爹不至于光明正大做违背皇帝意思的事情，但在还没有查清以前，都不好说。”
“那小姐说的不都是废话了。”
“闭嘴！”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皇宫。
“又要爬进去？直接找大皇子？”比比觉得最近小姐总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爬！找大皇子他又不认识我，我打算找找那天云香楼遇到的心上皇子。”
“啥叫心上皇子。”
“我的心上人，是个皇子。”
比比鄙夷地看着旁边发花痴的主子，不动声色地翻进了宫墙。还好自己是暗二部的人才，不然早晚在宫里死无全尸。
“你去大皇子的屋里，看看能不能搜到点什么，我去找找我的心上皇子。”
“您的心上皇子是哪位皇子啊？”
“不知道啊。”
比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还挂心上，问：“有什么特征吗？”
“每次见他都穿的黑乎乎的，人也不白，长得一般，锁骨那块还有伤疤。”
比比不懂了，这描述，小姐是看上他哪一点？
“伤疤不清楚，一身黑的话，五皇子和九皇子都是，您就去找这两个吧。”
“不愧是九个皇子后援会的，你追谁啊？”滕六六第一次觉得比比有点东西。
“爱城协会的，刚退会，我不配。”说完比比就一溜烟飞走了，看来追皇子也会受伤啊。
滕六六想了一会儿，她其实以前不怎么关心九位皇子，所以各个皇子长啥样有啥特征她一概不知，所以到底是五皇子还是九皇子，真的难说。
“这里离九皇子的寝宫比较近，我先去那边看看。”
李沧聪此时正在房间里看一些批阅过了的奏折，感觉到了门外一阵微弱的响动，侍卫却还浑然不知，在旁边打着瞌睡。
“迟早要换一个人。”他想。
过了一阵，声音安静下来，隔壁没人的房间又传来轻微的响声。
他笑了，这隔壁的窗都是反锁的，窗对着的是个池塘，这刺客怎么进来的？而且这声音实在是很细微，要不是他耳力惊人，根本无从发觉。
奇怪？他怎么听到刺客也不恼，反而想看看呢？大概是受了之前那个女刺客的毒吧。
隔壁的窗户纸被捅破了一个小孔，一只小眼睛眨巴眨巴往这边望了望，没想到还对上了视线。
“出来吧。”
滕六六害羞地笑着推开了门：“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皇子，要探探的嘛。”
“大晚上来，想干嘛？又要轻薄我啊？”李沧聪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丫头。
滕六六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凳子坐下：“我问你，你上次去云香楼，是干嘛的呀？”
“去云香楼还能干什么？”
“但是我遇到你的时候，也没有姑娘呀。”
李沧聪坐在高一点的椅子上，而滕六六坐在板凳上，她抬头仰望着他，他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被你吓跑了。”
“你瞎说！”滕六六震惊，这人怎么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啊？
滕六六索性站了起来，把脸凑到了李沧聪跟前：“拜托啦，能告诉我为什么嘛？我现在不明不白杀了人，感觉有危险，要不弄清楚，被谁杀死的都不知道。”
李沧聪感觉似乎再凑近一点点就能吻到她了，愣是抑制住了自己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往后退了一退。
“那你躲我这里，当个宫女，我还能护一护你。”
滕六六大叹一口气：“我要是不知道来龙去脉，神仙也保不住我。”
“你想知道什么？”他松口了，还是心软。
“你为什么去那里？”
“我安插在李沧城那边的眼线跟我说，姚萌萌拿到了大皇子李沧腾的把柄，但是又有人假冒姚萌萌约了李沧城，李沧城很担心去找了姚萌萌，姚萌萌就死了。假冒那事感觉是你干的？”
“我试一试？”
“不要命。”
被训了一句，滕六六闭上了嘴，认真想了想李沧聪的话，理了理逻辑。
目前来看李沧腾确实有了什么把柄在姚萌萌手上，所以叫了自己去封口。关键在于，到底是什么把柄了。
“差不多了，我再去找找线索。”滕六六起身要走了。
李沧聪一把拉住了她：“去哪儿？送死？”
这人是不是也在乎我？
“不想我死的话，那你多告诉我点线索，如果你有的话。”滕六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李沧聪叹了口气：“秦府，我知道那天李沧腾去找姚萌萌的晚上，偷偷溜出去，目的地是秦府。”
“哪个秦府？”
“礼部侍郎秦初阳的秦府。”
“谢谢，作为回礼……”滕六六两步一跳，以极快的速度飞到李沧聪旁边，亲了他脸一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从窗户外面飞了出去。
“真够快的，这姑娘，是个绝世高手啊！”侍卫不禁感叹。
李沧聪回味着这个亲亲，小声地问着：“皇子有可能娶刺客吗？”
“殿下你说啥？”
“没啥，看书了。”
比比在大皇子寝宫没有找到什么线索，翻出皇宫时看到了滕六六留的暗号：礼部秦府集合。
看来小姐倒是有头绪了，比比飞速赶往目的地。
此时已经是深夜，秦府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两个人初步逛了一圈，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如明天人都醒了，直接问问？我们可以借点刑司的令牌来问问话。”比比小声询问。
“再看一圈，要是没什么异常就明天再来……”滕六六看着表面毫无异常的秦府，反而感觉到了一阵阵危险。
这秦府老爷秦初阳，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秦梓晨至今未嫁，二女儿秦梓芳是六皇子李沧柯的皇妃，还有个小女儿秦梓潼是不怎么出来见人的。
礼部说起来比不上刑司和一些武官，但实际上来说地位也举足轻重，秦梓芳和李沧柯属于一见钟情的，当初李沧柯非秦梓芳不娶，甚至发誓不参加夺嫡之战，这才有了这么个王妃。
但多疑的皇帝老爷子其实并不信任这个誓言，有意无意让秦大人把三个女儿都嫁入皇室，好平分李沧柯手上的资源。
皇帝老爷子，喜欢看争斗，但总不喜欢把自己的位置也搭进去。
九子夺嫡，如果惨烈说不定只活一个皇子，秦大人岂会不知，为此十分不乐意，已经和皇帝僵持了一段时间了，甚至推迟了上个月应该举办的祭祀。
结合这些，滕六六其实心里已经有点想法了，皇帝多半是利用李沧腾给秦家来了个下马威，至于手法还不好说，多半看剩下的两个姑娘就能有点端倪了。
“看一下两个小姐房。”
大小姐秦梓晨的房间没什么异样，但是小姐的睡容让人有些疑虑，看起来十分沧桑，显然是经历了什么。难道是……李沧腾把她……？
但是看到第二个小姐房，就更奇怪了。秦梓潼的房间里，根本没人！
“回去吧。”滕六六说。
比比满脸疑惑：“为什么二小姐房里没人啊？”
二小姐房里没人，就是这件事情最好的答案了。”滕六六回答着，突然一阵寒风吹来，打了个寒颤。
这吃人的皇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