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老监督,不过这次见面对于林明远并不轻松,因为他必须取得埃迪的监护人的许可才能让埃迪作为编外人员参与他们的任务。
关于埃迪的事,马林事先已经跟老监督打了招呼但老监督未置可否,唯一的回应便是接受林明远拜访他的请求。
与开放式工位的监控大厅相比老监督这里的科研中心就是完全另一种风格。错综复杂的走道连接着不同的区域,走道旁边都是一扇扇关着的门,有的门上还有核辐射、有毒、爆炸等等各种警示符号。
幸好有马林安排的接待人员带路,否则林明远跟埃迪不是在这里迷路就是误入什么危险的房间。他们在一条走道的尽头停下,这里的门是双开的,进去是一个并不大的“放映厅”,布置非常简单,两排长凳一个大屏幕。
房间的光线有点朦胧,对面的大屏幕亮着,屏幕上充满了会动的雪花状态的黑白颗粒,颗粒的运动柔和且毫无规律。老监督就坐做在长凳上对着屏幕,只能看到卷曲的头发和有点肥胖的背影。
他们走过去,埃迪在老监督身边坐下,林明远挨着埃迪坐下。
“你就是林明远?”老监督仍旧看着屏幕问道。
“是,我是。”
“你对你的过去都不记得了?”
“也不完全是”
“你记得的部分不是现实中发生的事。”
“我也说不好,记忆很模糊。”
“不,你记得很清楚”
“是的,但那是幻像”
“在哪里看到的幻像?”
“树林里”
“哪里的树林?”
“不知道,不记得了。”
“是在地球上。”
一番对话林明远震惊的感受到这个老人惊人的洞察力,而且他也肯定收集了很多关于他的消息。他知道他的伪装破绽百出,使徒、监督或其他人未必没有看出来,只是不想也不必揭穿他。
“她也在地球上。”
“她只出现在幻像里。”
“她就是幻像。”
“也许吧,我不知道。”
老监督没有再说话,林明远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监督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指了指屏幕。屏幕上的雪花似乎浮现出一些图形,好像是一层层的树林,树林里有个人影,是个女人,那个女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是彼岸花。彼岸花的花丝绽放开来,越来越大,覆盖了女人和树林,一直到充满了屏幕,又渐渐的消失,恢复了一片无序的雪花。
“那里能显示我在想什么?”
“那是你和她共同的思想。”
“你是说和地球上的她?”
“是的,鬼魅般的超距作用,否则在4.2光年外的众天使为何会任他驱使?”
“你是说我和众天使都被她控制了。”
“准确的说是影响,如果她能做到超越光速传递信息去控制整个舰队,那么我们早就灭亡了。”
“你是说她会吞噬我们的灵魂?”
“丧失了自由意识,那和灭亡有什么区别。当初放逐者为什么要逃离太阳系?”
“不是说那是放逐者为奴役人类编造的谎言么?”
“他们需要么?”
“是啊,不需要,他们的科技,他们的智慧和身体能力没有一样不是碾压我们的存在。”林明远这一段时间在这里重建的世界观再次被刷新了,但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漏洞,“那,我呢?如你所说我来自地球,她为什么不吞噬我的灵魂?”
“众天使是被她驱使的灵魂,而你是我第一次见到的跟她有关联的普通人。”老监督终于转头看着林明远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见你。”
林明远点点头,他完全理解了老监督,也感觉到他们有着共同的想要寻找到的真相,就如同屏幕上的雪花,终有一日会显示出清晰的图像。
接下来老监督同意了埃迪参与他们的行动,老监督对埃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们注定逃不出命运的安排,他也许就是唯一的变量,作为监护人我不能剥夺属于你的机会。”
行动的日子到了,两代监督一起为他们送行。两位老人把两个孩子托付给马林和林明远,气氛有些伤感,但大家都知道出征的时候不需要眼泪,因此都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只有埃迪的眼眶是红红的。
林明远一行伪装成商队,开着几辆全地形车,辗转了两个中途经过的基地,最后前往海伍德骑士团的堡垒市。进入城市的时候非常顺利,他们的身份没有被怀疑,然后按照之前潜伏在这里的情报人员提供的地址前往位于贵族区的秘密据点
堡垒市有着一圈高大的圆形围墙,围墙内是一个天然的陨石坑,大量的无人工厂和无人仓库分布在陨石坑里。陨石坑的正中心是巨大的向下的竖井,竖井大到可以起降空艇或者穿梭机,竖井周边的辐射状的通道连接着密封的生活区。生活区一层层深入地下,平民区在上、贵族区在下,竖井底部正中是中央行政区、因为越深的地方受恒星喷发的影响最小。
秘密据点就在一个大贵族的家里,因为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伯爵夫人正是潜伏的情报人员。这位美丽的间谍之花行事非常的大胆和张扬,老伯爵虽然不知道她是情报人员,但他知道她是个交际花还是城里某些帮派势力的幕后操纵者。堕落的贵族只关心他们的个人利益,在确信老婆有能力帮自己坐上城主的位置后,面对家族的没落,他把这个家完全交给了老婆打理,自己继续夜夜笙歌天天做着当城主的美梦。
此时,马林在伯爵夫人的大床上,抱着性感的伯爵夫人正在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丽塔和英俊的卫队长正在练功房,在灵与肉的碰撞中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开始是男人的声音,后来就变得半男不女了。林明远和埃迪住在一起,到了新的地方俩人都有点失眠。
“夫人为什么会对老霍尔感兴趣?”
“因为信仰。”
“他们认识么?”
“肯定是马林跟夫人说过老霍尔的一些言论。”
“老霍尔说的话就是信仰?老霍尔真的这么神么?”
“向少妇卖仁波切。”
“什么是仁波切。”
“就是说话像老霍尔那样,长的像马林这样的人。”
“那不就是你么?”
“我才不是呢!”
“如果夫人是从马林那了解的老霍尔,那她一定是被骗了,因为老霍尔跟你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可能跟马林说的。”
“为什么?”
“因为老霍尔跟我说过马林是监督的人,他从来不信任他。”
“他只是逢场作戏,我觉得相对于监督他更效忠于莎拉上尉。”
“还不一样,莎拉上尉很可能就是下一任监督。”
“哦?为什么?”
“因为现任监督以前就是你们这个团队的队长。”
“哦,这样啊。”林明远心里想到的是莎拉为什么要坚持自己掌控后勤保障,这是在提防麦克斯在背后捅刀子啊。
“咱们来这的任务是什么?”
“把弥赛亚系统植入这里的管控系统。”
“随便找个终端黑进去么?”
“差不多吧,估计没这么简单,而且要等恒星喷发期开始,莎拉那边做好进攻的准备,还得制定一个在城里制造混乱的计划,阻止军队的搜捕,不然就算任务成功了,咱们也都成烈士了。我们终端里只有这些资料,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有马林一个人知道。”
“马林不是说到这以后就可以把具体的计划告诉咱们么?”
“那你去问他呗。”
“现在去?”
“去哪呀?他又不在房间。”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房间?”
“你哪那么多问题,睡觉!”
转天下午渗透作战正式开始,马林告诉大家他的计划是把弥赛亚系统同时植入基地的民用管控系统和能源管控系统,因为基地的重要系统是物理隔离的,两次植入必须同时进行。入侵能源管控系统需要马林亲自操作,他这边有伯爵夫人提供的线人帮忙。埃迪负责入侵民用管控系统,作为老监督培养出的孩子,他在科技方面的能力不比马林差多少,之所以没有让他去入侵能源管控系统是因为那项任务有一定的危险,作为编外人员,团队不能让他去冒险。林明远这边还需要配合夫人发动一场政变,转移军队的注意力,让他们误以为系统被黑的目的是政变,另外接应从能源生产区撤离的马林等人。
海伍德堡垒市眼下的政局就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众神信仰崩溃之后,教士阶级被清算,旧贵族也被认为是放逐者扶持的傀儡,虽然旧贵族仍然掌握着军队但也不得不对坚定信仰唯一神拯救论的平民做出妥协。混合议会成立,平民占有多数席位,贵族占有少数席位,议长由平民出身因军功成为荣誉贵族的前军队领袖担任。
贵族靠金钱收买平民中的右派议员维护他们的世俗利益,左派议员利用信仰问题打压贵族。当遇到世俗利益和信仰问题纠缠不清的时候,那么议员们就会陷入无休止的争吵,而这就是目前混合议会的常态。决策的低效直接体现在城市管理上,基地设施缺乏维护事故频发,一些生活区由于生存条件恶化被迫废弃,于是出现了大量无家可归的人口。被迫流落街头的人得不到政府的救助纷纷加入帮派寻求庇护,导致帮派林立犯罪频发。随着帮派势力的壮大,很多议员又不得不依附于帮派,事实上帮派势力成了议会之外的隐形政党,因此林明远他们正是要依靠夫人掌握的帮派势力发动一场政变。
恒星喷发期来临,堡垒市里大部分人都放假了,这种时候上流人士忙着举办各种聚会,而游手好闲的年轻人经常聚众闹事。林明远这边收到了莎拉的消息,突袭军团已经出动他们可以行动了。马林已经提前潜入了能源生产区,他等待着林明远这边的消息。丽塔和卫队长带着伯爵府的全部卫队化妆出动,埋伏在能源生产区的附近。林明远跟夫人一起来到了一场重要聚会的现场——汉斯凯特啤酒馆。
这场聚会主要有贵族区政要和部分右派议员还有议长的儿子参加,作为右派议员的金主,伯爵夫人也被邀请参会。聚会开始不久,正在聚会的召集人贵族区区长致辞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帮派分子突然冲进了会场。帮派分子的头目就是林明远,林明远伪装的身份是一个退伍老兵,他熟练的指挥帮派分子,迅速制服了几个大人物的贴身保镖。这时外围的安保人员想要进入支援,他们发现进入会场的通道都被封闭了,而这些帮派分子进入会场的通道,监控设备竟然没有他们的任何记录。
林明远把贵族区区长、贵族区内务部长还有议长的儿子一起请到了旁边的小房间。他要求贵族区区长命令外面的安保人员投降、然后对外宣布贵族区支持他们的政变。即便面对死亡威胁区长仍然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他无法替其他的贵族做主。
擅长话术的林明远立即改变了策略,他说他们的诉求是要贵族支持唯一神信仰,并且解散腐败无能的混合议会,然后支持退位的骑士团大团长上台,到时区长可以获得大团长之下最高行政长官的职位。林明远还说他们的政变得到了众天使的支持,不然他们怎么可以取得系统的控制权,这是贵族们唯一可以洗白自己向众天使宣誓效忠的机会。
区长被说动了,内务部长也表示他和区长立场一致,二人和林明远一起重新回到会场,而议长的儿子则被关在房间里作为人质。区长下令让安保人员投降,通道打开后帮派分子收缴了他们的武器,随后林明远的演讲和区长、区内务部长的表态通过民用系统传遍了整个堡垒城市。虽然贵族们大多还在观望,但贵族区的年轻人迅速聚集在林明远的旗下,在林明远的带领下开始向位于大竖井底部的中央行政区进军。
议长已安排技术人员处理民用管控系统遭入侵的问题,但反馈的消息说短时间内几乎无法恢复。他和他的部长们正在分析发生在贵族区的政变,政变发起者自称是一名退伍老兵,但是在军队的资料里根本查找不到。议长接到了儿子被绑架的消息,政变者要求议长宣布解散议会,并对进军中央行政区的人员不得阻拦。议长拒绝了政变者的要求,并且威胁说如果人质出现意外,他将对凶手采取最严厉的报复。随后议长通过军用系统和军队领袖交换了意见,要求军队前来干预。
驻防基地上层的军队通过大竖井直接空降,一部分增援中央行政区,另一部分占领了通向贵族区的气闸准备武力解救人质,另外由于政变的影响,平民区也陷入了混乱,到处都是趁乱打劫的暴徒,军队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应对。在军队派出之后,突然能源管控系统终止了能源供给,整个城市被迫切换成备用能源。这时警报响起,外围防御炮塔遭到袭击,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在恒星喷射期尚未结束之时发动了进攻。
准备进攻贵族区和在平民区镇压暴乱的军队接到了重返上层的命令,只有守卫中央行政区的军队继续和政变者对峙。议长和军队领导人判断政变的真实目的是配合外部攻击,所以对政变者下达最后通牒,要求政变者交出武器投降。林明远已经收到外围战斗打响的消息,知道军队即将武力镇压政变,他故意打响了第一枪,随后双方交火互有伤亡,但帮派分子毕竟是乌合之众很快就死的死逃的逃,林明远也趁乱逃离。军队并未追击,而是接到了增援能源生产区的命令。
能源生产区有使用军用系统的安保部队驻守,能源管控系统被入侵后安保部队立即开始搜捕入侵者,丽塔他们迅速行动对能源生产区发动突袭。身穿外骨骼装甲的丽塔如死神降临疯狂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一路上所有战斗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大量的激光烧蚀的痕迹和一地肢解的尸体。丽塔见到马林的时候,马林正从背后射杀了一个向丽塔举枪的敌人。
军队赶到能源生产区,战斗已经结束,入侵能源生产区的不明武装分子主动撤退了,随行技术人员反馈,能源管控系统和民用管控系统一样无法恢复。议长收到这些情况,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让军队撤回,确保中央行政区的安全。地面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战况并不乐观,为了不再让市民无谓的流血,也考虑到他儿子的安全,议长否决了军队领袖进攻贵族区的提议。
马林见到林明远后调侃道:“听了你的演讲,我觉得我们当初的计划忽略了一种可能,如果你政变成功,仗就不用打了。”
“别开玩笑了,我差点在街上被打死。”
“如果没有我们的进攻,他们可能也不会开枪。”
“疯子才会相信这种政变可能成功,再说监督会同意这个方案么?”
“恩,也是。”马林抽了一口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你真的适合成为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