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看到娱乐圈的“水军”操作方式是,捧一个人或者黑一个人都在鱼目混珠中完成。周寂不想这样,他要的是追捧,而不是混淆是非,这样就必须找佳定位,一炮打响。
在爱情上,周寂远没有他老爸周青山来得实在。周青山有过与周寂妈妈的相濡以沫,到老年时还有年轻的红颜秦伊茜。虽然没年轻人那样轰轰烈烈,可这滋味儿也足够周青山回味后半生。在周寂的世界里,岑冰倩已经变成了冰丫丫,冰丫丫演绎的《天曲》让他来不及品尝爱情甜美,就急匆匆进入到紧张的宣传里。
为了《天曲》,他几乎花光了自己的积蓄。他知道岑冰倩有钱,可他不愿意要,岑冰倩也知道周寂现在缺钱,却不敢给他。要了岑冰倩的钱,自己就只是个操盘手,会被人说靠女人起家,周寂不甘心。而岑冰倩不给周寂钱更是对那份爱的保护,她必须给他自尊,而且还要给足,要恰到好处地维护。
她现在不去外面吃饭,她说外面的饭菜不如家里健康。于是岑冰倩亲自做饭,过起了主妇的日子。她做饭并不是现学现卖,川妹子从小就有这种手艺,辣乎乎的川菜让周寂每次都吃得汗水直冒。她喜欢周寂的吃相,那种狼吞虎咽的模样,让女人踏实,也让女人有成就感。这个细心的女人很快减轻了菜的辣味,因为她发现周寂并不爱吃川菜,他更喜欢胡同里的卤煮火烧。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卤煮火烧竟能让全北京人都趋之若鹜,更纳闷这样一碗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让这个平日里很讲究口味的周寂吃起来如品甘饴。
岑冰倩越懂事就让周寂越努力,他手里拿着岑冰倩的单曲,却迟迟不敢录一张专辑,他想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一方面收集歌曲,一方面开始揣测《天曲》的操作方式。
这种爱的确无法与他老爸周青山的爱情比,可也让周寂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这种快乐不是在岑冰倩的床上,而是在网上。在他对音乐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时时刻刻搜寻着炒作《天曲》的方法,既不能花很多钱,又要办成大事,这样的方法实在少之又少。娱乐圈的记者周寂认识不少,可铁哥们就不多了,谁都愿意给他登个豆腐块,可大家却都在说:“就这种豆腐块还不如‘水军’的口水。”
“找‘水军’?”
“你真是信息落后,现在最厉害的炒作力量是‘水军’。”
“我上哪里去找‘水军’?这‘水军’又是什么玩意儿?”
“‘贾君鹏,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知道吗?还有那么多的‘诈捐门’、‘红楼门’,要说最新的就是那个什么月亮的,你去网上好好看看。”
周寂直奔网络,把一个个“水军”事件都仔细研究起来,这样的研究让岑冰倩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一个人的努力还不如“水军”的口水,可她还是不愿意被“人肉搜索”,如果知道冰丫丫就是岑冰倩,她的脸还往哪里放?
“倩,咱现在主要想的是宣传《天曲》,不说面子的事。”周寂这样说了,岑冰倩也就无话可说,她只能看着周寂的忙碌,想帮却帮不上,就在边上给他唱歌,一遍一遍地唱《天曲》,很快就把周寂唱到了床上,在床上接着唱。
歌唱完了,还是要用脑子。周寂看到娱乐圈的“水军”操作方式是,捧一个人或者黑一个人都在鱼目混珠中完成。周寂不想这样,他要的是追捧,而不是混淆是非,这样就必须找准定位,一炮打响。
这样的定位是很难的。当初孙燕姿的首打歌曲绝对不是那首让人什么都听不懂节奏还快得要命的《天黑黑》,可就是这样的定位让她成为天后。周寂现在除了要知道这些天后级人物的成名旅程,还要知道音乐的内容如何能让人接受,这并不是他的专长。
冰丫丫用声音表达人性圆舞曲。这样的题目在互联网上引不起什么波澜,“水军”一看就笑了,说:“这就要凭实力说话了,说实在的,这种炒作不够来劲儿。”周寂说:“不管,我只需要你把她炒火。”“水军”笑着说:“这需要上传音频,价格要高些。”
周寂计算过,即使价格高了,也不过传统推广方式的九牛一毛,他还能花得起。他继续咨询说:“如果一整张专辑,都是这样的曲调行吗?”
在“水军”手里,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炒作,他听到《天曲》时感觉还有些题材,可听说一整张专辑都这样,他就摇头了,笑着说:“都是高潮会死人,要做到舒缓张弛,总要给人有休息的时间。”然后他又问什么样的东西最能让人传诵,周寂摇摇头,他知道他的答案只能代表自己,而“水军”的答案可能代表大部分网民。
“半懂不懂。都懂了,谁还听你的?都不懂,谁愿意给自己定义为‘啥也不是’?就如你讲《三国》肯定比讲《战国》的听众多,对《三国》很多人都一知半解,而对《战国》恐怕就不是一知半解,而是一窍不通了。”
周寂认可这种说法,但他还是紧张,他怕这种炒作会石沉大海。从早上一直到中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天涯等几个网站的主帖。他不仅请假,还请了病假,以至于他的专栏都是请房天晓来操办,此时的周寂,已经被“水军”淹了。
他的紧张也带动着岑冰倩的紧张,两个人就如刚成年的少男少女,在偷食了禁果之后等着家长的批判。屋子里静悄悄的,都不敢让一丝声音来打扰一个个不断的顶帖,更不敢在此时错过每一句评价。两个人在判断着到底有多少“水军”,以及有多少跟着“水军”加入进来的追随者。同时他们还盯着百度等知名网站的论坛首页,如果冰丫丫上了首页,答案就知晓了。
这种答案很快就有了,当周寂一看到知名网站的首页上出现“《天曲》闹人心,网络咿呀呀”的标题时,周寂立刻站起来,抱着岑冰倩就跳,把屋子跳了一圈之后,眼睛深情地看着她,小声说:“倩,我们成功了。”
这句话没有成功后的放松,岑冰倩都还没品尝够这种感觉,周寂就一把拉起她,说:“立刻录制专辑!”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他拉着岑冰倩就直奔录音室,没有太多的时间,录10首歌曲只用了一周。这一周让周寂与岑冰倩都忘记了时间,脑子里只有音乐,这10首歌曲是周寂在经过“水军”的评判后选定的,也早就在有关部门都打好招呼,剩下的就是批号。
谁也没想到,在21世纪的互联网上有一首叫《天曲》的歌红了,而且是红得发紫。周寂与岑冰倩录完歌回到家,累得立刻倒在沙发上,连个吻都来不及就进入了梦乡,岑冰倩看着周寂,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爱,带着石破天惊的效果把她掠夺了。
小麦终于拿到了合约,她把它轻轻放在主任桌子上的时候,已经不再喜悦,情绪也不激动,只淡淡地说:“签了。”
小麦还不知道周寂的成功,但贾徵道却知道了,当贾徵道的秘书哼着“咿……呀,玛尼哄……帮重……飞快……抿甜……溜酸……扎起……洗白……”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看着她绯红的脸,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个小姑娘会毫不顾忌唱这样的歌曲。
“这是什么歌?”
贾徵道问起来,女秘书却很自然,她大方得体地回答说:“是网上最流行的歌曲。”
这样的歌曲也流行?贾徵道的好奇心就来了,当他看到网上关于《天曲》的各种新闻与帖子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水军”。
为什么不能让“水军”为自己所用?
他现在已经再次从权昌盛抽走了一个亿,他的地产项目开盘在即,预售已经开始,他的心思留在大宏达的已经所剩无几,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走”,他无心恋战,想在临走时拿走自己那一份。
美琪芳华的每平方米价位已经突破4万块,现在只要建好房子,即使完全不要大宏达的股份也比最初入主红蓝股份时的资产翻了一番。他笑了,他想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轻松完成自己的计划,要让毛铅华想哭的时候,都找不到合适的表情。
贾徵道还是小觑了“水军”的作用,当毛铅华看到网上如此对大宏达关注时,她第一想到的是贾徵道开始出货,第二想到的是“水军”的操作。毛铅华绝对比贾徵道想的要高明,这种高明是毛铅华在一贯的工作中历练出来的,她毫不犹豫就到了权昌盛的办公室。
她一走进办公室就坐在总经理的老板椅上,这个椅子是贾徵道的,桌子上还有他们的握手合影,还有设计精美的名片。她拿在手里笑着,然后才拨通了贾徵道的电话,他很快就过来了。
“徴道,出货很顺利?”
“还算顺利。”
“你从账上支走两个亿?”
“地产那面有需要。”
“为了地产就不顾公司了?”
“实在没办法,当初为了大宏达,地产那里支援了很多,不能总让地荒着,都是股份制,股东们都不干。”
“大宏达也是股份制,那股东的利益就不顾及了?”
毛铅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贾徵道差点就笑出声来。要知道毛铅华可不是股东,国家明文规定,像毛铅华这样的身份是不能炒股的,也不能无缘无故担任私营企业的职务。
“我会有交代的。”
“徴道,咱们是老朋友,你先给我一个交代好吗?”
贾徵道就如一个小学生一样,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毛铅华,说:“都是按章办事。”他早就让会计事务所做好相关手续,所以给毛铅华的文件和对她说的事情,都是按部就班的方案,毛铅华看了之后想发火却找不出出口。
毛铅华没想到的是贾徵道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条,让她这个会计出身的高手找不到一丝破绽。此时权昌盛已是大宏达的第一大股东,而且贾徵道利用他手里的公章把大宏达的大部分法人股都给了权昌盛,公司公告都已经发布,毛铅华却一无所知,她再次毫不犹豫把毛千千大骂一顿。毛千千哭了,说:“姑,这都是你让我做的,为什么还骂我?”
“那你也要给我知会一声呀?”
“姑,你说过不要什么事都对你说,这样会影响你决策的。”
“往下该怎么决策?”
毛铅华瘫软在贾徵道的老板椅上,她知道此时的老板椅已不是贾徵道的,而是她毛铅华的了,可现在坐起来却有如针毡。
毛铅华计算了一下,即使贾徵道的计划完全实施,权昌盛出货顺利也会有十几个亿,大宏达就会有几十个亿,可能在旁人看来,贾徵道的离开简直就是傻到家,可如果少了贾徵道,谁能成为下一个挡板,或者说“替死鬼”呢?已经习惯在幕后操作的毛铅华真的要走上台前时,她不能不怕闪光灯。她还不能适应白日做鬼晚上做人的剧情,她接着下了一个毫不犹豫的决定,立刻归还院里的资金。
毛铅华看到一切手续都办完了,才长舒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喘舒服,事情又来了,但这次来的人不是贾徵道,而是刘国权。
面对老院长的时候,毛铅华心情多少要好些。这些年他们是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了,而且一走就是近二十年,这些年来,毛铅华在老院长嘴里的称呼也与时俱进,从“乖宝贝”到“小可爱”,接着又是“花花”,现在却又回去了,成了“乖女儿”。这些称呼标明着毛铅华的岁月痕迹,她没有感慨,而是不得不服从自然的规律。她暗中把手伸进自己的肌肤上,仔细揣摩着刘国权这个永恒不变的称呼:“溜冰场”。她没有笑,就如家人一样迎接他。
刘国权却没有心思在“溜冰场”上做文章,他气呼呼说:“铅华,不得了了,贾徵道要召开董事会。”
“什么?”
毛铅华立刻站起来,她身体有些摇晃,扎进刘国权怀里的娇嗔成了负重,两个人几乎摔在沙发上。召开董事会的目的很明确,毛铅华一直在祈祷着,她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贾徵道是这样孤注一掷,毫不计算后果,那后果可是十几个亿的损失。
“他提议要我做董事长,你看看,我说我不做权昌盛的法人你不听,事情来了吧,你总是自以为是,我说过无商不奸,贾徵道可不比杨德康,杨德康在你手中的把柄是什么,是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贾徵道就不同了。你还说我老了,胆子小了,这次你可是胆肥了,看看怎么办吧?”
“怎么办?我就不信他不要他的老本?”
“什么老本?当初并购几乎是零收购,即使后来投入几个亿现在他也拿回到自己手中了,虽然没有赚钱,却不会赔钱。”
“那我们也没有赔钱,院里的钱我都还上了,现在的大宏达还值不少钱,更何况我们手里还落了那个天上人间一样的地方?”
“‘天上人间’是没错,可要从大宏达套现就不容易了,现在大宏达在贾徵道的手里是私企,而如果贾徵道出局,那十几个亿还会是我们的吗?你是处级干部,我是局级干部,难道说你我站出去说这个公司是我们的?”
不敢,毛铅华没有这个胆量,她不是没有胆量要钱,而是没有胆量接受将要面对的事实,如果她要这笔钱,必须接受检察院的审核,钱从哪里来,怎么赚的,如果一笔笔跟踪下去,挪用公款的事情就浮出水面,还有……
毛铅华不敢想了,她挤出的眼泪都急回去,她大吼一声一拳打在沙发上,就如男人一般,吓得刘国权都有些抖。
毛铅华不甘心,这些钱是自己处心积虑赚来的,就这么放下她不甘心,更何况此时她想放下也难了。权昌盛已经是大宏达第一大股东,召开董事会就是要摆正第一大股东的位置,也是贾徵道金蝉脱壳的招数,刘国权不走上台前都不行,如果刘国权走上台前,那自己呢?
她紧紧地搂着刘国权,不知道是救命稻草还是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