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章成了副行长,贾徵道也变化了身份,从小饭店老板摇身变成了地产公司总裁,拿地建房、买房拿地,这样的生意源于银行的信用额度。从几千万到今天的几十亿,都是因为李奇章,而李奇章与贾徵道的关系就绝对不仅仅是贷款与企业的关系,而是多年的兄弟。这种关系也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当初的副行长还是对贾徵道这个小老板点头哈腰的,大哥大哥地叫着,嘴上说:“大哥,你是我再生父母,如果没有大哥,哪里有我的今天?”可随着副行长的位置坐稳了、坐久了,贾徵道说:“兄弟,这次拜托您了,哥哥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上面。”李奇章就说:“看你说的,回去等消息吧。”
到如今,这种变化更加暧昧了,李奇章曾在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说:“哥哥,听说你接手红蓝股份了?”
贾徵道回答:“是,兄弟,你不会对红蓝股份这样的小公司还有想法吧?”
“听说杨德康是跳楼死的,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厉害啊兄弟,在这个行业里,有什么能逃过你的眼睛?”
“刚开始我听说有个女明星和杨德康很铁,怎么现在没消息了?”
“明星只认钱,人都没了,钱也就没了。”
“可是我听说杨德康无父无母,还没有孩子,这么大笔遗产难道就销声匿迹了?”
“现在也是冻结着,谁也动不了,不过岑冰倩倒是有条件继承。”
“岑冰倩?这个名字好,听说她有一对迷人的酒窝?”
贾徵道当晚就让岑冰倩陪着李奇章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吃到一半他就消失了,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晚宴。晚宴场面很铺张,岑冰倩却只是吃着蔬菜,李奇章笑着说:“岑小姐也需要减肥?”
岑冰倩笑着说:“不是,只是我想吃点素食。”
李奇章说:“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素食做得好,名字也好,叫‘荷塘月色’,岑小姐是否愿意赏光?”
岑冰倩没想到李奇章举止如此绅士,而来到荷塘月色,李奇章更加绅士地拉着椅子让她优雅坐下时,她早就把藏在胸中的那些偏见都释放了。。
“李行长,真没想到您这样有风度。”
“难道行长都没有风度?”
“不是行长没有风度,而是钱没有风度。”岑冰倩想说的话题还有很多,她真想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否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陪饭客,一掷千金只求佳人一笑。这样的人很多,网上经常见那种明星陪饭的价码,不知道是别人杜撰,还真的就是广告。岑冰倩认为是广告,因为只有花钱的人才知道价码,而花钱的人何必公布自己的丑态?
如果是广告就容易理解了,你不就是想要明星陪你喝酒吗?看看价码,花得起就喝,千万别像逛动物园服装市场,如果讨价还价就等于看低了自己,这与钱可是不相称的。
岑冰倩的陪饭价码很高,少于100万绝对只能在州府外面做她的粉丝。不过岑冰倩这次没有收到100万,因为贾徵道的话就是钱,看见李奇章她倒少了陪饭的感觉,因为他从始至终没对她动手动脚,更没有劝她喝酒,只是倾吐对她的仰慕之情。
他们开始谈电影,这是李奇章先挑起的,谈的是文艺片,谈得岑冰倩感觉自己应对不了时,李奇章就笑着谈起了感情。其实最难张口谈的就是感情,有钱人不敢谈,有钱人都拖着一大堆的感情,这么多的感情让他们都疲劳了,只有对钱还能产生兴奋,钱让他们兴奋的很重要一点就是美女。
岑冰倩恰恰是这样一个美女,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岑小姐,我只是一个职员,一个月只拿不到一万元的薪水,车是银行的,职务也是银行的,只有一颗心是自己的。”
岑冰倩羞羞一笑,说:“你那颗心是你老婆孩子的,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岑冰倩的话的确说中了李奇章的心,他对女儿的爱已经超过一切,此时远在美国的女儿准备着上学,而他的老婆一定在给她做早餐。李奇章的女儿不喜欢西餐,这馒头荷包蛋是她的最爱,却只有他老婆做得最好,他常年跟着女儿也喜欢上了早餐吃馒头荷包蛋,只不过他远没有女儿幸运,已经好久没吃到,这岑冰倩一说起来,就牵动了他对她们的想念。
她让他的心飞到了美国:“真的很想她们。”
“想就回家呀!”
“她们都在美国。”
“那你是老鬼当家随心所欲了?”
这是一句最暧昧的调侃,也是这种饭局最让男人心颤的调侃。李奇章笑着说:“岑小姐真会说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他单刀直入。
“是什么?”这样的饭局必须加以配合,岑冰倩经常会有这种饭局,她早已经习惯。
“矜持有度,娇而不骄。”
“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演员。”岑冰倩说起这样的话就如演戏,说着说着就跟李奇章进入戏里。
其实岑冰倩真希望李奇章就像平日饭局里那些男人一样,色迷迷,手脚也不老实,这样她表演起来就更本色,就如鱼得水,让他们既知味又可以恰到好处享受“豆腐”的柔韧,却不能吃进这块“豆腐”。
李奇章偏偏举止文雅,他微笑着说:“岑小姐,你玩股票吗?”
岑冰倩微笑着摇头。
“像你们这样的美女应该玩。”
“为什么是我们?”
“像你们这种美女,最有机会接触操纵股票的人,随便一句话就可能比你接一单广告赚得多,还都是自己的,不用跟任何人分成。”
“李行长也玩股票?”
“不是我玩,是银行,我们是不允许的。”
“银行玩股票?”
“银行不玩股票玩什么?不能总是让钱呆在保险柜里吧。”
“好像银行也不能玩吧。”
“银行是不能,可企业能,从某种意义上讲,企业玩股票只是银行的代言人而已。如果没有银行支持,企业上哪里去搞钱?”
“啊?”
“岑小姐,不要这样大惊小怪,不给企业贷款,企业就不可能有闲钱去股市运作。其实房地产的炒作也离不开银行,哪里的热钱多?银行,没有银行支持,谁手里能有那么多钱?拿地需要钱,买房子需要钱,这些都是银行支持。如果银行不贷款,谁来拿地;没有银行贷款,谁有钱买那么多房子?”
“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证券市场与房地产市场的操控都在银行?”
“不能这样说,并不是所有的钱都进入股市,只是少部分,应该说在于有些人的‘近视眼’,现在的企业都是目光短浅,不看长久,只看眼前利益,银行给钱时可没有说让他们去炒股、炒房子,可他们偏偏如此,企业也不是银行的,只能由他们说了算。”
岑冰倩微微一笑,说:“看样子钱就是会说话,一推二六五,干干净净。”
“不是钱会说话,钱就是赤裸裸的,而人才是唯利是图的,裸钱对人来说,那就看怎么用了。”
这样的探讨有如知己闲聊,又如知音论曲,虽然不见得高山流水,却也十分融洽。这样的话题多少都带着些功利,都不是老百姓的话题,显得过于高端。于是,李奇章又开始谈感情。
不过这次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知己二字。“岑小姐,和你聊天有种知己的味道。”
“你是银行家,我不够格。”
“聪慧就足够了。”
“人家都说胸大无脑。”岑冰倩说完就后悔,她不由自主把头埋进胸前。李奇章却笑了,说:“岑小姐身材好,头脑也好,就刚才的论断就不是胸大无脑者能说出来的。”
李奇章看着岑冰倩不语,又说:“走到高处,就孤单,高处不胜寒,多想这样天天与你聊天。”
岑冰倩心里笑了,笑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李奇章实在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贾徵道告诉他岑冰倩答应赴宴时就说了,就像老朋友一样相处就可以。“老朋友”这三个字自然有其意义,李奇章微笑接纳着,可真的见到岑冰倩,他还是有些表演的意思,这种表演是他与生俱来的,当时他追分行主任的女儿时,就是用这种法子,现如今他没有给岑冰倩过多时间,而是直接提出来,岑冰倩的心倒放了下来。
岑冰倩知道了李奇章的心思,就开始主动了,她把手按在他手上,动情地说:“你随时可以找我。”
“你不烦我?”
“我们是知己,再说我想从你口中得知股票的消息。”
李奇章笑了,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前半句是答应,后半句则是交易。其实这句话也激起了李奇章的好胜心,也正是这种好胜心才有了之后更加精彩的故事。
就这样,知己陪着李奇章去了美国。在美国见完了老婆孩子之后,知己还和李奇章去了欧洲,说是考察,不过这种考察却只有一个人,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现在周寂知道了,竟然有了醋意,这是让他想不到的,他拼命地压抑着,醋意却越来越浓,尤其是岑冰倩说到她与他是知己时,这个“知己”,难道是李奇章与岑冰倩那样的“知己”吗?
知己就该谈知己的话,周寂瞬间“想通”了,自己只是她其中一个“知己”而已。他的笑就有了色彩,不是那种色迷迷,而是淡然,这种淡然同样让岑冰倩看出是伪装的,就如李奇章的绅士一样。她不揭穿这种淡然,而是让淡然继续下去,她在多年的摸爬滚打中早就成了解语花。周寂是男人,她知道要是揭穿这种淡然会让两个人无法谈下去,她也没有说话的对象,尤其像周寂这样有些才华又相对正直的人。
周寂的正直不是岑冰倩随便给扣上的帽子,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在网上或者其他媒体上看到自己的绯闻她才给予的。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一些信息,至少知道自己买醉过,这样的绯闻至少能让他有说头,他是财经记者,从杨德康和自己身上找到噱头对于这样的专业人士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这也是岑冰倩在这样的夜晚找他的原因。她想找个人说话,她曾经尝试过网聊,可以肆无忌惮,但很快就招来了麻烦,好像对方认为她就是一个怨妇,必须要征服她,老吵着要见她的面,实在不行就视频。她只有落荒而逃,逃到周寂的面前,她就静了,这是她最渴望的“静”,同时也多少带着些“怕”。
上次给他短信让他小心的时候,她就怕,她怕因为她让这个谈话对象招来莫名的灾难。她一看见自己开车有人跟踪就害怕,所以她的保时捷早就休息了,那车太扎眼也太招风,她现在喜欢上了最普通的车,至少在车流里,她还感觉到私密。
换卡、换车,还偷偷摸摸发现莲花咖啡这样一个地方,不都是为了与一个人聊天?为什么能光明正大与李奇章成为“知己”,就不能找个人聊天呢?没有人用枪逼着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有这种臆想?
“我炒股了。”岑冰倩赶紧找了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对周寂来讲一点都不好笑,他天天泡在股市里,于是就随便应了声。
“我不演戏也赚了钱,赚几十万了。”
“嗯。”有李奇章赚钱还不是轻而易举?银行的那点猫腻对周寂来讲不是秘密,对于老百姓也不是,只不过老百姓不关心这一点,因为即使研究也白浪费工夫,他们无回天之力,只能骂娘,可骂过之后还是投身股市。这股市不仅有着故事,还有着更多的博弈心理让散户们乐此不疲,更让庄家看着发笑。
“我已经学会看K线,还知道了箱体理论。”
“你相信那些理论吗?”
“不错,很好玩,分析前面的都很有道理,可是预测后面的却从没灵光过。”
周寂笑了,说:“如果说这些技术函数是庄家给散户的假象你会相信吗?”
岑冰倩摇摇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软件?”
“如果没有这些,软件企业吃什么?”
他们就这样拌着嘴,似乎谁也不屈服,却从中找着契合点。他们的言语和呼吸,从急促到平缓,然后再次急促,甚至还有些面红耳赤。在争执的过程中,他们的身体移动,自然手也会碰在一起,最初还有些紧张,后来就放开了,有几次还拉住手腕,拿出那种煞有介事的神态,彼此都不感觉尴尬,松开手倒感觉握的时间短了。
可后来两个人都意识到这种说话有着表演的成分,只不过在表演中入戏了,岑冰倩最想说的就是千万别张扬,千万不能让贾徵道知道她与他聊天。如果贾徵道知道自己有个记者知己,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周寂最想说的却是他们这样的聊天能持续多久呢?
周寂也不敢问,但他却真的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