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十月十二,天空一大早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都蒙上了一层白幕。
长安城内行人匆匆,裹着棉袄,双手交叉伸进衣袖里,走得久了,停下来跺下脚,企图跺掉这满身寒气。
“这天真冷啊。”一边骂骂咧咧的嘟囔,一边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而今日夏侯府却略为喜庆热闹,因为今日是夏侯府三小姐的生辰。
爱女生辰,夏侯将军夏侯廷宴请四方,为其庆生。
各路马车络绎不绝,贺礼如流水一般抬进了夏侯烟的房间,夏侯夫妇疼爱女儿,所有贺礼和赏赐一律进夏侯烟自己的库房,从不充公。
一地的生辰贺礼堆成了小山,但这还没有结束,不停的有人抬过来,无奈之下只能尽快入库,春华,秋实撸起袖子埋头就干。
“小姐,你不过来瞧瞧吗?说不定有欢喜的,可以拿出来用着呢。”春华一手一个比鹅蛋还要大的夜明珠,思索着把它们安置在哪好。
夏侯烟抱着暖炉,手上用了点力,摇了一下暖炉,上面系着的铃铛也跟着晃,叮叮当当的响着。
“那些珠宝首饰都没有铃铛好玩呢!”
春华摇头失笑,“也是,咱们小姐啊从来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她刚把夜明珠搁下,就听见秋实惊奇的“咦”了一声。
春华伸长了脖子过去看,烫金的礼盒被秋实打开了盖子,盒子表面露出一个镶嵌了红色的皮毛的帽子,依此大概可以判断,这是件披风。
看毛色,可能还是个品种不错的。
春华向夏侯烟招手,“小姐,你快过来看,这个人送礼物真有趣,给你送了件披风。”
这还是第一次见呢,夏侯烟站了起来,拨开垂着的流苏好奇地望过去,秋实拎着帽子两个角,将整件披风拎起来抖擞了下。
披风露了全貌。
整件披风都是纯红色的,极其张扬夺目,还镶嵌了红色皮毛的围脖,连帽子的周边也是一圈细毛。
真好看。
春华唏嘘,“这件披风一定很暖吧。”
夏侯烟瞅了眼自己身上这件芽青色的披风,她还没有穿过鲜艳夺目的披风呢。
就在夏侯烟犹豫的时刻,心细的春华看见了盒底还有一张字条。
“呀”春华捻起那张纸,递给夏侯烟,“小姐,说不定是写给你的呢。”
那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夏侯烟接过纸张,将对半折起的纸张打开。
“烟儿,生辰快乐。”
寥寥几字,夏侯烟却一反方才百无聊赖的模样,立即喜上眉梢。
是容璟哥哥的字。
披风是他送的。
夏侯烟笑弯了眉眼,果断弃了身上这件芽青,“快,给我披上。”
拿着披风的秋实一愣,纸上写了什么?这么大威力?
春华解开夏侯烟身上这件芽青,秋实立刻给她披上新的。
“嗯……春华说的没错,这件披风果然很暖呢。”
秋实实在好奇,“小姐,纸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开心?
春华也盯着她……手上的纸,她也很好奇啊。
夏侯烟把纸往身上一捂,“就不告诉你们。”
她与春华秋实一同长大,若是普通人的祝福,她也乐与分享。
但是,这份来自容璟哥哥的惊喜,她突然想自己珍藏,自己独享。
春华秋实及时收住好奇心,又投入到挑拣礼物的忙碌中。
夏侯烟转身走向里间,她将纸张按原来的痕迹折好,四下扫了眼房里,放哪里好呢?
…………
客人来齐了,今天的主角——夏侯烟才被叫出了房间。
刚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夏侯烟身上。
一时间,厅里倒吸一口凉气的细微动静此起彼伏。
夏侯烟僵住脚步,是她穿得太吓人了吗?她明明照过镜子了,还挺好看的啊。
不,是她想多了。
厅外的微风追着她的脚步过来,吹拂起女孩的青丝;正午的阳光洒了进来,照射在那张莹白小脸上。
在众人挑剔的目光下,她的肌肤不见任何瑕疵,像刚剥了壳的鸡蛋白,细腻晶莹剔透玲珑。
身上穿的那件红色披风又极其华艳,衬得她更加肤白娇艳,实在是让人一眼也挪不开。
夏侯廷在主位唤她,“烟儿,快过来。”
“是。”烟儿应声,缓缓走到她爹娘身边。
接着,夏侯廷张大了嗓门喊,“感谢大家来为小女庆生,实属荣幸。今日大家吃好喝好,不必拘束,现在没有上下级之分,我们都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刚刚静得掉针的气氛瞬间被夏侯廷拉了回来,有人甚至还调侃几句,“夏侯啊,你这女儿长得真是国色天香啊,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家的臭小子了。”
“不如就便宜我家那个臭小子吧。”
“哈哈哈……”
不知谁说了那么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
夏侯廷摆了下手,“烟儿还小呢,不急,我还想留她在身边享多几年天伦之乐呢,哪能那么轻易嫁出去呢。”
夏侯烟羞红了脸,扯了他爹的衣袖,用气音说,“爹,你干嘛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
……
夏侯烟在前厅感谢了两句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来为她庆生,夏侯廷便宣布开宴。
然而,女眷得前往后院,那才是她们的宴席,方才在前厅只是为了方便统一庆祝。
如今开宴,各府夫人带着小姐,与夏侯夫人夏侯烟一同往后院去。
路上。
“你今天不是穿了件芽青色的披风?娘记得你没有红色的披风啊?”夏侯夫人问。
啊?夏侯烟抬手摸摸暖哄哄的围脖,笑着说,“早前春华秋实整理贺礼入库的时候,翻到了这件披风,不知谁送的,还挺有心意。现在天那么冷,不知这披风是什么材料做的,真暖和。”
夏侯夫人看多了两眼那围脖的皮毛,她竟也看不出是什么狐狸的毛,只知道是只高品种的狐狸。
既然女儿都说好,也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夏侯夫人没再过问,就此揭过。
后院的女眷也顺利开席,夏侯夫人注意了一下林夫人的位置,她今日竟没带林姝来,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女孩是个生面孔,听闻林家还有一个庶女,名林姜。
想必那就是林姜了。
为什么林姝没来?
夏侯夫人心情突然变得有点微妙,林姝真的和修尘没关系吗?
…………
夏侯夫人忙着应酬其他夫人,竟一时没注意到夏侯烟自己偷偷跑掉了。
夏侯烟坐在假山的一个角落里,无聊得晃着腿,看着远处一片欢声笑语,撇撇嘴。
她又不认识她们。
唉,不知道容璟哥哥在干什么,霁月殿一定很冷清吧,他会不会感到孤独呢?
夏侯烟忍不住想。
……而此时,“孤独”的容璟哥哥……嗯……正在背手而立,听着问一小嘴叭叭。
“主上,你下次可别再叫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了,夏侯府那人来人往的,万一让人发现我堂堂七皇子……的侍卫,竟然干出这等……偷偷摸摸的事,你面上无光啊!”
容璟还是一动不动。
问一咂咂嘴,正欲上前看看他家主上是不是站着睡着了,正抬起脚呢。
容璟出声了,“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了吗?”
咳,问一摸摸鼻尖,也是哈,但是这个是重点吗?好像不是吧?!
“不是……主上,我……”问一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容璟却道,“放你一天假。”
!
天!
问一心里一万匹马儿奔腾而过,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他居然有一天可以休假?
所以,我们的问一大侍卫果断放弃了尊严,“是,谢谢主上。属下告退。”
再见,我去玩了。
问一揖礼,然后一溜烟跑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