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陈广德狠狠地将卷宗甩在了卫总镇抚面前。
“看看!看看!三天不打上梁揭瓦,这些海西女真永远改不了野人秉性!”陈广德气的来回踱步,“闹市区公然骚扰女先生,擅自暴露身份,毫无军纪!审计处的状子都告过来了!”陈广德气呼呼地灌了一口茶,呸的一声吐出茶叶,“影响极坏!”
相对于陈广德的暴怒,总镇抚则比较冷静:“指挥使大人,眼下考虑的倒不是骚扰女先生一事,而是第五大队的存在已经暴露于大众面前,这会对兵备大人后期的战略部署产生影响。当务之急是如何弱化影响,确保第五大队依旧能够发挥作用!”
陈广德还待再说,却被传讯兵的报告声打断。
“报告!”
“讲!”
“兵备府一个时辰后就昨日闹市扰民一事召开特别会议,请指挥使、总镇抚二位大人参加!”
“……知道了。”
传讯兵转身离开,留下二人面面相觑,陈广德不禁苦笑:“事情都已经惊动到兵备府,咱们就算想压也压不住了。无论如何,咱们卫得先拿个处理态度出来,不然到了兵备大人那儿不好交待。”陈广德想到后面的麻烦,不由的又腾起怒火,“裘日的多弼,这次不死也要扒他一层皮!”
“多弼已经被看押,两个亲卫也已经分别接受了卫里的初步审问,只是……”总镇抚烦恼地搔着头皮,“情况稍许有些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陈广德奇道。
“被骚扰的女先生名叫李呦呦,故保定推官李献明的独女,在遵化城破时遇到了多弼得以逃出生天……”总镇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陈广德听。
陈广德:“……”
“……”
“事情就是这样,多弼的陈述看来是没有问题,其手持的荷包也确认是李呦呦所有,而李呦呦所持的铜棍也确实是多弼的。但李呦呦始终不承认二人的定情关系,她是知府的先生身份敏感,卫镇抚无权置留她。”
见陈广德还在消化这些奇葩的信息,总镇抚砸了砸嘴,继续说道:“眼下若是兵备府问起,咱们就把情况合盘一托,人反正已经看押了,多弼至始至终没有动手动脚,最多也就是个举止不当!”
“说的对!大不了降职,禁闭。”陈广德眉毛一扬,“只要咬定了二人之前是旧识,不管什么关系,总不至于杀头。走吧,咱们一块去兵备府。”
有了定计的陈广德心情大好,到底还是心疼下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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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便是应龙卫初步掌握的情况,由于事实不清暂时无法定论,还是需要知府衙门这边的当事者李先生接受我方询问。”
陈广德和总镇抚坐于堂下汇报,由于涉及军地摩擦,参会者除了张锷和监察处的于则圭,还有知府崔惟嵂和审计处负责人陈尚仁。
“监察处调查的结果如何?”张锷不置可否,转身问向于则圭。
“鉴于此事影响较大,对外已经宣称是扮成鞑子模样的我军哨探,审计处先生李呦呦已经暂时停职由监察处询问,审计处已经下达了封口令,不得谈论与此事有关的任何话题。”
于则圭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呦呦交待二人是遵化城外相遇,矢口否认二人之间有私情,但又说不清为何荷包会在多弼处。根据调阅的卷宗,李呦呦所持铜棍为永乐年先帝征蒙古时赐给随行奴儿干都司亦麻河卫女真部落的一套礼器中的一件。”
“综上所述,二人所言皆无虚假。当是多弼初见李呦呦心生爱慕,即行求爱之举,而李呦呦接过铜棍击晕多弼逃离,不慎遗落荷包。阴错阳差之下让多弼误以为李呦呦已经接受求爱,才有街市一事。”
“呼~~”听到于则圭的说法,陈广德二人顿时送了口气。
“但第五大队终究因此暴露于众,影响了我军后续战略,下官认为对于多弼冒矢举动当有处罚。”
陈广德心中大恨:“裘日的监察处,就不能一次性说完,非得大喘气。”表面上连不迭的答应下来,“是是是,卑职一定从严从重,禁闭十日思过,写千字检讨,鞭笞!罚银!”
这一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处罚哪里逃得过于则圭的法眼,老于淡淡地邈了一眼陈广德,却没有作声,从内心上于则圭也认为多弼在这事情上没有太大的过失。
知府和审计处陈尚仁都表示同意,在他们看来只是走个过场要个交待而已。眼看这事已经就此揭过,谁料张锷却不打算轻轻放过。
“这李呦呦是李献明的独女?这次可曾婚配?”
“回禀大人,未曾,她说未报父母仇,愿孤独终生。后来做了思想工作,她又说满门十一口除她之外尽死,一人十颗人头复仇,须手刃五十首级可以提亲。”
“五十级,我永平各卫军最高的才十六首级而已!且近期未必会有大战,怕是小丫头要苦等。”一位武官惊呼。
“多弼呢?斩获如何?”张锷又问。
“禀大人,七次探查,集体斩获建虏首级八十五,个人斩获九级,俘获海西虏一百一十三人,另有二百余蒙古鞑子首级,大多是牧民。只是固安之战杀伤我战兵三人,减了三级,目前斩获算六级。”
“哎呀,首级是少了些。”张锷抿了抿嘴,“又不能作弊,不然没有诚意。”
崔惟嵂大惊:“兵备大人,区区一个内附外夷,岂能让我大明推官千金屈嫁,还望大人三思。”
“知府大人此言差矣!亦麻河卫乃洪武年间设定之羇縻卫,何来内外。再说多弼已是应龙卫队官,功劳卓著,按明律已是百户官,为何娶不得!”于则圭立马反击。
“知府大人莫急,这二人虽无肌肤之亲,但在外人眼中已经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以后也只能下嫁乡村野夫。既如此,何不嫁我中军队官,说不定将来也是羇縻卫夫人呢。这也算是给已故李大人一个交待啊。”张锷安抚道。
“兵备大人深谋远虑,不忘殉臣,是下官思虑不周。”崔惟嵂知道自己多言了,连忙告罪。
“这样吧,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段时间,应龙卫你们自己找个过来人去开导一下李氏,既然多弼情有独钟,不妨给个机会。大不了让参谋部多派他出关几次,凑满五十个建虏人头再来迎娶。”
张锷抿了口茶,“第五大队日益壮大,但时日长久必定思乡心切,青楼又概不接待他们,烦请知府大人做做思想工作,这些也算是吾家大明儿郎,谪仙楼不行,望江楼总可以吧。”
张锷说着站起身来。
“还有,借着这次会议要跟大家吹个风,兵部已经下令要重修大凌河堡,我永平各卫须严守长城一线防止建虏突袭关内。我寻思着不能太被动,已经让茅元仪抓紧储备粮秣战船,训练军士。下月便启程先驻扎前哨于山东沙门岛、长岛,四月前拿下大小长山、獐子、广鹿四岛,与皮岛接线。七月前,本官要在大小长山岛驻扎两万军马,在皮岛驻扎五千精兵。
“参谋处已制定详细作战计划,一旦建虏包围大凌河堡,本官就挥师金州以作策应,皮岛之军则下镇江堡,突袭沈阳和赫图阿拉,直逼建虏老巢!”
“兵备府令,新一轮整训以舟船登陆演练为主,各卫轮训,务必于三月前完成备战。”
“下官(卑职)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