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得眼冒金星,脑子发昏,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整个身躯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紧了,紧得她像是全身都被禁锢,呼吸都很困难了。
这个炽热的胸膛,这双有力的铁臂——蓝一心直接就成了被捕捉住的一只寒蝉,紧紧地被困在了牢笼里面,动弹不得。周围是清冽的男性气息,笼罩着她的五感,让她头昏脑涨,昏天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旁边有人在说话:“晖子,这人你认识?”声音是黯哑的,陌生的。
“是的,我老家的一个熟人,她是来找我的。”声音是浑厚又低沉的,透着一种丝绸的润滑,又像是朝露滴落的清脆。这是蓝一心听了多年的声音,对比起他的陌生又滚烫的怀抱来说,这个大提琴一般低沉又动听的声音,更加让她安心。她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安慰,就像是溺水的人儿,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正在惶惑不安恐惧惊慌,稻草就突然变成了浮木,她一时之间感觉自己是得救了。
“哦?怎么不早说?”陌生的声音听着像是松了一口气。
隐隐地,似乎屋子里面有争论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环抱着蓝一心的双臂收紧了——虽然它们本来就很紧了——一只宽大的手掌按着蓝一心的脑袋,让她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瞪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哦!她清楚地看见了他黑色上衣的纵横纹理,还有他衣服底下的胸肌在平稳的起伏——那是他有力的心脏在规律地跳动!蓝一心的心,也跟着这起伏的脉搏,在扑通扑通地跳跃着,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不安,心跳越来越快,脸上也越来越烫热,要是此时有一面镜子放在蓝一心的面前,她一定会看见自己的脸孔,就像烧熟的虾子一样,红彤彤的了。
“我带她出去一下。”声音又说。
然后蓝一心就感觉到那个禁锢着她的铜墙铁壁在移动了。
他迅速地抱起她来,在她恍惚之间,走下楼梯。当她终于可以解放鼻子自由的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人已经是在楼下的空地了。由于长时间被他强塞在胸口,差点没有被憋死,现在蓝一心都还觉得严重缺氧,眼前都是一片昏天黑地的,脑子里面更是一片空白;只有心跳,还是那么的快,扑通扑通的,把血都逼上了她的脸面上了。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林晖放开蓝一心,就收回了他自己的手,站在她的旁边,低头看着她。
蓝一心深呼吸好一会儿,才掀起眼皮看着林晖。
时隔半年,林晖还是那样清瘦,也许是冬天的缘故,他那夏天已经晒黑了不少的脸孔,又变得白皙了,五官依然是明晰坚毅的样子,眼神依然深邃,目光中似乎有淡淡的忧伤隐隐透出来,可是等你认真一看,又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片平静的汪洋,深不见底。
“你想把我捂死啊?”蓝一心想起刚才林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就有些生气。她真的是要死了!
林晖默然,他看了蓝一心好一会儿,看得蓝一心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去瞟一边的墙根,才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他说着,眼睛定定地望着蓝一心,蓝一心的脸都红透了,连耳朵都红了,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你——你们在……”蓝一心回想起那一屋子的人的神色模样,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刚想要开口询问,就被林晖打断了:“你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我这不是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找不到你吗?”所以才亲自跑过来了!
蓝一心说着就不自觉地嘟起了嘴,这还是第一次,她想找他,却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那种拿起手机却无法找到他的感觉,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林晖看着蓝一心,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你找我有事?”
蓝一心皱眉,想起蓝彩虹的事情,就是无尽的心烦:“我妹妹的男朋友出事了。”
蓝一心直接把自己的来意挑明了。
“所以,你想我帮她?”林晖自然是知道蓝一心家里的事情的。
“你能帮她吗?”
“不能!”
蓝一心的目光从墙根一带回到林晖的脸上——他的脸是很好看,可是那脸上的神色却是冰冷又肃穆的,在这并不寒冷的冬日里,给蓝一心的身心都降了一次温。
蓝一心稍稍冷静,目光又扫过不远处的街角,巷子右边的小卖部那里有一个高瘦的男子,低着头,坐在小卖部门前的桌椅上,独自一个人,一直在吃小食喝啤酒。
“为什么?你不是——”
“这个世界上,谁也帮不了谁,只能靠自己!”林晖很严肃地开口说,“特别是去了那里的人,唯一能够倚靠的,也只有自己,谁帮也没有用。”
“你不是说——”
“那些也是人家自己的实力,旁的人是没有用处的。”
“那我白来了。”蓝一心没好气地扯下背包的肩带,拿出手机,“我现在打个电话给彩虹,你亲自和她说一说。”
“好。”林晖并没有拒绝。
蓝一心按了蓝彩虹的手机号码,接通,和她说了几句,然后把手机交给林晖,林晖斟酌着语句,把自己刚才话里的意思又委婉地和蓝彩虹说了一遍,末了还安慰了蓝彩虹几句,才把手机给回蓝一心。蓝一心接回手机,直接就按停挂掉了,然后放回背包里面。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蓝彩虹说了,真是听见蓝彩虹的声音都嫌烦。一个这么不自爱的人,老是惹麻烦要家里人收拾烂摊子,谁会高兴得起来喜欢得起来!
“我要回去了。”蓝一心说。
“好。”林晖说。
蓝一心看了他一眼,心想你除了会说“好”字你还会说什么?她转过身子,迈开脚步往小巷外面走去。路过小卖部的时候,看见那个男子还是低着头在那里喝酒。
不过她并没有注意什么,就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周围的楼房屋子商铺,已经亮起了各种颜色的灯光。路灯下,来回走动的人并不多,都是行色匆匆的一晃而过,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城市虽大,人口虽多,这一片小区,对于蓝一心来说,还是很陌生的。她毫不迟疑地走出了小巷,来到了横街上。
说它是街,其实就是一条大一点的巷子罢了,在这样的老旧小区里面,又是内街,自然不会宽大到哪里去。不过,行人倒是多了起来。也有坐自行车的,要么呼朋引伴,要么独自一人,全部都是匆匆而过。
相比起生活悠闲的鼉城,广州市给蓝一心最大的感觉,就是快。巷子里,街头上,马路边,只要是看见行人,都像是跑步一般的快走,只要是看见行车,都像是闪电一般的呼啸而过。除了——现在——堵车。街巷并不大,平时这里很少有汽车过往,但是现在,一辆高身的轿车堵在了路的中间,旁边还有几辆小一点的汽车,互成犄角,谁也过不去。
行人挤一挤,还是可以从边上擦过去的,偏偏是晚饭时间,一些推着手推车的小商贩,也堵在了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蓝一心顺着人群,贴着路边的墙壁挨过去。
刚刚经过那辆高点的汽车,就看见对面那边的商铺门口,一群警察正在做着什么事情,堵着的小汽车堆前面几十米的路面上,停着两辆警察车,估计那才是这次堵车的源头。
蓝一心盯着那些办事的警察看。路上吵吵嚷嚷的,她并不知道警察们都在做些什么事情。但是,她的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不舒服,突然的,就想起了刚才林晖那里的那一屋子的人。
林晖……
蓝一心下意识的把手机拿出来,想要给林晖打个电话,突然就想起,她没有他的手机号码,他以前曾经用过的号码,已经不存在了。她刚才看见他,也没有问他要号码,他也没有说。
什么人嘛!蓝一心想,电话号码都不留一个!
不过,这样正好,以后都不用再找他了,反正这个地方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来了!
蓝一心浑浑噩噩地随着人群过了堵车的地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又神差鬼使地转回身子,重新回到了小巷里。
巷子里很安静,没有行人;路边的商铺里面都有人,但是并不吵闹。
老旧的楼房底下,那一间小卖部门口,桌子旁边,那个吃小食的男子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坐着,只是,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个蓝一心熟悉的背影。
男子是面向路面坐着着的,一抬眼就看见了蓝一心,他低下头去,和面朝屋子背对路面的林晖说了一句什么,背对着蓝一心的林晖马上转过了身子,惊讶地看着蓝一心。
蓝一心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
“前面街口堵车,”她说。“有很多警察在办事,我看路上挤得很,就转回来了,顺便问问你,吃饭了没有,我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店,你介绍一下,我肚子饿了,还没有吃晚饭呢。”蓝一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