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没有指望我还?”蓝一心却抓住了这一点不放了,“你是介意我们,这么久都不能还钱给你吗?”说来说去,说了这么多,归根结底,他还不是看重那些钱!
“你瞪大个眼睛瞧我做什么?”林晖好笑,“你还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还真以为,我是因为害怕你们不还钱,才跟你说这些的?”
“要不然呢?”蓝一心撇嘴,“你干什么突然叫我让志强跟着你?”
还不是担心他们家没有钱还!
“一心,我以为,我们相识相知多年了,你应该是十分了解我的了。”林晖叹息。
“什么多年?”蓝一心不屑,“你以前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一直在骗我!”说到这里,蓝一心也来气。
现实中的他,跟多年想象中的他,根本就不一样!
“我没有骗你。我从来就没有骗你。”林晖强调,“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做的事情,也是出于本意。”
“那你——”那他怎么样,蓝一心却又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蓝一心,我现在的境况很不好,可能让你失望了,”林晖直视着蓝一心的眼睛,沉着地说,“可是,我保证,我不会一直这个样子下去的!”
“保证?”蓝一心冷笑,“保证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一心——”林晖停了一下,看着蓝一心的眼睛,蓝一心却是不看他,只是转头看着旁边马路上的人来车往。
夏日的傍晚来得迟,可是也终究是要来的。天色正在慢慢地变黑,马路对面的商铺,已经全部都亮起了灯光。
春梅刚才,就已经出现在了铺面的门口,时不时地,往他们这里扫一眼。她的两个孩子,挤在收银台的电脑面前,看着动画片。
带孙子的婆婆,倒是看不见了,应该是带着孙子回家了。
周边的批发部,生意很好,不时都有客人进进出出。
路边停了一些小汽车,也有很多摩托车。
林晖从摩托车上下来,顺手锁了车,把钥匙拿在自己受伤的手里,另一只完好的手,就去拉蓝一心。
“我们走走吧,散散步。”林晖说。
“我要回家了。”蓝一心甩开林晖的手。
“一心,别闹脾气。”林晖微微地叹气,“我说过,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跟我有什么关系?”蓝一心冷笑。
春梅还在对面的商铺门口那里看着他呢!
“跟你当然有关系。”林晖重新又去牵蓝一心的手,这次,却是握得很紧,蓝一心甩了几次,都没有甩开。
“你放开我!”蓝一心怒视着他。
“不放,永远都不放。”林晖看着蓝一心,只是低低的笑。
“你笑什么?”蓝一心更恼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林晖沉着的脸上,难得地有了愉悦的表情。
“什么看什么?”蓝一心不明所以。
“你在看春梅。”林晖揭穿她。
“春梅?我为什么要看她?我是看风景!”蓝一心鄙视地看着林晖,“是你在看春梅吧?你喜欢她?”
“我喜欢你!”林晖说。
这话来得太快,说得太直,蓝一心一下子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林晖。
林晖的眼睛向来就是很好看的,现在,路灯下,他明亮的眼睛里更是盛满了灯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我很早就对你说过这句话了,一心,”林晖说,“在我们通信的时候,在我们还没有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句话了。而且,这句话,还会升级——”
“林晖!”蓝一心突然大叫,“我要回家了!”
“一心,你是害怕吗?”林晖眼里的光芒暗淡了下去,“你在怕我?”
“不是。”蓝一心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林晖。
“那就是嫌弃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逃跑?”
林晖直视着蓝一心,等着她的答案。
蓝一心却是不敢看林晖,只看另一边的河面。
夜晚的灯光下,宽广的河面上水波粼粼,灯光闪烁。
跟林晖的眼睛,很像。
“一心,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林晖说,“而我的心意,从来就不曾改变过,就算是你之前说的,要分手,就算是我们,几个月不见面不联系,我的心,也是不会改变的。只是,之前,我确实是因为自己,现在的境况不好,怕连累你吃苦,所以有想过要放弃,所以在你不找我的日子里,也不找你。我是想着,要放你一条生路的。不过,你主动来找我了,所以,我不会再退缩了。”
林晖抓住蓝一心的手上的力度加重;一直看着蓝一心的眼眸,也颜色加深,深得好像一镜墨色的湖面,里面倒映着蓝一心的影子,他说:“我知道你的心里也是有我的,既然我们几次分手,都没有分成,既然你还是会来找我,那么,我们,就这样吧。我们,走下去吧。”
蓝一心低头,她其实,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心里,倒是有林晖的,她自己也很清楚,只是,家里,父母亲那边,一早就表明了态度,是不同意的。
蓝一心并不是那种,喜欢随便玩玩,不计后果的女人,相反的,如果不是认真的,她不会随便尝试。所以,这么多年来,她连一个正经的男朋友都没有交过,只有林晖。而林晖,还是去年春天才回来的,之前,都是笔墨传情,最多,也就打个电话,隔着千山万水,互诉衷肠。在他回来之后的这一年多时间里面,他们分离的时候,比相聚的时间,还多,而且矛盾不断,两次分手。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连续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的,这次突然一见面,还没有接触过几次呢!他就对她说这些话了,不是,太突然了吗?
蓝一心的迟钝的感情线,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他们,确实,也没有怎么,相处吧?
“蓝一心,你听我说,我现在条件不好,你跟着我,应该会吃苦,你害怕吗?”
“不是,”蓝一心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沉默了,必须得回答了,“我们之间,不是朋友吗?说什么吃苦?”
“就是吃苦,我连房子都没有,也没有积蓄,只能赚一点,花一点。”
“我——”她有什么条件嫌弃呢?她家里的环境难道很好吗?起码林晖还没有欠着钱,他们家可还一堆债务呢!
“我现在的工作也不好,就在工地做苦力,你会嫌弃吗?”
这是林晖最介意的地方,蓝一心的家庭情况再不好,她自己本身,也有一份不错的好工作,真要认真去找人嫁了的话,应该也不难的。
不过,蓝一心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们再走下去,就是结婚了。”林晖说,“如果你不走,我们就在一起吧。”
“你说什么?结婚?”蓝一心吃惊地望着林晖,“我们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呢!我们都没有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过呢?!”这突然就说要结婚了?
他们闹了别扭,三个多月不见面不联系了,这才和好多久?算起那天傍晚在医院门口,她迎着夕阳的余辉,追上了他的步伐,后来又去他屋子里给他做了一天的家务,到现在,今天傍晚,她下班回家之前,顺路过来看看他,也不过,就是,第三次见面而已,他们话都没有多说一点,这就要提到,结婚了吗?
虽然他去年刚刚从远方回来,看见她的第一次,就说,她会是他的妻子,可是,那不是,他一时激动,胡乱说的吗?后来,他也并没有很过分的举动啊!
蓝一心觉得,她的脑瓜子有些,发痛。
“一心,我们一直,就是男女朋友啊!”林晖说,“你答应过我的。很久之前,你就答应过我,要做我的女朋友的。”
可是!那是!他还在那个地方,她安慰他的!
“我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你。”蓝一心只好说,这是实话。
“他们不喜欢,所以你也不喜欢了?”林晖问。
“不是。”
“那你是喜欢了?”林晖眼里漾起笑意。
“不是。”
“好了,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林晖牵着蓝一心的手,已经顺着河堤的街边,走出一段路了,前面就是石角寺,寺庙前面的街边,靠河岸的地方,有一大片广场,一群大妈穿着统一的服装,正在那里跳广场舞,轻快的音乐节奏分明,洗涤着夜空。
这样的初夏的夜晚,是很美好的。可是蓝一心的脑袋里面,现在搅成了一堆浆糊。
他竟然说要结婚?
他竟然说要结婚!
他们才相处多久啊?
以前虽然说是笔墨传情交往了七年,可是,那毕竟是虚的。真实的他,来到真实的她面前,出现了多少矛盾啊!两次分手,他现在都不记得了吗?就当没有那么一回事了吗?
话说,他们吵架,和好了吗?
她是给他做了一天的家务,可是,也就是一天,还是还债务的利息才去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