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九整个人都被汗打湿,腹部处的病服被血浸透,后背也逐渐往外渗血,江辞九狠狠拍着门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手电灯光照在江辞九脸上,两个小警察都一愣,现在已经是九月底,没有那么热了,就算停了电,但审讯室的温度依旧有些低,不至于满头大汗
江辞九脸色苍白,嘴角和右脸红肿着,她一用力,推开面前一个小警官往外跑,她依稀记得,警局不远处有路灯,那里有光
江辞九的右腿依旧没恢复好,她一瘸一拐,全身都被汗浸湿,往警局外跑,有警察在后面追赶,可她突然停了,停在路灯下
那时黑暗里唯一的光
深渊里的人格外惧怕黑暗
两个小警察相视一眼,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陪她站在路灯下,三人的影子照在地上,显的唯美
有几辆警车刚开出警局,却相继停下,他们以为要越狱的犯人,此刻安静的站在路灯下
警局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马涛坐在办公室里,好像感受不到变化,他觉得自己真没本事,窝囊了大半辈子
十年前,他凭着自己的实力和热血,进去了警局,尽管官很小,只是名普通的小警员,但他是凭本事
突然有一天,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女孩走到警局说要报警,她说自己被爸爸妈妈打了很多次,希望警察叔叔能帮帮她
刚开始,那个小孩子每天都来,她还拿着大白兔奶糖,就算全身伤,还是很乐观的告诉马涛“警察叔叔,这是我的大白兔奶糖,我把它们分给你,你帮帮我们,我的爸爸妈妈今天又打了我,我不疼的,可我怕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他们也会打他,所以,警察叔叔,你帮帮我去告诉我的爸爸妈妈,不要让他们欺负我们了……”
后来,她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来的时候依旧带着奶糖,马涛不见她了,警局的人也不让她进来了
谁都不想天降横祸
慢慢的,小女孩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她送的大白兔奶糖马涛一个都没吃,他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四年后,突然出了个大案子,而那个大案子的主角就是那个小女孩,长达一个月的侦查,终于找到了她
马涛不敢去医院看她,他问过自己的同事,同事说“哎,你说那个被绑架的小女孩啊?她好像死了,抬出来的时候伤的都能看见骨头……全身都是血,没死估计也在ICU”
那时候的马涛才知道,什么是后悔
刚知道这个消息,马涛一直做噩梦,有时在路上看见某个小女孩,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女孩,一个月后,马涛最后选择离开
他再也没有因为某个家族的压迫、施压而逃避
对了,那个全身是伤,喜欢吃大白兔奶糖的女孩也姓江,叫江敢,如果这个小女孩还活着,应该和审讯室里的那个女孩差不多年龄,马涛在心里想
可这次,他还是逃避了,选择视而不见,因为他的妻子还在等他
“马队!审讯室的人跑了!”小警员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马涛震惊:她竟然越狱了,他戴上警帽,有位小警察在他身侧解释了下“已经派了队里的人去追了,她受了伤,应该跑不远……哎,他们停在那了”
警车里的警察都下了车,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路灯下的人,没人走过去,没人强迫要带她回来
马涛走出去,抬头看过去,整个人都僵硬了,江辞九的背影像极了那个小女孩……
他握着拳,脖子上的青筋突出,她没死,她熬过来了,那这一次,他希望自己不要后悔
江辞九突然站不稳了,她坐在地上,全身战栗着,额头依旧渗出虚汗,整个病号服几乎被血染红
她被铐住的的双手颤抖,声音嘶哑,仿佛下一秒就能消音“我的药呢,我的药……”她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甚至连烟都没有
她意识模糊,以为是掉在了地上,便趴在地上,到处摸索着“我的药呢,烟呢?药!我的药”
身后的两名警察显然有些慌了,江辞九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疯子,他们刚往前走一步,江辞九突然回头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惊恐“滚!别过来”
江辞九的右腿动不了,她就往前爬,到处摸索着,可她找不到药,也找不到烟,她满脑子都是曾经,他们疯狂的在她身上甩鞭子,哄笑着踹她,看着她血流不止却笑的随意
仿佛过了很多年,又宛如在昨天
江辞九的银发染着汗水,沾在肿着的右脸,趴着向前,到处找她的药,声音沙哑又低沉“我的药……把我的药还给我……”
她快疯了,没药了,她找不到她的药
马涛跑过来,想把她拉起来,可她力气大,猛地甩开他的手,而后又继续找着她的药
马涛说话都在颤抖“你是不是江敢?是不是?”
江辞九整个人一抖,而后死死拉着他的胳膊“我是江敢,我的药呢?我的药在哪!”
马涛想象过那个小女孩没死,他也可能会见到那个小女孩,但绝对没想过是以一种这样的方式,她病了,在疯狂的找着药,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天真、乐观、爱笑了
明明当年她特别爱吃糖,特别喜欢说话,声音很软,即使全身是伤,也依旧活的漂亮
现在的她一头银发,嚣张不羁,依旧笑着却丝毫没有笑意,发了病就像换一个人
马涛有些崩溃,他作为一名警察,清楚的感受到江敢发病时,像极了吸毒的人,而她口中的药就像毒品,像海洛因,像冰毒……
终于,远处的灯光亮起,一切恢复光明,江辞九的病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终是活在地狱里,没能回来向往光明
也许那句地狱归来似修罗,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没回来,被所有人深深按在深渊里,她向来单枪匹马,活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