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计定,蒙武便与嬴昱率一个千人队出发了,这次任务对于蒙武来说的确是有些冒险的,因为虽然嬴昱投降了,但是嬴壁这个人却不好说,嬴壁是一个一根筋的人,蒙武与他的关系还算可以,自觉即便嬴壁反戈自己也不会有杀身之祸。关于嬴壁还有一个麻烦事,那就是嬴壁的妻子是华阳太后的侄女,这也是他参与反叛的原因,不过蒙武认为,嬴壁在关于宗族利益与女人之间还是会选择前者,要不即便他胜了回到咸阳也没脸见人了。
王翦清点了下剩余的军队,抛去伤兵,还有近七万余人,这些军队要是用来打仗,那么肯定是不够的,所以现在最明智的举动就是驻守函谷,等待蒙武的消息。
嬴政赢了这一仗,心里并没有多欣喜,这不过是秦国内部的自相残杀罢了,胜也是败。至于其他的,他什么感觉也没有,这次打仗他好像也没出什么力,自己带的千人亲卫好像在这样烈度的战争中也没什么用。嬴政现在在思考,如果他早早获得权力,这些人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真的能拥有至权,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斗争与混乱,对于秦国如此,那么对于天下呢?嬴政陷入了彷徨。
樊於期带着成蟜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前线屯留军营,这时关内混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此处,樊於期知道自己还能够用些手段进行最后的决战。现在的关键在于嬴壁和蒲鶮两人的想法,嬴壁的话,他显然会站到嬴政那边去,而蒲鶮么,则应该是摇摆不定,所以樊於期打算先下手。
樊於期返回大营休息了一天,便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宴请嬴壁、蒲鶮,如果这两个人不随他的愿,那么就地杀掉,这样顺势夺取二人的军权,然后挥戈咸阳,此战必胜!樊於期现在已经陷入了一种对于权力的魔怔之中,全然不顾任何后果了。
在樊於期休息的同时,蒙武已经急行到了嬴壁的军营,说完了咸阳内景与关内大战的相关事宜,嬴壁知道自己没必要再站在华阳太后这边的阵营,就决定听从安排了。如今边境大军分为三股,共计三十二万余人,嬴壁有十二万驻扎在北部黄河沿岸;蒲鶮八万驻扎在屯留地区,而樊於期的十二万军队驻扎于两军之间地区,且十分分散。
嬴壁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本不该属于华阳太后的阵营,但是他的夫人是华阳太后的侄女,这就使他被烙印上了印记,他的内心中不想反叛。即便此刻把蒙武扣押起来,举兵攻回咸阳,最后乱的是秦国,他将会成为罪人,他知道自己是嬴姓子弟,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所以还不如交出兵权,听从王命。嬴壁认为樊於期的军队不足为虑,其部兵过于分散,只要有大将前去安抚就好,现在的关键点在于蒲鶮的选择。
蒙武也认为前线众军打不起来,因为秦人军队法纪严明,那两支军队又非公室将军亲率,即便有变,这些秦军也不敢反叛,甚至他们会将叛将杀掉。除此之外,对面就是赵军大营,现在内乱就是自己找死,秦人并不傻,秦军之所以强大就在于团结,秦兵有战心,秦将有战智,所以百年来的战争才能所向披靡。现在这些问题,不会影响大局。王翦就是想到这里,才会派蒙武先行来到嬴壁大营。
樊於期本部那里是不可能被劝降了,但还是可以用多种方式劝降分驻地的秦兵,现在如果蒲鶮尊王命,那么事情就容易很多,如果他不听从,问题也不会困难多少。蒙武休息了一夜就打算在次日去蒲鶮的军营中劝降。
第二天一早,蒙武正整理装具,打算前往蒲鶮处,这时嬴壁却走了过来,拿出了一张樊於期给的请帖。昨夜蒙武与嬴壁说完事情后,樊於期的使者就来了,并传递了要聚一聚的想法,这一次整的还挺正式,居然送了请帖。蒙武心里清楚这是个阴谋,便劝说嬴壁不要去,嬴壁心里也清楚,但他坚持要去。嬴壁走上前,将兵符等一干指挥军队的东西都交给了蒙武,又嘱咐自己的弟弟要照顾好家人,毅然的上马走了,蒙武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嬴壁来说,此刻他是无比纠结的,他知道自己去了就会死,但至少要死的有价值,如果什么都不做,既便回到了咸阳之后也不会再入仕,还不如此去赴宴最后能保家人无碍。政治斗争就是如此,一旦站错了队,再想回头难上加难,不如一死百了,最终可能还会有忠臣的封赏。
嬴壁在从樊於期举行的宴会上死了,樊於期将嬴壁的人头和战书一并送到了蒙武的军营,蒙武心里为嬴壁感到惋惜,这是政治场,生死不由己。蒙武向王翦发出了书信,说自己控制住了嬴壁的军队,另外也陈述了嬴壁为试探樊於期而身死的消息。
王翦接到了蒙武的军报,立刻上陈给了嬴政,嬴政现在心里可没什么主意,行军打仗的事虽然学习过,但是现在的嬴政还是太年轻,只好委托王翦安排了。
王翦的安排是命令蒙武劝降一些分散的秦兵部队,并进行收拢;传令杨端和、桓齮密切关注魏、韩、楚三国动向,以防这些国家趁火打劫;另一面则是准备分兵解决目下事宜,带领五万部队与蒙武会和,留下两万驻守函谷。不过这个安排是有漏洞的,那就是长城边境。如今蓝田大营已经没有兵力了,一旦匈奴人趁此机会来进攻,那么后果不堪设想。王翦将这个顾虑说给了嬴政。
嬴政对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主意,他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太危险了,那就是让自己的母亲赵姬来帮忙,因为嫪毐就是匈奴人,还是右贤王的王子……
王翦看到嬴政眉头紧锁,也就想到了这里,赵姬与嫪毐的关系在贵族圈里早已经传开了,嫪毐早已经被封为长信侯,此刻这二人正在雍城别宫之中,要让二人回来么?二人回来这咸阳城中可能又会有新的斗争了,如果不让二人会来,匈奴人一旦来犯,那么这关中之地难保平安。再者若是让嫪毐会来,也难保他不会谋反,到时候里应外合,咸阳岂不是更危险。
“将军以为,我们目下所拥有的军队是否能平定樊於期的部队。”嬴政凝眉问道。
“这个自然,秦兵不喜欢内战,只要王上亲率大军抵达,那么很多问题就都能解决,樊於期说到底不是亲贵,成蟜太过于脆弱,也不能控制住军队,秦人还是更喜欢你的。”王翦回道。
“如果我们想要取胜,会有多大伤亡?”
“两三万?如果事情办得好可能不会有多大伤亡。”
“那么此战我们是必胜的了?”嬴政的眉头越发凝重。
“对。”
“我们需要多长时间?”
“全部整理好,大约需要半月。”王翦心算了一下,其实可能七日就够,到那里然后收复秦军,元华阁势力早已经渗透进去,如今秦王亲临,那些秦兵很快就会放下兵戈,所需要做的无非是抓住樊於期、成蟜和蒲鶮。
“这么久么?”嬴政想的日期是十日。
“整理好军队是需要十日,但是我们还需要整顿与赵国的防务问题,这个需要花费时间,因为这需要将军队重新部署,同时还要将一些将领进行更换。”
“那么这算十五日,到时候如果率军从边境返回呢?”
“率军返回?”王翦有些不解,因为赵国在边境上也陈列着大量军队呢。
“是,这仗我们不打了,与赵国言和。”
王翦现在很困惑,不知道嬴政在想什么,不过有一点很清楚,就是秦国现在也无力与赵国打仗,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内政。
“那就还是十五日整顿,至少要留下五万的部队进行防御,剩下近三十万的部队大约需要半月才能尽数返回关内。”王翦说道。
“唔嗯,也就是一个月了。”
“对”王翦心里觉得嬴政现在在酝酿一个大的想法,不过他猜不透是什么。
“之后边境部队谁可胜任节制?”
“蒙武吧。”
“嗯,这样最好。那么就这样商定吧,我们明日开拔尽快解决叛军问题,另外关于匈奴的威胁,我会给母后修书一封,命她返回咸阳。”
“让太后返回咸阳么?”王翦有些吃惊。
“对,现在咸阳的大局,说到底还需要有人来管理,我想了一下,不论是姜思姨娘抑或是嬴腾叔父,似乎都还不足以控制住庞大的公族力量,而且如果要和赵军议和,也势必要借用母后的力量了。”
王翦一时无话,他真的没想到嬴政会这样想,以他的目光和立场,咸阳城内的局势的确混乱,这个乱局确实很难收场,不论是华阳太后,元华阁,抑或是军队,经过这一次事情,各方都没有赢,这次战胜返回咸阳,华阳太后的势力肯定一蹶不振,元华阁将会分派,姜思、嬴腾、老族人都会想要分一部分权力,至于军队,改组是必然了。原有的平衡被打破,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有新的力量进来,嬴政此时说要将赵姬接回,就等于是接回了一股新的力量。以赵姬的能力和秦国目下的需要,赵姬势必又会拿到大权。
“王上,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王翦思虑了一下说。
“您说。”嬴政现在是很相信王翦的。
“王上难道不想亲政了么?”
嬴政笑了笑说:“之前姜思姨娘和我说,要我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我的生存危机经过这件事情应该是暂时没有了,所以接下来肯定会亲政的,不过要想亲政肯定绕不开母后,所以我希望将军能够懂我。”嬴政话已经说到这里,王翦知道再问也没什么意义,便又与嬴政交流了些军政方面的事便离开了。
王翦心里知道,嬴政经过这件事似乎成长了不少,的确,任何一个人经历过这样的战争后都不会再有小孩心态了。嬴政将来必定会是一位雄主,所以以后自己还是要小心侍奉。
嬴政最近思考了很多,也让自己有了些乐观的心态,他心里的想法并不复杂,他要想获得权力就肯定绕不开赵姬,那么现在华阳太后势力马上就要消灭了;元华阁未来无论是姜思还是嬴腾,都会对自己很照顾,至于那群老氏族,他们没多久活头了;军队么,蒙武、王翦经此一事肯定都会帮助自己了,而且不用担心他们专权,这两位将军都不是贪权之人,而秦国未来的将军,似乎现在都在自己的亲卫队里。这么一想,现下咸阳城里的问题都好解决,所需要的不过是时间和自己的成长,只要给自己十年,那么所有事情都将会有条理。只要内乱平定,无论是否加冠,他就是真正的秦王了。
但这里也有一个变数,那就是赵姬,自己的母后,赵姬和嫪毐在一起,这就更加剧了不稳定因素,嬴政自然不会伤害自己的母亲,但是嫪毐,这个人未来必定会视自己为眼中钉,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他,与其等着人来杀自己,不如自己现在就造势让对方自投罗网,至少现在嬴政手上的筹码很多。
蒙武接到命令,即刻就开始了工作,因为有着元华阁暗中的帮助,接收部队的进度也快了不少,不少樊於期麾下的部队已经主动派人前来靠拢,这些秦将还都是明大体的。与此同时,王翦的部队也开出了函谷关,由于是以步兵为主,行军速度还是慢了很多。
嬴政的信已经到了赵姬手中,赵姬连夜修书一封给赵王,并最快速度的返回了咸阳,赵王接到了赵姬的信,心里自然舒畅了不少,秦国内乱开始了,这对赵国来说是好消息,在这个时候不能攻秦,不然秦人必然团结,所以就由着秦国乱吧。
嬴政算着时日,知道赵姬肯定第一时间联络了赵王,所以行军约莫五日后,便招来了王翦,让他命令蒙武开始率军向屯留地区进发,沿路遇到的秦军部队,尽量劝降收编,不降者可杀之,王翦也算着时日,正打算传令蒙武呢,没想到嬴政也想到了此处,王翦不禁感叹。
嬴政的另一命令则是现在所率的五万人马也向屯留进发,这个命令让王翦没想到,因为蒲鶮的立场已经是反叛的了,如此行军,无异于羊入虎口,王翦向来稳重,对此提出了质疑。不过嬴政认为既然秦军不会听从樊於期的,那么自然也不会听从蒲鶮的,王翦只好听令,因为这也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
蒙武的军队所到之处,分驻秦军都很快的向蒙武表示了听命,蒙武对他们好生安抚,没出现什么差错,虽然有几个将领有反意,但都被驻军自己解决掉了。樊於期知道自己这支部队已经没戏了,他的亲信都在关内大战中死掉了,对于目下这只部队没什么控制力,所以知道有部队向蒙武投诚后,便立刻逃去了蒲鶮的驻军处。
嬴政与王翦的军队虽然只有五万人,但是所到之处的秦军也都自觉的并入了这支队伍,他们已经听闻了关内大战的事情,这自然是元华阁的功劳,嬴政不禁感慨这隐秘战线的作用力强大如此。
又过了五日,蒙武与王翦的军队就会和了。这比原来预计的时间要长了些,不过现在的嬴政最不怕消耗的就是时间,他心里更希望此刻更长一些。两军合并,前方就是蒲鶮的驻军大营了,如今蒲鶮的部队,逃得逃,降的降,现在大营之中也只剩下了不足一万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