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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流言

秦王是吕不韦与赵姬私通产下的儿子!

这样一则流言在咸阳城里突然流传了开来,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秦王成了吕不韦的儿子,真是个趣闻!

“早就感觉吕不韦这人不对劲了,怎么他就能够在秦国呼风唤雨!”

“那赵姬也是个贱坯子,这样的人居然能嫁给秦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王真傻,立了个不相干的人做了新秦王,我大秦真是多灾多难,唉……”

一时间民间说法很多,大家都当这是一个乐谈,反正基本上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说说也没事,更有意思的事就是,按照秦法造谣的将会被处以极刑,可是这次官府并没有去追查谣言的来源,这就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有的老百姓说这就是真事,有的漠不关心,当然也有人意识到背后有事情要发生,不过都是市井小民,想太多又有什么用呢。

这咸阳城中的贵族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赵姬与嫪毐私通不说,只说嬴政身世,摆明了就是诋毁嬴政,然后想借机拉他下台,这手段未免下作了些。老百姓们倒是喜闻乐见,说明这谣言就是给老百姓听的,那么他还是确实有用的,如果民间都开始怀疑秦王的合法性,那么势必就会有一些老氏族起来干预这件事,或者还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其实华阳夫人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给成蟜一个出兵借口罢了,不过既然要造势,那么这民间的势头也需要,索性就广布流言了,她也没想到这流言居然会影响上千年的历史……

吕不韦当然也听说了这则流言,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既然知道是权力的游戏了,那么多言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骚,索性智者见智,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应,反正如果公室不来追究,那么这咸阳城中也没人会来这相府找不痛快。

赵姬还呆在雍城,他与嫪毐的第二个孩子即将出生,此时她没什么心力想这个事情,事情已经发生了,她的权势也已不再,过多的解释也没用,即便知道嬴政是嬴异人的孩子,谁又能证明呢,证明又有用么,若是嬴政真能获得权力一统天下那么天下人都不会再提这件事,若是嬴政没那个能力,那他活该被人如此说。不过这件事情倒是让嫪毐很上心,他心里深爱着赵姬,凡是伤害赵姬的人,嫪毐都将他们记着了,有朝一日一定会报仇,这是草原男儿的血性!

得知这个消息最震惊的人是嬴政,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虽然母亲做事向来不拘常礼,但是赵姬和嬴政说过,他就是嬴异人的孩子,嬴异人就是她的父亲,如今这空穴来风之事岂不是要将他放在烈火上炙烤,以后在秦国还怎么做人?嬴政迷茫了,蒙恬一干人等来找嬴政,他们谁也没说什么,但是嬴政是一个敏感的人,总觉的有些什么事情哽在心里。敏代知道嬴政的心事,但是又能怎么安慰呢,说时间会证明一切么?嬴政心里暗暗下决心,要让世人看看自己是谁的儿子,只要让大秦国真的统一,谁还敢提这些事,到时候史书都可以是自己编写的!

军中诸将得知这个消息,自然的紧张起来,因为流言代表着舆论,这舆论在民间可以作为谈资,但是在军中他却可以成为反叛的理由。既然流言已经出现,那说明成蟜的军队即将开动。此时姜思、蒙武、王翦、嬴腾等人都聚集在了一处,商议接下来怎么办。

商议的结果一共分三步,第一步派遣心腹力量去侦察成蟜及秦赵边境的军团动向,这件事由元华阁负责;第二步,嬴腾禁军封锁咸阳,尤其要控制住华阳太后;第三步,王翦、蒙武率军随时准备迎战。至于嬴政么,他自然要随军出征。

说干就干,没半日,咸阳城内就戒严了,嬴姓公族知道嬴腾要干什么,数落了嬴腾几句也就没再说别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只能这样做了。另外公族元老也觉得让嬴政继续为秦王也挺好,赵姬已经失势,嬴政将来能够被各方很好的控制。

华阳太后提前得知了消息,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是她已经跑不出咸阳了,只能纠结一群死士护卫住了自己的别宫,嬴腾并没有进攻华阳太后的别宫,因为没有必要,只要等待之后的军事结果就好了,没必要节外生枝,而且华阳太后自然代表着与楚国的沟通窗口,闹得太僵并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来自与公族元老的命令,可以夺权但不得杀人!公族元老们还想着之后咸阳城里有其他力量能够约束军队呢,不然此次军队一股力量独强,那么以后这秦国岂不是就成了军事政权国家了,到时候这国家姓什么可就难说了。

当初华阳太后与成蟜约定,成蟜出兵半月后就在咸阳城里广布流言,说嬴政非嬴姓子弟是个野种,这时候成蟜就可以率兵杀回咸阳,到时候百姓们也会自相归附,只要杀了嬴政,那么秦王的位置就会是他成蟜的了。华阳太后为成蟜叙说的非常的美好,可是当成蟜真的率兵走出咸阳之后,他自己却犯起了犹豫。

虽说成蟜自己帐下的部队多数是由楚兵构成的,但是这些兵士也都是受到王翦的教导的,他们都在说王翦的好,成蟜只是一个贵族公子哥,下面的这些人就不是很心服。另外他的这支部队还有一些秦国新军和楚国降军,新军都是之前和嬴政一起并肩杀敌的那些人,而那些楚国降军整日懒散,并没什么作战意志。成蟜心里泛着嘀咕,这样的军队能打仗么?

成蟜当年没有成为秦王,之后便遭到了同龄人的不少白眼,毕竟人们只关注胜者而轻视败者。成蟜的自信心一时受到很大的打击,于是他就想着发奋图强,好好读书习武,将来能够吊打那群曾经嘲讽过他的人,至于秦王之位,他并没有足够的信念,只是华阳太后一直在让他去想这件事。成蟜知道嬴政是一个不错的人,但可惜两人的立场不同,所以彼此之间只能用一种虚伪的客套来说话。成蟜的内心中还是认嬴政为哥哥的,只不过命运无常啊。成蟜还有一个考虑,即便他成为秦王,他能够控制住局势么,到时候不过是大人们的玩物,与其这样不如不去做这个秦王,秦王太累太苦了,自己的父亲就是被熬死的,自己久居深宫太苦了,不想再回到那里了。

这时樊於期从前线赶了会来,樊於期知道赵军不会进攻,所以前线由嬴壁、蒲鶮主持大局就好,只要兵士数量持平,那么即便打仗秦军也吃不了亏,何况还有黄河与太行山天然分界呢。樊於期已经知道咸阳流言的事情了,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流言已经散播到了这秦赵边境的军事营地之中,对于樊於期来说,这是件好事。樊於期到了成蟜军营就径直的向成蟜的大帐走来。

“末将参见公子!”

“将军快快请起。”成蟜的神色略有一丝慌张,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反叛。

樊於期察觉到了些什么,感觉成蟜似乎是没有考虑周全,但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势必要反,不反樊於期自己就必然身首异处了。

“公子是否还在疑虑?”

“将军说的是,我……还有一点没想好,若是真的要去夺权,一旦失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成蟜想不明白要说什么,现在脑子里乱乱的。

樊於期心里暗暗发笑,素问成蟜战阵勇猛,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这么幼稚呢。

“公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望公子慎重考虑!”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我并不想做秦王,秦王太苦太累了,我只想好好的做一个人!”

“公子的想法太幼稚了,生于王侯家,自然要争,不争你就是死!”樊於期厉声道。

“将军,你不懂我的苦衷。”成蟜很无奈,这天下有谁能懂他的苦呢。

“公子,还请你看看将士们,将士们可都盼望着你带着他们建功立业呢,再想想你的叔伯,如果你不得势他们一辈子都在秦国抬不起头来。”樊於期打起了感情牌。

“权势,权势,你追求他又有什么用呢……”成蟜自言自语起来。

樊於期觉得成蟜可能是因脆弱而失神,唉,怎么就遇到了个这样的主公。

这时,突然有咸阳内报传来,说华阳太后已经被囚禁,嬴姓公族联合军中将领似乎要帮着嬴政夺权。听到这里,樊於期心里一乐,这下成蟜可点听话了。

成蟜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打了个寒颤,瘫坐在了椅子上。

“公子,如今太后已经被囚禁,说明嬴政已经起兵,你要早下决断了,若是还犹豫不决,最后只能葬身他人之手!”

“奶奶……”成蟜一时失语,成蟜虽然是个“狠人”,但他这股狠与其说是勇猛不如说是一种发泄,常年的深宫生活使得他心里有着一肚子怨气,然而实质上他还是那个脆弱不懂事的王子,他是一个可悲的人,是一个可怜人。

“成蟜!你难道要置你奶奶于危险中不顾么?”樊於期也是急了,抓起成蟜厉声喝斥道,此刻他已经想不及太多,他只知道如果再不举兵,那么只能自己手下的部队只能被动挨打了。现在即便咸阳城中各方势力联合到了一起,但是凭着蓝天大营剩下的那些兵力,是不可能与自己手上的部队抗衡的,即便王翦有大能量,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愣怔了好一会,成蟜终于从失神中反应过来,他看到了樊於期一脸怒色地看着他,心里很是惊恐。

“将军……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成蟜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这支军队必然要举兵,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面对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将军,心里说到底也会有怯懦。

众将集议!

樊於期将各营的将军都召集了过来,成蟜手下的将兵成分复杂,索性分成了三个营,樊於期将嬴政非秦王亲生孩子的消息说给了列位将军,这件事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关键看这些人怎么选择。

楚人秦兵是樊於期的嫡系部队,这支部队将领们的荣华富贵都要依赖于樊於期,所以他们自然是没说的,樊於期说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楚国降军则并不想参与这件事,毕竟秦国庙堂之事与他们无关,参与进来能不能成功都没个准,只要失败必然死。不过这支军队的将军却认为这也是个机遇,他们现在回不去楚国,那么不如在秦国搏一搏,成功了大家都好过了,何况华阳太后就是楚人,失败了么,他们早就该死,临死多杀秦人也好。

秦人军队则没那么好说话了,这支军队的主将是嬴壁的弟弟嬴昱,嬴昱是华阳太后势力的,但是不代表他能掌控住军队。他是个贵族公子,吃喝玩乐全精通,行军打仗都不行。但是就因为他有贵族之名,又投奔在华阳门下,所以他就能带兵。这些秦兵不傻,主帅如此,谁都不想和他一起赴死,而且本身秦王的出生此时提起就有蹊跷。

看似下属的军队都无碍,但实际上只是各营将领无碍,樊於期真正能用的部队不过三万人。

既然要打,那么怎么打就成了问题,首先边境驻军不能轻动,一旦边境大军有动,那么很容易战败,赵国军队不是吃素的,如果输了,秦国也就完了,樊於期自己可也是想着做统一天下的将军呢。这么来看手上只有十万人,如果还停留在函谷关外,那么关内各方一旦察觉,这支部队必然被消灭在关外,所以樊於期决定连夜开拔回秦地,打算趁咸阳城各势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杀回咸阳。

这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如果咸阳没有反应过来的话,樊於期的确可以得手,虽然太后已经被控制,但是谁也想不到成蟜带出的这部分兵力能如此迅速的返回咸阳。然而这条计策败就败在樊於期过高的估计了自己和过低的估计了王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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