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雨来得急,第一道炸雷响起,倾盆的大雨便浇到了所有人的头上。
豆大的雨水打到火堆上,白烟升腾,很快火就灭了,村民们猝不及防,纷纷将手边能利用上的东西都举起来避雨,雨幕遮掩了前方的打斗,严春华趁机将陈隐抱走,离开了人群。
罗小玉一直在陈隐身边没离开过,见严春华抱走了陈隐,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轻笑,起身去了爷爷身边。
陈隐大口喘着气,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醒来,被严春华安置在一个茅草屋后面,而后自己出去了。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几乎要连成线,这种天气下,普通人就连视物都很困难,更别说在雨中肆意穿梭了。
但是罗汉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丑时已过,这时候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再有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罗汉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左手握刀,身形敏捷的在雨中穿梭,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以一敌二,竟是不落下风。
对面的两个黑衣人毕竟是活人,还是会受到大雨的影响,再者村民们升起的火堆已经熄灭,又没有月光,现在的村子可以说是一片黑暗。
黑衣人想要辨别罗汉的位置,只能通过闻味道。
“九尾,别施法术了,打不中的,用身法与他缠斗,这倒霉鬼刚刚使用了血器秘术,现在正是虚弱之时。”
九尾闻言,收掉了手中的法术,转而脚下踏出诡异步伐,借助旁边的墙和柱子,飞檐走壁绕到了罗汉身侧,袖中飞出一把飞刀,直刺向罗汉腰侧。
罗汉刀橫于身前,刀背银环挡住四尾正面激射而来的两枚飞刀,却是躲不掉侧边的那一刀。
飞刀刺入罗汉腰侧,罗汉虽感受不到疼痛,但终究是凡人身躯,飞刀上涂有特殊的毒药,被刺入的伤口开始迅速变黑腐烂,一块拳头大小的肉随着飞刀掉了下来。
四尾喊道:“别伤了这身躯,此人使得是军中功法,尸体价值不小,尽量保存完好一并带走。”
罗汉不管腰上掉下一块肉,听见四尾出声,迅速确定了四尾位置,借助雨幕下泥泞的地面,双腿一蹬,整个人贴着地滑了出去,溅起巨大的水花,四环刀从泥泞的水幕中刺出,直指四尾心脏要害部位。
四尾仓促之间将身上黑袍一脱一卷,挡住了刺来的短刀,而四尾本人则隐入了黑暗准备下一次的偷袭。
九尾的身上功夫明显比起四尾要强上不少,见毒飞刀对罗汉不起作用,干脆甩下黑袍,从后腰抽出两把短刺,一正一反上去和罗汉对拼。
罗汉不知道依靠什么,每次都能准确的分辨出九尾的位置和出手方向,而九尾主要依靠嗅觉和听觉来分辨罗汉位置,大雨之下五感皆被削弱,是以九尾虽双刺齐出,面对只有一肢的罗汉,也占不上风。
九尾无心与罗汉缠斗,拼体力人是不可能拼得过尸鬼的,而且眼前还是千中存一的红鬼。
知道同伴正躲在暗处等待时机,九尾便抓住罗汉右边的破绽,不断地进攻,抬脚狠狠向罗汉右侧踢去,但是罗汉的反应比九尾更快,身体一转,用后背接住了九尾一脚,借势转身一刀砍向九尾。
四环短刀划破雨幕,弯曲的刀刃如游鱼一般灵敏,划破了九尾大腿,鲜血瞬间便顺着伤口喷涌而出,一部分则被四环刀身上的血槽吸收。
九尾闷哼一声,快速后退几步,拉开了身位。
罗汉一刀重创对方,乘胜追击,左手短刀在雨中划出两道弧线,整个人贴着朝九尾冲去,势要一刀解决这人。
而在罗汉的背后,四尾终于准备好了杀招,双掌合并,掌中三道符篆燃烧,在黑暗中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芒,刹那间一道闪电自四尾手中劈出,直取罗汉后心。
闪电速度极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眼看就要劈中罗汉后背,一道蓝光闪过,中途截断了闪电途径,闪电劈歪朝向旁边的茅草屋,升起一道黑烟。
陈松文双眼泛着金色光芒,穿透雨幕和黑暗,紧紧锁住四尾的身形,手中一道雷符缓慢化成灰烬。
“啐!”
四尾暗骂一声,翻身躲过了陈松文一道火符,而那边罗汉再次与九尾短兵相接,两柄短刺交叉架住了罗汉的短刀,刀背上四道银环疯狂抖动,发出一阵阵穿透性极强的脆响,就算在大雨之中,九尾也听得真切,魔音灌入耳中,扰乱了九尾的心神,手中双刺使得也没那么精妙了。
渐渐撑不住罗汉的巨力,九尾飞出一脚踢向罗汉下身,罗汉左腿一侧使得九尾这一脚踢中了罗汉大腿,罗汉动作略微迟钝九尾抓住机会脱离了罗汉短刀的压迫。
陈松文一边注意着四尾的动作,一边评价罗汉的招式:“赵都军的刀法果然狠辣,一招一式皆是杀招,只可惜那四环刀上的四道银环,银环之音对于鬼怪魂体干扰最大,用在人身上却是逊色了不少。”
说完手中又捏了一道雷符,雷符极快的燃烧,一道蓝色闪电劈向四尾。
四尾没想到现场居然还有一位符篆道士,心下没有准备,情急之下脑子转动吗,想到之前陈松文以雷符挡住自己的雷符。
便扯出两道雷符和于掌心,法决一捏,一道闪电同样激射而出。
两道闪电于半空中相撞,而后纷纷四散开来,一道道细小闪电砸向四周,在雨幕中亮起一朵朵蓝色火花。
陈松文与四尾皆是闷哼一声后退两步,陈松文受到的冲击力比四尾要强一些,四尾邪笑一声,原来只是个纸老虎,后劲不足。
陈松文苦笑一声:“我没符了,老婆!”
四尾从后腰抽出一柄断刺,和九尾一样的三头刺,四尾准备现将这个突然出现的碍事东西解决掉,而后与九尾夹击罗浩。
四尾脚下生风,如猎豹般暴起,准备一击击杀陈松文,却在第一步迈出之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在他的后脖颈处,一个血洞正在不断地往外喷用鲜血。
严春华擦干净手中的尖锥,轻笑一声:“正打着呢,怎么连后背后不要了?不怕鬼爬身吗?”
身穿这普通农家妇女衣服的严春华,十年来一直从事这农妇的工作,如今被大雨浇湿的身体,单薄的衣服无法再遮挡住她那曼妙的身子,陈松文眼前金光尚未熄灭,透过夜色看到了妻子十年来未曾变形的身材,心中也是欢喜。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那边九尾在雨幕中艰难抵挡着罗汉的进攻,体力严重消耗,却一直等不到同伴的支援。
心下知道这次翻车了,自己今夜怕是离不开这鬼地方了。
九尾双刺齐出挡住罗汉一刀后身形后退快速脱离战场,罗汉辨认位置追了出去,两人渐渐远离原来所在位置。
九尾一个不慎脚下不稳滑到,就这个小失误,迎来的却是致命的打击。
罗汉追上来翻身就是一刀,九尾瞬间身首异处。
严春华收起尖锥,跟着陈松文暗自离开了人群视线范围,来到安置陈隐的地方,却发现陈隐已不在原地。
原来陈隐醒来之后见周围一片漆黑,还以为村民们都已经糟了毒手,便摸黑寻找,索性听见了村民们的声音,便寻到了村长这边,此刻正安好在这里呆着呢。
严春华找到了儿子,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底盘算着天一亮就得离开。
陈隐没见到爹娘出手时的景象,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而村民们里面除了村长和小玉儿还有小守呆在外围看见了陈松文出手之外,其他人也都没有注意到。
陈松文一言不发,村长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还处于危险之中,下了这么大的雨,天亮又要推迟了。
小玉儿握着陈隐的手,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观小守,却是一脸高兴,只不过躲在村长后面又处于黑暗之中,无人看见罢了。
后面一个多时辰,外面皆没有动静,尸鬼,罗汉,亦或是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皆无了生息,待到天蒙蒙亮,雨终于小了一些,村民们打着伞出去张望,却见两句残缺的腐烂尸体陈于路中央,一侧的猪圈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黑衣尸体,血液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一片一片的。
见到两只尸鬼尸体,却不见罗汉身影,带头的村长胆子渐大了起来,往村子深处走去,经过那烧尸的火堆,昨日的火堆已经被大雨冲的没剩什么了,骨头渣子已经随着雨水完全陷入村子的土地了。
这场大雨比起前日的那场雨来的更加凶猛却后劲不足,下了半夜,雨势已渐小。
村尾处发现了另一具黑衣人的尸体,有人冒险上山,回来发现了最后一具尸鬼的残躯,至此,村子的危机,就这么看似结束了。
待到中午雨停,村长将村民们召集在一起,村民们昨夜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突然出现的如救世主一般的“人”他们却是认识,可不就是村长家的儿子,罗汉吗?
不知是谁先说起,最后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统一了看法,那就是罗汉的魂灵尚未离开,看到了村民受灾,所以化身鬼将回来解救村民于危难之中了。
古往今来这种事情不在少数,游历的诗人,茶馆的说书先生,在他么的故事中,鬼怪,并不一定全部都是坏的。
这种事情,说者无意,听者也乐得,少了不少解释的功夫。
村长叮嘱村民们不得掉以轻心,等到官府来人再进山,山上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时候,陈隐光着脚沿着小路,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上了山去了。
在他的胸口,那个吊坠,正在微微散发着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