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坐在景观桥上看着底下乱七八糟的垃圾和枯黄的水草发呆。凌晨的风吹的她打了个喷嚏,不由缩了缩脖子。
该去哪儿呢。周八思量着。
其实也不是没处回,东关的房子空着,她满可以回去睡,本来也就住在那儿。可周八还不想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在外面待着总是比自个儿窝在房子里好受多了。
但其实出来了也并没有可去的地方,一个人在街上瞎溜达。
继父和妈住在花圃里,周八跟老头儿合不来,可是到底是吃人家的嘴软,不见面就不怎么吵了。
以前周八也是方圆十里没几个的好孩子,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后来老头儿非把她拎来县新中,周八遭逢了人生的第一场飓风,终于在那几吨从天而降的稻草下,做了一头被砸的脑浆崩裂的蠢驴。
后来?
周八紧了紧袖口,低头看了眼,没了松紧带的白卫衣不停从脖子灌着风,破洞牛仔裤耷拉着,泛黄的头发粘着湿气坠在脸上。
这就是后来。
周八不觉得惭愧,这都是老头儿的错。如果没让她见识到这个花里胡哨的地方,周八蛮可以继续她的平稳。这里的人太多了,可与她有关的却没有谁。周八只有忍耐这一种选择,冒了头会被杀死的,像披着羊皮的豺狼那样。
周八花了身上剩的十块钱去网吧包了宿,里面零星还有几个网瘾少年在拍着键盘。她打开机子给三木嚎了声饿,然后窝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上午三木骂骂咧咧过来的时候,瞧见那丫头伏在满是烟灰的桌子上淌着哈喇子。干干瘦瘦的身子蜷在角落里,安静的与周围格格不入。耳机在她脑袋边闪着微弱的光,隐约传出一首单曲循环的音乐。看到电脑屏幕上映着刘十三的QQ空间。他好想给她胸口来上一脚,叫她好好尝尝四十五码的真正心痛。
被三木一巴掌拍醒,周八抬头发了会儿呆,谄媚的接过他手里的豆浆贴在脸上蹭了蹭。好温暖。
“你他妈大半夜不回家搁外头干啥,害的爹都没睡成懒觉!”三木边嫌弃她边把包子递过去。
周八咬着吸管,盯着浑浊的豆浆在吸管里一上一下,也不知有没有听他说话。
三木絮絮叨叨的声音引起了几个网瘾少年的不满,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皮骂了他几句,使得安静的网吧泛起了一点点骚动。周八忙拉住气急败坏的三木坐下,递上了包子。
“去他妈了个巴子的,一群瘪三,咱不理他们。来来来,吃!”
“你怎么又来网…”三木止住了话头,觉得这句话过头了,他知道的,这丫头无处可去。
“妈的,不够意思,下次叫我一起。我妈把电脑看的死紧,我手都生了。”言罢,拿起包子。
“唔,好。嗯,好吃。”周八毫无形象的往嘴里塞着包子。一个,两个,三个,啊,腮帮子疼。
“怎么了?”
“没事,牙酸。”
“给,纸。……擦擦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