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一扎下去,随着明显的疼痛感一颗豆大的鲜血就从皮肤里钻出来。
明亮的医院和顾柳君格格不入,太光亮的地方竟然让她有种要躲起来的冲动。
“我当时在牢里,孩子出生我并没在场,什么证件都没办齐”
“哎,是啊是啊”
“最近查得太严了,被发现了孩子没有户口”
“是啊手头紧”
“哎,好好”
旁边的爸爸在打电话向人借着钱,顾柳君又习惯性底下头。
消毒水的味道再蔓延,有生病的婴儿再哭泣,有肺炎的老伯再咳嗽,咳嗽中带着浓浓的痰卡在喉咙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头发较凌乱的女孩深低眼眉,揪着自己手指上细小的死皮,细细听着这一切属于别人世界里的声音。
DNA比对答案是血缘相似高达百分之九十六,无疑的答案。
一瞬间宁静了的气氛。
男人好像在叹气,眉头更加紧锁。
这一切被女孩静静收入眼中。
那一刻又宁静了。
漫长的一路,光线很漂亮的形成一个个光晕,路边还在放着周杰伦的可爱女孩。
骑着脚踏车的老爷爷在悠哉穿过街道,背着大书包的女孩摇着两个马尾辫享受着这种叫童年的东西。
“签字吧”这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叼着烟,眼中还不时打量着站在门口低着头抓衣脚的小女孩,递过一份手写的欠条,掐断了顾柳君的想象。
手上的金戒指被明晃的灯光照得有点刺眼。
当时顾柳君故意扭过小脸不愿去看大人们的表情,她被刺到了眼睛,能想象得出来爸爸脸上皮笑肉不小的尴尬。
爸爸从来就是爱财又淡泊,这两个不一样的词居然可以在他身上活现。
顾太老说爸爸是没钱才爱财,又说是没钱才淡泊,总而言之,她一板一眼说爸爸不争气。
“顾柳君,进来”
爸爸招招手引顾柳君进门。
太明亮的灯光,把人照得毛孔都显得丑陋,照得她一直低头。
“签字,”
淡然又严肃的语气,这不是话语这是命令。
“你就是柳君吧,哈哈哈个性不太随你爸啊,”
往后的话没有被顾柳君听清,她狼狈的拿起笔慌乱的签下名字。
给人的感觉就是。
顾柳君在狼狈得着急得像给人卖命。
对面的男人还在滔滔不绝说些什么。
而顾柳君已经在数着地上木刻的印花,一朵两朵,三朵,真好看。
倒是气氛奇怪得自己像个小丑、供人观赏,顾柳君真想跑掉。
爸爸灭掉手中的烟,起身上厕所,听他缓缓拖着熟悉的脚步声,“砰”一声不进不远的关门声,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界。
男人开始招呼顾柳君过去,戏虐的笑容,听似可亲的语气,挥着手,戒指被照得,刺痛灵魂。
“柳君,来,坐下来”
“不要害怕。”
那个男人留着尖尖的指甲就从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上贴着顾柳君瘦弱的身体抚摸上去。
顾柳君没抬起头,甚至没让那个男人看到表情。
但她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干什么,但是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那个叫爸爸的人。
戴眼镜的男人已经摸到了顾柳君颈部,顾柳君感觉整个脖子的血液都在沸腾,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这并不是肉体上的痛,而是胸口上有种用词形容不了的难受。
她还是忍受不了,打了个激灵,身子小幅度的移动了一下,瞬间那个男人就把脸挨了上来。
胡子拉碴感在脖子上得到感触。
她想喊,她才十岁,她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这是为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是来借钱为顾柳君上户口的。
她不想破坏爸爸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她选择闭嘴。
在男人嘴脸往顾柳君身上蹭的时候,还开始在她身上蹂躏着什么。
好像有声音,冲水的声音,是爸爸。
顾柳君知道自己得救了。
“你最好别说。我知道你爸爸是什么人,可是他对付不了我”
顾柳君能感觉到一滴豆大的眼泪瞬间划过脸庞。
没让它继续,在划过脸庞的瞬间,最快的速度用袖子抹掉。
然之低下头。
当我一样是低着头,从始至终,会有人发现我的难过和不堪吗?
如果可以,我只想借用别人世界里的一点点光亮,那些我可以一眼望到却从抓不到的光亮。
因为我不想做个像活在下水道里的人一样,世人从不问津,只想点亮自己人生一点点,不会带着浑身臭味去侮辱自己深爱着的人。
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早就随他心仪的有钱女人住去了别处,为了上户口,学校破天荒拿着大喇叭喊叫:没有户口的孩,不能读了哟。
所以爸爸骑着顾老太从收废旧那抢回来的自行车,嘎嘎嘎拉耸着链子,回到了这个小巷子,揪起顾柳君就要去医院。
是一个叫父亲节的日子。
那时候爸爸还在,而身边的孩,攥着鲜花纷纷乐滋滋的回家。
学校外的小卖部就会为了那几块钱在那教师节,母亲节,父亲节这类欺罔孩童的节日里摆出不同颜色盛开着的康乃馨。
这年的父亲节,顾柳君突然很想为自己不爱说话不爱抱她的爸爸买一支花。
拿出储钱罐里几个硬币,望着其它孩子也在细心为他们的父亲挑选花朵。
顾柳君俯下身选了一朵淡黄色的康乃馨,交钱于老板,蹦蹦跳跳的跑回家。
到家以后用笔在纸上写着爸爸节日快乐几个大字,放在平时,顾柳君连句爸爸都不敢叫。
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但其还是能看清内容,被一只小小的手紧紧握着。
最近爸爸总和一个女人回来。
顾柳君不明。
想开门发现门很高,还有生锈的锁高高扣着。
毕竟是自己家,钥匙还是有的,攥着纸和花,小小的孩童生怕它们不见了,站在高凳上轻轻的打开锁。
汲汲打开门,怎料没有注意到脚下连着门的一块铁板,被手上开门带着的力度,顾柳君脚上刮出一道痕迹。
没注意脚上的痛和伤口,更怕爸爸发现自己跑进来,小心翼翼得放下纸把花压上去。
出来走廊被阳光照到的时候才发现,伤口隐隐发痛。
已有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皮肤流出几道好看的弧线。
红白分明,思绪颠簸。
爸爸并没有夸奖顾柳君,甚至一样沉默寡言,顾柳君也是不爱说话,分不清是爸爸学了她,还是她像极了爸爸。
有天午后,正在后门楼梯上玩耍,却看见了一朵枯萎的花朵,看着竟然有些眼熟。
望了望爸爸房间门,对着的就是后门的楼梯口,小小的顾柳君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他丢的吧?
就是吧。